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蒙不弃》昭昭盼月

17、第 17 章

　　秦言忠不在，不代表不想他。秦宸坐在床边玩弄着网球的时候总会想起他，陪着他一起拍球，带他去爬山的那个人，似乎越来越陌生，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毫无顾忌的笑得爽朗大声，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偷偷躲在卫生间吸一根烟，叹息一声。换灯泡修水管的事情如今自己也会做了，这些原先习惯的事情，如今却再也看不到。
　　距离上次见到那个男人，已经两年。那个特殊唯一的称呼，不再被妈妈和自己提起，不再被刻意想起，已经变得平凡普通，不再重要，成了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提起他却会牵动四肢的痛感。提起那个人，仿佛胸口被撕裂，悲伤毫不客气的卷携而入，痛抵肺腑。
　　痛着，却能风淡云轻的笑出声来。
　　卑微又几近变态的模样，是秦宸从未示人的另一面。
　　褚清看着秦宸，收了眼底涟漪。
　　考试后，秦宸又一次成了褚清的同桌，因为他考了第一。
　　秦宸有条不紊的搬着他的书本，冲着老栾示意了下，他终于如愿，考了第一，和老栾谈了条件，条件不言而喻。
　　“我要和褚清坐同桌。”秦宸看着老栾，眼里不卑不亢。
　　老栾微眯着眼，心想，这小子，果然啊。
　　尚未来得及说话，那孩子又笑着开口了，这次带着点讨好“我们不坐在中间了，中间让给别的同学吧，能不能坐在靠窗位置。”
　　老栾又心想，呵，还有附加条件！
　　思考再三，两个人住在一家，成绩又都这么好，也许还能共同进步，索性顺水推舟。于是老栾的脑袋一点，行！
　　这不，秦宸开开心心的搬东西，换位子去了。
　　秦宸帮褚清把东西搬了，又皱着眉，有些命令的语气
　　“你靠窗坐，本人不喜靠窗。”好吧，也不知道刚才谁讨好的说要靠窗来着。
　　褚清点头，正合她意。
　　秦宸眼底泛起淡淡笑意，眸如寒星，细细碎碎，散落天际。
　　周溪红着脸跑过来，低声说“秦宸，我有事跟你说。”
　　秦宸正帮褚清把一摞的书放在桌上，看了眼褚清，跟着周溪走了出去。周溪扭头对着秦宸轻轻低头笑，背着手，略微不知所措，黑色齐刘海，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眼窝清浅，其实她很好看，如果没有褚清的话，她应该也能出类拔萃。也没有她一直以为的那么糟，偶尔她也会因为换个发型成全班同学的谈资，让许多女生模仿。可是她的骄傲不允许“偶尔”这个词的出现，她从小高傲惯了，不愿屈居。
　　她开了口：“秦宸，你这次进步很大啊，恭喜你。”
　　秦宸只是客气的笑了笑。
　　“你和我做同桌有什么问题吗？我的意思的是你突然就换了座位，班里同学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她笑得毫不经意。
　　一瞥一笑都精确计算得体。
　　“没有，谁会这么想，我只是想和褚清坐同桌而已，并不是不想和你坐同桌，你别多想，这是两码事。”他说的很清楚，在喜欢褚清这件事上从未掩饰，在对周溪无感这件事也十分清楚，简单两句话，泾渭分明。
　　“哦，那好吧，”周溪又笑了笑：“以后我能问你物理题和数学题吗？这两门搞得我头疼。”
　　“当然可以，不过作为同学我建议你以后分科去文科比较好一些。”秦宸微微笑了笑。
　　如果他这样对顾北北笑，绝对会被她打的，至于原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顾北北说他的表情非常欠揍，秦宸无语，没有道理啊！
　　看着秦宸拒人千里的话和笑，他的眉眼俊朗，漂亮的眼中却透着淡淡的疏离，周溪咬了咬嘴唇，深深地看了秦宸一眼，转身走了。
　　秦宸同学不理解周溪的眼神什么意思，他看了眼走廊的尽头懒洋洋的回班了。
　　晚上王玉给他打电话说今天他爸爸去看他了，她当然看不到秦宸说话时轻勾嘴角的讽刺：“没看见。”秦宸说道，他觉得自己在提到他爸爸这件事上像一个发条，别扭得不可开交，和谁过不去，自己也不知道。
　　“不可能啊，我都跟他说清楚了，你老班的电话我都告诉他了。”
　　“可能，”秦宸轻笑了声：“心虚吧。”
　　他记得那个在走廊尽头的影子，他不经意抬头时看到了那个男人，猛的浑身发凉，那个男人苍老了许多，微微发福，仍旧不减当年气质，他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他和周溪说话，并没有上前。
　　秦宸和他对视，也许只有两秒钟，秦宸冷漠的转了脸，避开了视线，他看不清晰那个男人的脸，只余光看到那个男人垂下了头。
　　短短几秒，细枝末节，他都记得清楚。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小动作都做的很好，他的报复，就是冷漠。
　　王玉转移了话题，让秦宸好好照顾褚清，还问褚清吃饭如何，听到秦宸说她成绩进步了，心情好，吃的也好后，放心的挂了电话。
　　秦宸同学吃醋，到底谁是亲生的？
　　回到班里，褚清买了面包吃，顺便给秦宸买了他爱吃的冰棍，已经十一月中旬了，秦宸同学看着手里冰凉冰凉的冰棍儿不知道如何下口，阴森森的瞅了眼撕开包装、正准备吃面包的褚清，凑上前轻松地咬了一大口，然后心满意足的吃起冰棍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没多久，却因为一件事情变了，褚清总觉得她的一切清晰的记忆总是和她有关，种种不好的，都会有她。
　　她不会忘记那天她因为忘记拿书而迟到，错过了那个人的自我介绍，错过了本来自己的位子。
　　如果没有回头拿那本书，如果她跑快一点，如果自己的鞋带没有散，如果自己没有低头系...
　　那么....
　　那么，她会看到花花扎着高马尾走进他们班，会看着老栾很骄傲的介绍花花，这个来自市一高的年级前十，会听到花花自信又有些桀骜不驯的自我介绍。
　　她会说她叫褚衫，她会说褚清是她的姐姐，她会说她喜欢秦宸，最后她会轻柔的展露笑容，说多多指教。
　　在全班暧昧的起哄声中她走下台，自然地坐在了秦宸的旁边，秦宸抬起睡得有些红肿的眼睛，终于惊醒。
　　顾北北哀叹的摇晃着褚清的肩膀，褚清由她晃着，被晃得七荤八素，顾北北的哀嚎大致是教导褚清怎么这么不争气，让褚衫抢了本来是你的宝座之类，褚清没有法子，最后的景象竟然变成，顾北北悲痛欲绝，而褚清在旁边好生安慰，褚仲看着顾北北皱了眉头:“你这戏演的太过了，收一收吧。”
　　顾北北抽了抽鼻子，瞪了眼褚仲，拉着褚清转身走了，也不在意身后褚仲连着喊“诶！诶！”褚仲没辙，把手里一直拿着的两包薯片塞到顾北北和褚清的帽子里愤慨的走了。鼻子里还哼哼着：“呵！女人。”
　　顾北北对褚清说：“你到底怎么想的？难道你不喜欢秦宸吗？”
　　褚清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顾北北又说“别在你姐们儿面前装了啊！我可什么都清楚。”
　　褚清乖乖的点了点头。
　　顾北北说：“唉，真是没辙，你们班老栾也太开放了吧，褚衫都说到这地步了竟然还让两个人同桌？”
　　“可能成绩好，老栾也没说什么。”褚清说。
　　“那秦宸那个大少爷呢？”
　　褚清摇了摇头。
　　顾北北似乎心生一计，说“回去吧，我有辙了。”
　　褚清皱眉：“北北，你就别掺和了，现在挺好的，我们都得好好学习，后年就该高考了，不能分心。”
　　顾北北也皱眉，气恼的说：“怎么和褚仲说的一模一样，不愧是一家人，放心，我绝对不会耽误你们的学习...”停了停又加上一句“还有我的学习的！”顺势就把褚清推进了班里，褚清转身再看顾北北已经没影儿了。
　　褚衫变似乎没有原先那么张扬，还主动挑起了画黑板报的职责，她本就好看，学习又好，很快就融入了班级，班里同学也都挺喜欢了这个好看的女同学。
　　偶尔褚清会看到褚衫和苏木深在一起聊天，褚衫很开心，笑弯了眼，聊到尽兴处还会气的拿手打他，踢他几下，任凭谁都能看出来他们关系很好。苏木深也会回打，不经意的笑，褚清觉得他们站在一起就像言情小说里的男女主，美好的不成样子。
　　但其实呢？苏木深和褚衫只不过在为了各自喜欢的人而出鬼点子谋划罢了。
　　鬼点子一：褚衫上课时突然肚子疼，捂着肚子趴在了桌子上，用力过大碰醒了睡着的秦宸，秦宸看到她疼成这个样子，吓得立马清醒了，打了声报告，也不顾班里同学暧昧的起哄声，背起褚衫就送到了医务室。
　　回来后，班里同学坚持认为两人有鬼。
　　苏木深诡计得逞。
　　秦宸去找褚清却感觉褚清对他冷冷的，老躲着他，一连几天吃饭的时候都没有见过她，不是看见他转身就走，就是草草吃完就离开了。
　　终于那天褚清值日扫地的时候，秦宸截住了她，褚清仅仅望着他，他皱着的眉，他的眼，削瘦的脸庞，少年已经愈发的好看了。
　　褚清只是这样看着，恍惚中还是初识的样子，他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傲娇的神情，他霸道的拉了自己的胳膊，对她说“你以后和我们玩。”
　　那时褚清不懂得喜欢，后来她在本子上写着，一笔一划，她有无数次觉得，自己，多幸运。
　　秦宸终于开口说，语气自然，无半分生疏：“回去的时候记得喊我。”没有解释，没有疑问，仅仅要求，就像一贯的那样。
　　褚清微微笑了，眉眼温柔，点了点头，心里如针刺了下。
　　你喜欢褚衫吗？秦宸。
　　褚清无数次想要问这个问题，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她已经习惯做了哑巴，是她自己太懦弱，自己有什么资格，去问这句话呢？
　　论认识早晚，她输了，论认识长短，她还是输家，所以真的有呢么重要吗？
　　日子这么走着，苏木深每天会跑她班里找她，给她送吃的，在别人暧昧的眼神中毫不在意的走出去，褚清不管这些谣言，因为她早就对苏木深说过，那么直白的，不怕伤害他的坦白。
　　那天下午放学，苏木深看教室里就她自己，边跑来找她，顺便拿过她的茶杯去给她接了杯水，问她为什么不吃饭。
　　褚清早已猜透了这个少年的心思，是在他每次笑嘻嘻的给她送零食的时候，是在他神情不自然地给她送娃娃的时候，褚清已经知道儿时的小跟班，他喊着老大，早已不是那样单纯的友谊了。
　　褚清看着他，问他“木深，你有喜欢的人吗？”
　　苏木深窘促了一会，半晌，看着她点头，笃定的说：“我有。”
　　褚清看着那少年笃定的眼神，心里终究迟疑了，却索性心里一横，问他：“你喜欢谁呢？说不定我能帮你？”
　　苏木深看着她温柔的笑，他不似秦宸那般张扬，却总有种特殊的力量，能让人感到畏惧。
　　所以全年级都知道苏木深，虽没人将他与那些混混联系起来，却仍旧觉得这是个不能惹的人。
　　这个不能惹的人对着褚清笑着，眼底温柔，拍了拍她的头，对她说：“你帮不了我。”
　　褚清还是将自己事先想好的说了出来，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舒了口气，仿佛放下心的说：“不是我就行。”
　　她看到苏木深的眸子暗了暗，转眼那人又弯了眼，说：“少自恋了你！怎么能是你？想什么呢你？”
　　褚清也跟着笑，对他悄悄地说：“我告诉你个秘密。”
　　苏木深急忙将耳朵凑过去，两个人身子挨着身子，这背影，颇为暧昧，褚清将嘴凑到他的耳边，声音降了几度：“我有一个喜欢的人”
　　苏木深听后心跳不止，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沸腾起来。
　　可是褚清却说：“我觉得我们更适合做朋友，木深。”苏木深如鲠在喉，嘴里微苦，没人告诉他为什么。
　　“你们干什么呢？”两人转身，看到秦宸站在他们身后皱着眉，却又看到褚仲也走了进来，暧昧的看着两人，意味悠长的哦~了一声，褚清有些不知所措，于是秦大少的脸更加黑了。
　　秦宸把给她从食堂打的饭放在桌子上，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褚清对他说了声谢谢，但是秦大少头都没有抬。她也不明白秦宸怎么看着又生气了，苏木深走后，她就便偷偷拿着本小说，边吃了起来。
　　反正已经将自己不喜欢他的事情隐约告诉了苏木深，目的已经达成了，褚清不能再肆意假装不知的去挥霍苏木深对自己的感情了，如果不喜欢，那就不要佯装不知的接受种种赠与。
　　而走在路上的苏木深却不这么想，他只是觉得他不能在这种时刻放弃，看着秦宸刚刚的样子，就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褚清喜欢他。一看到他这副模样自己就来气，一会对自家老大好，一会儿又背着自家花花去医务室，秦大少可真是忙得不可开交，既然已经和花花坐同桌了，那褚清，你秦宸就不要妄想了。
　　于是他更加努力的亲近褚清，他不信这种滴水穿石，不能打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