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文和梅涅》Sherry611

6、Ⅵ 贪恋

　　伊文换好了衣服，梅涅将他手里的湿衣服摊开，拿到火炉旁边，“伯特夫人还好吧？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听到的，但是真的很抱歉，给你们带来了困扰。”
　　“梅涅你不用道歉，”伊文想把手里的毛巾放好，但是一不小心碰到了梅涅的胳膊。那里正好有淤青，梅涅条件反射的收回了手。
　　伊文很敏锐的注意到梅涅的手上似乎有伤，“梅涅，他们是不是打你了？”
　　“伊文，没有，这是不小心摔的。”梅涅摇了摇头，不能再有麻烦了，“这个衣服可能没办法很快烘干，我给你找个东西装起来，等你头发干了，就赶紧先回家。”
　　摔的伤，伊文是不信的，他伸手把梅涅的袖子掀开，上面果然是一道道印子，“这是在犯罪，梅涅，你不能帮他们欺瞒，这不值得。”眼中满是心疼。
　　“伊文，你不应该管我。”梅涅收回手，放下袖子，“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如果被人知道我们又见面，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伊文，你就回去吧，忘记这里的一切，好吗？”
　　看着梅涅乞求的眼神，伊文反倒笑了起来：“如果三年前我们没什么交际，或许现在就可以没有关系，如果三年间我没有一直记得你，或许我早就忘了这一切，如果三年后，我们没有在路上碰到，我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迷茫到没有自我。梅涅，三年前你可以把我当孩子一样，可是现在，你不能这么做，哄一哄，说一说，我就走了。”
　　梅涅摇头，她不是这样想的，她没有这么天真，她是个经受不住诱惑的人。
　　“伊文，我是个不能有诱惑的人，之前为了爸爸的病，我嫁给了弗恩，可是爸爸依旧没能救回来。他们说，生下孩子一切都会慢慢变好，就算并非自愿，我也为了所谓的好生活，留下了孩子，留在了这个家。伊文你三年后，还是那样温柔，那样没有任何疏远感，我就借着这些，忘了我该有的身份，忘了我们之间不应该有的距离，这是不对的...”
　　梅涅抬头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伊文脸上的泪让她开不了口。漂亮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低落的瞬间就像是一串串水晶，好看的人哭起来也还是那样好看。
　　梅涅鼻子一酸，她似乎被带动了情绪，一瞬间的委屈，压制不住的倾泄下来，伊文真的好像一束光，她生活里为数不多的美好。一滴两滴，梅涅的眼泪也从脸上滑落在地。
　　“伊文，我以前把你当作孩子，把自己当作大人。现在你成了大人，我就以为自己是个老人。”梅涅颤抖的抱住自己，“我以为我能看透很多东西，在经历那么多的事情以后，我不会是个沉浮的人。作为小贝小拉的母亲，我也没有什么做梦的理由，我回不到过去那个自己。可是，你真的太温柔了，温柔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伊文伸出双手，轻轻的，想要拂去梅涅脸上的泪：“你只比我大三岁，为什么做什么事，都要去考虑冷静？只要你愿意，是可以选择更美好的生活，而不是这样被那些不把你当作家人的人欺负。我一直觉得我是个很成熟的孩子，但是遇到梅涅你，我又觉得成熟是很浪费时间的东西，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都这么觉得。”
　　“可是...”伊文的手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很安慰。
　　伊文轻轻上前一步搂住了梅涅，“今天，那两个男人，他们真的很自私很过分。”
　　“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就像我，明明知道你不属于这个地方，我还带着你进来了。我现在呆在你的怀里，居然只觉温暖，没想推开你。”梅涅知道这样的自己是在触及不该碰的东西。
　　伊文把头埋进梅涅的肩膀上：“你不用想着推开，我喜欢抱着你。”
　　梅涅叹了口气，轻拍了拍伊文的背，“你值得很好的，不应该是我。我打算带着小贝小拉离开这里，我也许就会离开这个城市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们之间何时变了，三年果然还是很长的。
　　伊文抱紧了梅涅，他知道梅涅的意思，可是他不能冲动，冲动会坏了很多事，可能还会伤害梅涅。
　　两个人站了很久，又不是很久，伊文才缓缓松开了梅涅，他似乎决定好了什么事：“梅涅，后天你在河岸等我，我想带你去个地方，这次，我想和你好好告个别，别拒绝我。”
　　梅涅点点头：“那我们这次就好好告别，谢谢你，伊文。”她没打算拒绝，如果一切都想开了，就必然是好的，更何况她是真的要走远了。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梅涅。”
　　两人简单的会面又结束了，就像两条曲线，遇上又分开，曲折。
　　约定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梅涅拜托胖婶帮忙照看孩子，胖婶也没有多问什么，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梅涅就变得很沉默。
　　伊文很早就出门了，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怀盛先生，“伊文少爷，您这么早是有什么急事吗？我让人做个三明治给您带去。”怀盛先生关心道。
　　“没关系，不用了。我只是有些事需要在明天到来前处理，如果妈妈问起，也劳烦您这么说。我先走了。”伊文匆匆推开门，消失在了晨暮里。
　　怀盛太太缓缓的走到丈夫身边，“少爷应该还是去找梅涅吧，可惜啊，当初我也许不应该把梅涅带过来。”
　　“不，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人有错，这不是谁能预料到的，”怀盛先生握住太太的手，说道，“少爷他聪慧，有礼貌，还有自己的感情和想法，这是很好的，况且他也不会做出格过分的事。同夫人一样。”
　　“不得不说，不愧事夫人的孩子，在某些地方还真是一模一样。”怀盛太太靠在了丈夫的肩上，他们两人见过很多的事情，可以说这个家里的一切他们都知道，所有的事情并不是不能改变，这取决于自己，希望这个世界能善待所有值得的人。
　　伊文带梅涅去的地方，是他专属的林屋，这片森林一样的地方是他的成人礼物。两个人做着以前还未来得及做的事，钓鱼，在树上找成熟的浆果，从未及树干的日出玩到了惬意的午后，梅涅把外套铺在草坪上，懒懒的坐在上面，“这里如果在夏天，我想一定会更棒吧。”她很久什么像这样，什么都不想了。
　　伊文坐到了梅涅的身边，“这里每个季节都很好看。”
　　梅涅点点头表示赞同，打了个哈欠：“伊文，不好意思，我想睡一觉，这个时候真的很舒服。”
　　伊文伸手感受着阳光：“没有关系，你这么早过来，也一定累了，睡吧。”
　　睡吧这两个字就好像有魔法一样，梅涅的眼皮很快就耷拉了下来，轻而缓的呼吸告诉着，人已经睡熟了。
　　伊文半撑着身子，看着身旁的梅涅，不细腻的皮肤，有些粗糙的头发，一切似乎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一点点的描绘着梅涅的样子，就像作画一样，这一幅画真的很好看。
　　伸手轻轻取下梅涅头发上的草屑，伊文靠近了几分，他想做一件事，一件值得珍藏一辈子的事。他低头在梅涅唇上轻点了一下，就像是告白，青涩又美好。
　　梅涅皱了皱眉，翻了个身。伊文起身走到一旁，发呆的看向湖面，明天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一个人影走到了发呆的伊文面前，“伊文，你这样做会让你父亲失望的。”
　　“妈妈？”来人正是伯特夫人，她的表情让伊文看不懂，但是伊文并没有很慌张。
　　“你这样做是认真的吗？”伯特夫人轻轻问道。
　　伊文看着不远处的梅涅，“认真的，我只是不想要让自己后悔，我知道梅涅现在，以前，在父亲眼里都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可是这有什么好失望的呢？我尽力的让自己很完美，我做不到。”
　　伯特夫人猜到伊文会来这里，因为这里是伊文最愿意呆的地方。刚刚伊文亲梅涅的时候，说实在的，让她心里激起莫名的情绪，那样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好像怕碰碎了似的。
　　这让她想起自己，“伊文，走吧，你该回去了。”
　　“可是，这是最后一天，我的时间只有这一天。”伊文红了眼眶，他知道在母亲面前，自己终究是个孩子，而且母亲没有错什么错。
　　梅涅揉了揉眼睛，她听到伯特夫人的声音了，她也小小的休息了一会，“伊文，谢谢你，今天很开心。但是伯特夫人说的对，是该回去了。”说着站起身，将外套拾了起来，拍了拍披在身上。
　　“我要和梅涅谈谈。”伯特夫人拍了拍伊文的肩，伊文别过了头，他知道自己总要松手的，当这一刻来临时，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很难接受。
　　阳光洒落进了窗子。
　　伯特夫人跟着梅涅到了她居住的地方，准确来说是到了胖婶家里。小贝小拉见到妈妈回来了，一前一后跌跌撞撞的抱住了梅涅大腿，“妈妈，去哪？”
　　“出去走了走，你们有没有好好吃饭呀。”梅涅蹲下身搂住两个孩子。
　　小贝的小脑袋轻轻侧开，她看到了伯特夫人，一个很漂亮的人。挣脱开妈妈的怀抱，小小的手抓住了伯特夫人的长裙，很轻，“漂亮~抱抱~”
　　伯特夫人低头看着这个眨巴大大的眼睛的孩子，模样很可爱，她很久没有去抱过孩子了。
　　这样显赫的夫人来，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胖婶知趣的去外面忙活了，留下了梅涅和伯特夫人的独处空间。
　　“我知道伊文他对你有着特殊的感情，很早以前就能感觉的到。”伯特夫人先开了口。
　　这句话，让梅涅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她的错误：“夫人，我...”
　　“伊文是我的孩子，我一直都看着他。他从小就很优秀，能承担起所有的厚望，伊莎相比起来甚至还会显得更像个孩子。”伯特夫人没有听梅涅的话，自顾自讲着，“他一直都很绅士，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事，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静。可是，那两个男人来的那天，他却变得很冲动，他的怒火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梅涅，我想你应该知道，伯特家一直以来都需要维持名誉和保证优良的血统，如果伊文对你的感情失控了，我不敢想象会变成什么样。”伯特夫人看着一旁安静玩耍的两个孩子，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梅涅摇摇头：“夫人，事情是不会变成那样，少爷是个很温柔的人。您是他的母亲，他的家人，他怎么会因为一个外人而变的不好？”
　　“无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我同伊文少爷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开心他能够一直记得我。伊文少爷对待我和我身边的一切，都让我觉得他似乎不像这世界上的人，就像一场梦。”梅涅握紧了自己的手，深呼吸道，“说句夫人您可能会不舒服的话，但是我一直觉得夫人您也是个很温柔的人，所以很想和您说句心里话。如果这个世界不是如此，我也许真的会选择喜欢伊文少爷，也敢喜欢。”
　　“嗯，我知道。”伯特夫人并没有觉得不舒服，这些话是事实，伊文这样的人放在谁那里，都容易心动，这是她作为母亲的自信，也是对伊文的赞赏，“你后面有什么打算？”
　　梅涅笑了笑，伯特夫人似乎比想象中的好相处：“我会离开这里，带着我的孩子。不瞒您说，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如果为了孩子委屈自己，我想我是不会原谅我自己的，我想要拥有自己的生活，哪怕开始的时候会很难。”
　　她们没有这样面对面过，看着神采奕奕，对着未来有着无限憧憬的梅涅，伯特夫人这刻能明白伊文为什么会对梅涅产生感情。
　　虽然梅涅大部分时刻都在收敛自己的行为，用这个社会赋予的身份束缚自己，但是无意之间，她又有着那些大部分人没有的想法，纵然被社会阶层打压，是无奈，但是自己如何做就是另一种自由。
　　“现在看来我能确定一点，你与伊文有一个共同点，也许都不属于这里。”伯特夫人站起身，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走到了小贝小拉面前，拍了拍他们的脑袋。
　　伯特庄园
　　房间的门被叩响，伯特夫人走了进来，“伊文，我打扰你了吗？”
　　“没有，”伊文合上书，“我只是看会书就打算休息了。”
　　伯特夫人点点头，坐到了伊文的身边，“今天，如果我不到林屋那里，你应该会好受些吧？”
　　“我想我可能依旧还是会难受，早带走对我也有好处。”伊文黯然的回答道，他知道这一刻自己其实有多么不想到来。
　　伯特夫人叹了口气：“如果换做别的人，我也许会觉得这不过是一场乌龙，你很快就会清醒。可是，我知道，伊文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一直清醒着。”
　　母亲一直都知道他的事，这不是什么错事，只是依旧还是觉得抱歉。
　　“我曾经也遇到过一个很喜欢的人，在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伯特夫人靠在了桌子上，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美好，嘴角扬起，“那时候真的很开心，每天恨不得一睁眼就能见到他。”
　　“可是我是个胆小鬼，是个敢想不敢做的人。哪怕他已经成功，我也还是选择了逃避，我不是不爱你父亲，只是那时候那个人，在心里更喜欢一些。你知道么，直到你们长大，他才算从我心里放下了，我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但是希望一切都好。”
　　伊文抬起头，他很少听妈妈讲自己的事，应该说母亲几乎不会说自己的事情。
　　伯特夫人将手里的信封放到了伊文的面前：“明天的订婚宴，我想你不在也没关系，出去走走吧，去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如果在外面呆不下去，家里随时欢迎你回来，希望一切顺利，抽空回来看看也不是不行。”
　　“妈妈？”伊文打开信封，里面是火车票和一沓钱，他疑惑的看向母亲。
　　伯特夫人拍了拍他的手：“伊文，有时候我爱你们，愿意做任何事情。”
　　伊文眼眶泛起一圈红，上前拥抱了伯特夫人：“谢谢，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