《反派自述笔记》徵鸣

4、军训

　　雁林中学的操场正在翻新整修，暂时不可使用。经学校决定，新生的军事化演练课程将在军事训练基地举行，并进行为期一周的封闭式管理。

　　莫晚榆在前一天晚上就收拾好住宿的必须物品，一大早就拖着行李箱去学校集合。班主任杨老师正在组织纪律，讲明军训期间的注意事项。

　　宁月被班里的两个女孩子围着，像是在讨论什么，看见莫晚榆来了，便朝她拼命招手。

　　“好后桌！早上好！我可想死你了！”

　　每次见面宁月都这般热情似火，莫晚榆刚开始会有些小尴尬，如今早已经习惯了。

　　宁月身边一个叫林凌的同学走过来询问她：“莫晚榆同学，请问你愿意和我们一起住同一个寝室吗？”

　　军训训练基地的宿舍是四人间，杨老师让同学自己组队，之后将名单汇报给她。

　　林凌性格大大咧咧，留着短发，如同一个假小子。莫晚榆又看了看跟在林凌身后的苏妤青，那是一个说话温温柔柔，细声细气的女孩子。

　　莫晚榆点点头，答应了。

　　宁月走上来十分自然的将手肘靠在她肩上，“咱们家晚榆可是极好相处的大好人。”

　　莫晚榆侧过脸，看着宁月默不作声，了然轻笑。

　　同学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天，校车内被欢声笑语充斥着。虽说是去军训，去磨炼自我，但总归是在校外，这总比关在那间狭小的教室枯燥做题强。

　　林凌从书包里拿出一块奥利奥饼干分给旁边坐着的苏妤青，又递给坐在身后的莫晚榆。

　　莫晚榆靠着窗，吹着秋日凉风，欣赏沿途景色。她和宁月坐在一起，此时的宁月正带着耳机，双目紧闭，侧卧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你不舒服吗？”莫晚榆开口问。

　　宁月死死掐住虎口的位置，“晕车，老毛病了。”

　　莫晚榆站起来从架子上拿下书包，翻找一通，拿出一个瓶装小盒子。

　　“我带了一小瓶薄荷糖，可以缓解晕车。”她做事仔细，考虑周全，出发前特意带上这些小物品，以防万一。

　　宁月打开手机看时间，“没事，马上也快到了，谢谢你。”

　　莫晚榆歪着脑袋，拿着瓶子是手慢慢放下。宁月见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说道，“你觉得我像那种娇娇弱弱的人吗？”

　　莫晚榆：“……”

　　宁月重新闭上眼睛，“不用担心，倘若撑不住了再来找你。”莫晚榆见她这样也没说什么，悄悄将窗户玻璃拉开得更大些。

　　车子到达终点站，平稳停下后，同学陆陆续续跑出去。宁月站起来，受晕车影响，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在下台阶时不小心一脚踏空。

　　“小心。”莫晚榆稳稳接住宁月。

　　在刚才莫晚榆就看宁月踉踉跄跄，怕她摔倒，就一直走在宁月身后。此时宁月在她怀中还处于一个恍惚的状态。

　　“拿着。”莫晚榆将薄荷糖从口袋里拿出来塞给宁月，“醒脑子。”

　　……

　　寝室在三楼，林凌主动担任寝室长一职，进门就开始拿着扫帚打扫卫生。

　　宁月休息一会，吃了莫晚榆硬给的薄荷糖如今已经满血复活，又开始活蹦乱跳。

　　“诶，我给你说，你那糖还真不赖的，那味道直冲我天灵盖啊，魂魄都被召唤回来了。”

　　莫晚榆将行李箱提进宿舍，擦擦脸上的汗水，弯唇一笑，说道：“有用便好。”

　　自从认识宁月之后，莫晚榆有时候就常常被她幽默风趣的话语逗笑，但脸上还是保持着那副淡漠疏离的面容。

　　“你睡上铺还是下铺？”宁月指着上下床问她。

　　“上铺吧。”莫晚榆注重隐私，还有些轻微的小洁癖。

　　“行。”宁月回答，收拾起自己的床铺。

　　莫晚榆先帮着林凌分担着卫生，两人效率很高，不一会宿舍就焕然一新了。

　　莫晚榆刚刚坐下，拿起水杯准备喝一口水，集合的号令就传来。号角声音震耳欲聋，吓人一跳，她差点被水呛死。

　　一行人忙忙慌慌跑下楼来到操场上，找到自己所在的班级。

　　高一七班的班长是张晓阳，他成绩不错，也很热心肠，是个积极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女生站前面，男生站后面，高的站左边，更高的站右边。”张晓阳扯着嗓子喊，“大家排好队后，依次领军训服。”

　　莫晚榆比宁月高一些，理所应当站在她右边。

　　宁月一看，心里顿时不乐意，起了小心思。她故意挺了挺胸，打直腰板，悄悄踮起脚尖偷偷摸摸绕到莫晚榆右边。

　　宁月这好笑的小动作被莫晚榆尽收眼底。她努力憋着笑，跟着队伍走到领衣处时抢先一步，超过宁月，并仅用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

　　“短腿小兔。”

　　宁月原地愣三秒，才猛然醒悟，莫晚榆居然说她腿短，那不就是说自己矮嘛。

　　她拿起衣服，歪着嘴，边走边嘀咕，顶着一副不情不愿的表情重新站回到莫晚榆左侧。

　　“哎呀，这衣服可真丑，谁爱穿谁穿，我才不穿呢。”寻声望去，出声的人是叶安安。

　　莫晚榆挑眉，看了眼手里那件墨绿色经典款迷彩服，在心里对叶安安的公主病表示无语。

　　“怎么？难道尊贵的公主殿下想穿着礼服，踩着高跟鞋站军姿？”身旁的宁月毫不顾忌，直接升级开大回怼。

　　“你！”叶安安自知理亏，无地自容跺着脚，走开了。

　　莫晚榆走到还在对着叶安安做鬼脸的宁月背后，低语，“这种事心里知道就行，怎么还当场怼起来，万一人家以后找你麻烦岂不是闹得更大？”

　　“我不喜欢她这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都知道。”宁月双手插兜，“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乳腺增生，该动口时就动口，动不了口就出手。”

　　宁月的一番言语让四周同学发出一阵狂笑。

　　七连教官仁慈，下午只练习站军姿，晚上便让同学们回宿舍整理内务。

　　三楼宿舍里的四人各干各的，互不干涉，氛围安静得祥和。

　　莫晚榆早早洗漱完毕就真的开始收拾东西；宁月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打着游戏；林凌在阳台啃着苹果；苏妤青抱着从家带来的毛绒小熊追剧。

　　“咱们玩游戏怎么样？”阳台门被打开，林凌从外面走进来，叹气道：“实在是太无聊了。”

　　宁月连跪两局游戏，早已经不耐烦，从床上一跃而起，道：“好啊，玩什么？”

　　林凌眼珠子一转，大声喊道：“就玩真心话大冒险！”还在看剧的苏妤青一下子就来兴趣，穿好拖鞋搬上小板凳就围上去。

　　宁月拍了拍莫晚榆的肩，“这个游戏人多才有意思，要不要一起？”

　　莫晚榆生活单一，从小就被压着做题，平日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她见宁月满是期待的眼神，终究是不忍心拒绝。

　　“石头——剪刀——布！”

　　“唉，怎么又是我输啊。”林凌叫苦连天道，“各位行行好，别为难我了。”

　　宁月：“行了行了，谁叫你今天运气背呢，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莫晚榆运气是真的不错，一次都没有输。林凌咬牙道，“大冒险！”说罢，她指着莫晚榆：“这次让小榆出题。”

　　莫晚榆第一次玩，作为一个新手，林凌猜想她肯定不会像宁月那般出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

　　“那就，倒背一首古诗吧。”莫晚榆沉思片刻，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

　　“什么？”林凌大吃一惊，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扭曲，她学习成绩在班里并不算优秀的，还极度讨厌背语文，更别提倒背，这次真是自己给自己挖一个坑。

　　宁月在一旁笑得喘不过气，幸灾乐祸。上一局林凌让她墙角倒立，可没把她累死，这一局莫晚榆直击对方要害，一招制敌。

　　果不其然，林凌支支吾吾，最后只得认输。“再来！”她拍桌道。

　　这一局，是莫晚榆输了。

　　“真心话。”

　　林凌已经做好报仇的准备了，一听选了真心话，顿时泄气。一直不发言的苏妤青开口道：“小榆同学，请问现在你心里想到的人是谁呢？”

　　林凌对苏妤青打了一个响指，“情感史，可以啊！”

　　莫晚榆微怔，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巷子小店避雨，和宁月在一起的场景。

　　她悄悄瞥了眼宁月，乌云般的长发自然垂落下来，如锦缎一样光滑柔软。
　　宁月偏头，笔直地撞进她漆黑的眼眸里，莫晚榆不慌不忙低下头避开眼神的交汇，假装思考。

　　“你在犹豫。”林凌一脸八卦样。

　　莫晚榆：“数学老师，还有数学题。”

　　林凌两眼一闭，差点晕过去：“你没救了，书呆子。”

　　宁月站起来走到莫晚榆旁边，幽幽道，“我心里也经常想数学，这很正常。”

　　林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算明白了，你俩分明就是一个派系的！”

　　啪的一声，寝室的灯突然熄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整个宿舍楼传来一阵骚动。莫晚榆下意识轻轻抓住宁月的手腕。

　　苏妤青缩在床边，林凌走出房门查看情况。

　　“靠！怎么这地方还要定时熄灯啊！”林凌把门一关，满脸不乐意，“我手机都快没电了。”

　　“既然如此……”林凌突然把手机电筒打开照着自己的脸，“这氛围感，适合讲鬼故事。”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林凌就开始神神秘秘讲述：

　　“传闻女寝是阴气极其重的地方，特别是熄灯之后，黑乎乎，什么也看不见。一间寝室的四个女孩就围在一张桌子上，开始她们的夜谈。当谈论到这间宿舍曾经有一个为情所伤，最后自杀的学姐时，其中一个女生感觉到对面的床在晃动，就像人在上面翻滚那样……”

　　灯光照在林凌脸上惨白惨白的，胆小的苏妤青有点害怕，把枕头丢过去，暗示她不许再继续讲下去。

　　林凌可不会善罢甘休，继续用阴森森的语气说：

　　“那个女生以为是自己没有休息好，看花眼，就没有在意。可就在她上床迷迷糊糊快睡着时，一双冰凉的手抓住她的脚，女生浑身一激灵，不敢动弹。”

　　“她定睛一看，是一双腐烂的手，长长的指甲死死扣进她的肉里。女生往床下一望，一缕一缕的头发从床底蔓延上来，最后浮现出一张骷髅脸……”

　　“啊！”苏妤青直接叫了出来，吓得躲进被窝，差点流泪。林凌停止讲述她那离奇的灵异故事，去安慰抱着小熊的苏妤青。

　　莫晚榆不害怕这些，她才不相信世间有什么鬼神之说，唯物主义者，相信科学。

　　她看了眼躺床上的宁月，好似也不在意林凌讲的鬼故事。莫晚榆脱了鞋，爬上梯子，准备休息。

　　半夜，莫晚榆被一阵尿意憋醒，下床时发现宁月手机屏幕还亮着，没有睡觉，身体蜷缩成一小团，并时不时地朝床底下望去。

　　莫晚榆上完厕所，轻声对宁月说，“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军训。”

　　她敏锐察觉到宁月可能是在想刚才的鬼故事。莫晚榆来到阳台边，将窗子关紧。

　　“不要害怕，是风。”莫晚榆爬上梯子的时候扭头说了一句。

　　宁月嘟着嘴，做口型，“谁害怕啦，我才没有呢！”

　　莫晚榆：“……”

　　宁月翻了个身，用被子包裹住全身，死死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