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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惊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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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笙对亲生父亲没有什么记忆。
母亲是青楼出身,母子二人被父亲抛弃,一直在外流浪。母亲难产生下自己,重病在身,勉强靠着一点手工活计养着符笙。
冬日太冷,屋子里没有床铺,家徒四壁。符笙听着母亲咳嗽愈发频繁,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紧紧抱住母亲,希望能用自己的体温给母亲带来一点暖意。
夜里,符笙感觉母亲在颤抖。
他睁开眼,就看见母亲满面泪痕。母亲的嘴唇颤动着,发乌发紫,半天没说出字来,最后只得将手轻轻放在符笙的脸颊上。
符笙心里隐隐惶恐不安,只知道给母亲拭去眼泪,不住地安慰着。
不知过了多久。
“阿娘?阿娘……阿娘你怎么了阿娘……阿娘……好冰……”
符笙摇晃着石板上冰冷僵硬的母亲。
母亲一直没动静。
他又走出去,漫无目的地走,去向何方?他不知。要做什么?他依然不知。之后每天,每到夜里,符笙便挨着母亲冰冷的尸体,哭着。
“阿娘……好冷……”
尚且年幼的符笙并不能感觉到悲痛,他也来不及悲痛。他已经有三天没有进食过了。如今也只能走上一条肮脏的路:盗窃。对一个这样的孩子,似乎说得言重了些。一日只偷一个馒头,能满足温饱便可。
没成想,这天因一时疏忽,被那商贩发现,没能逃过一顿毒打。
身上满是被打的伤痕,正是秋时,又下寒雨,发灰的粗衣染透了鲜红。自己就在巷南头站着,听着外头追讨之人走过的声音,盯着地上一洼浅浅的血水发呆。
他想,大概阿娘再也不会醒来了。
阿娘永远离开自己了。
一只黑色的靴闯入视野,耳边的雨声也变成了雨滴落在油纸伞上的声音。
一个温和沉厚的声音响起……
梦境——不如说是回忆,到了此处,符笙惊醒过来。窗外雨落芭蕉,声响很大,屋里也漆黑一片。小火炉不知何时熄灭的,榻上冷似石板。
符笙的泪落了下来,此前的害怕到了眼下被放大到了极致。他听着雨,脑海只剩过往种种。
因而没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
魏铭霄把小孩儿从冰冷的衾被中捞出来,擦着他的泪,抚着他的背。
等到雨也停歇,符笙止住了哭声,看着他的将军。
魏铭霄紧紧抱着他。
“心中堵塞,说便是。莫要心急,我在听。”
符笙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更不知从何说起,结果哆哆嗦嗦没说出话。
没有一丝一毫烦躁,魏铭霄静静地抱着小孩儿。符笙也在这般耐心下,慢慢说出了自己的过往,和心里的担忧与疑惑。
然而将军没有直言,却说,笙儿是他的良药。符笙听不太懂,方也哭累了,迷糊着闭上了眼。
望着漆黑的夜色,魏铭霄拥着怀里小小的一团,满怀心事地睡去。
他要守好他的药。
第二日的阳光洒落时,魏铭霄没有惹醒符笙。他冷着脸召来了府里的侍者们,在前厅堂正位端坐,一个个仔细看去,一言未落。
他只挥手把“符笙”二字写在了家谱上,却是同自己平辈的位置。
“管不住,舌头可以弃了。”
面前站着的众人气也不敢吐,一片寂静。
只是魏铭霄不知,竹离已是在符笙醒来时向小孩儿告知了此事。
符笙听后还愣着,反应过来时,刚提起的笔沾的墨染黑了桌上的宣纸。
他想……
要把自己的命都给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