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英雄所见略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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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城得胜的人归来，南山村里里外外都是人。
村子中间最宽阔的地方，此时堆满了粮食和钱财，都是此次攻打渭城收缴的财物。
从前分过多次，可以说轻车熟路，柳西人多，在渭城留下一半粮食，剩下的便是朱茂、苗老和梁岳分。
钱财就要麻烦些，苗老带着几个心细的人一一清点。
吴青山从渭城刺史那抢回来的那几个大箱子尤其惹眼，里面都是金银珠宝，还有许多玉石字画古玩。
金银和铜钱好说，直接上称，剩下的那些玩意，大家伙儿都没法掂量到底值多少钱，那就用老办法，东西按着个数分成四份，每个领头的各取一份。
最后分缴获的马匹、甲胄和兵器，这个时候各个营的人就坐不住了，站起来，脸红脖子粗的争吵抢东西。
这些可是在乱世安身立命的东西，跟命一样重要。
方桥正拿着草叶子逗一头小毛驴，被几伙人挤到了一丈开外，鞋差点被踩掉，赶紧向后退了几步。
交代了一些事情，梁岳环视四周，一眼就看到方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蹲在地上。
其实大家伙差不多都这幅模样，只是方桥的头发短，乱的与众不同。
“你要的东西买回来了。”梁岳寻到人，指了指外面几辆车。
车边围了不少人，方桥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体格，觉得挤不进去，便没去凑热闹。
“不是半天就拿下了渭城，怎的回来这么晚？”方桥问道。
“探查胡人动向费了一番功夫。”梁岳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给方桥，“前后也不过四五日。”
“才过去四五日？”方桥握着那带着体温的纸包，感叹了一句，“我怎觉得好久没见到你了……”
听到这话，梁岳目光微凝。
拆开纸包，里面是点心，颠簸的碎成了好几块，方桥尝了一块，好像是绿豆糕，有点甜。
吃水不忘挖井人，方桥自己吃了两口，又捏了一块给梁岳，“你也尝尝。”
低下头，梁岳将方桥手里的点心吃下。
手指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蹭了一下，有点痒，方桥舔了舔嘴，把剩下的点心包了起来。
“吃你的，二顺他们也有。”
“这玩意不管饱，我想吃肉。”方桥吸了吸鼻子。
这几日看着别人吃肉，他喝汤，饿是真的饿，馋也是真的馋。
看了一眼在远处破口大骂的吴青山，梁岳道：“你先进屋。”
梁大兄真是个说话算数的人，方桥躺到炕上才翻了几页书，梁有才就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肉进来了。
没有野菜，没有树根磨成的粉，全是肉！
连筷子都没拿，方桥直接上手，大口的撕咬，嘴巴都是满的，他说不了话，用手腕将盆向梁有才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他也吃。
梁有才没动，笑着道：“我吃过了，你慢点。”
方桥满目凶狠无比，却也只吃了拳头大的肉，长期吃不饱，冷不丁的暴食，胃受不住。
剩下的那些，梁有才也没有拿走，只让方桥收起来，留着平时吃。
吃饱又解了馋的方桥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晚上梁岳回来，方桥特意同他打了声招呼。
屋里的人大都睡了，梁岳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话。
耳边的呼噜声太大了，方桥没听清，刚要开口，肚子被踹了一脚，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老实的，做梦还在练把式。
虽然屋子里漆黑，又都是磨牙放屁的，梁岳还是听到了动静，“你过来炕头。”
地方不够，这条炕挤了近二十个人，每个人只能躺半边身子，可以说是真真的人挤人，人压人。
梁岳挨着墙，方桥爬上来，啥也看不到，两只手化作触角，一点点挤。
被方桥摸了好几下，梁岳躺不住了，伸手将人从自己的腿上拉上来。
后背抵到了墙上，方桥松了口气，小声问：“你刚才说啥？”
“我问你冷不冷。”
他们这铺炕接着外间的锅灶，炕头热的发烫，炕梢那边离的远，没甚热度。
没有棉被，自然是冷的，大家伙都这样，熬着睡过去就好了。
“现在不冷了。”方桥动了动，小声道：“听说咱们要分营？”
梁岳“嗯”了一声，“家乡的人总归在自己跟前才好。”
带了几千人回来，还都是拖家带口的，再像从前那般分配，恐有人心生不满，再者梁岳也没想分他们去别人手底下，分营的事情是早晚的。
“那咱们是留在山上还是去华阴县？”方桥问。
这个才是他最关心的。
吹到脸上的气息突然急了，梁岳不动声色，道：“这个不急，安州的事情才是首要的。”
这两者为啥要分出先后？
方桥一听就知道这人又动啥心思了，仗着屋子里黑漆漆的，使劲瞪梁岳，“是吗？我想到有个地方比这两处都好……”
卖关子是吗，你卖，我也卖！
梁岳笑了，手往上抬，落在方桥的脸上，“迷眼了？”
突然被抓了个正着，方桥立刻闭眼，又觉得不对，他能看到？
感觉自己被诈了，方桥面无表情的道：“可能是你身上的土落下来了。”
“那是我的不对。”梁岳低声笑了出来，胸口的震动真切的传到方桥的手心。
见梁岳避左右而言他，方桥本想阴阳怪气说两句，侧脸突然刺痛一下，猜这人又受伤了。
将梁岳的右手从脸上拿下来，方桥摸了摸他的手心，果然凹凸不平，指腹的茧子扎人，有些地方硬硬的，像是结了疤。
“听说你一枪捅死了胡人的头头。”方桥道：“手快糊了吧？”
想到这人只比自己大两岁，又跟前世的朋友长着一张脸，方桥心里就堵的慌。
屋子里呼噜声此起彼伏，炕头这里安静异常。
感觉到方桥难受，梁岳敛目道：“我知道有处地方种地不错。”
“是吗？”方桥声音还是有些低落，“我方才给你说的地方也很好。”
“等等。”方桥堵住梁岳的话，用手指在他的手上，一笔一划的写了一个字。
手心一阵酥痒，像是羽毛飘来飘去，连带着心脏也是发紧，梁岳一动不动。
落笔，方桥攥着梁岳的手指头，示意他也写。
“咱俩看中的地方是不是一处？”方桥还真有点期待。
黑夜里，方桥的眼睛发着亮，等了一会儿，手心终于被画了一道，然后又是一道……
渐渐的，方桥的眼神就多了几分迷茫，这是字？他怎么觉得梁岳是在画画呢。
还是啥草书？
等到手心被重重按了一下，方桥突然明白了，喜悦从心底迸发，他张开嘴，无声的大笑起来。
俩人胸膛贴的紧，方桥身体抖，梁岳等了片刻，不见停歇，将人按住。
“梁岳。”方桥没憋住，笑声泄露出来，“你画的舆图有点大，我一只手容不下……”
梁岳捏了捏他的嘴，方桥继续笑，梁岳接着捏，捏了一下，再松开。
方桥被迫停下来，他没有梁岳力气大，反抗不得，憋着嗓子，怪声怪气的道：“大兄，你捏疼我了~”
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磨牙的声音都小了几分，梁岳身体顿了一下，这回没再动手。
板回一把，方桥心里痛快了，“英雄所见略同，大兄与我想的一样。”
梁岳没应声，方桥凑上去，“以后我教你写字，先喊一声夫子。”
“不是我先在梦里点化的你？”梁岳淡淡的道：“到现在二顺天天想做梦。”
方桥：“……”
按照之前说好的，方桥脑袋里的一切，对外都要说是梁岳教给他的。
为了增加可信度，方桥自己平时可没少添油加醋，一切种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现在方桥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还好炕头滚热，方桥没一会儿就睡着，不再费神寻思这事。
接下来几日，山里下来很多人，大都是柳西的人，搬着东西，一起去渭城。
躲在山中的流民也有人为了吃的被招入营。
方桥在山上走动的时候，崔三热心的过来帮忙，大家伙都知道他跟柳西走的更近，有人问他怎么没去渭城。
“梁兄弟不是要去安州吗？”崔三道：“我们也去助他一臂之力。”
说完，他又问方桥，“跟渭城比，安州可是铜墙铁壁，不好对付的硬茬子，强攻不得，方兄弟可听说这回有何对策？”
朱茂和苗老一直忙着抚恤死去兄弟的老小，安州的事情都是梁岳同姜谊等人商谈，具体如何，方桥也不知道，便摇头。
崔三还想再说话，山下传来李丹青的声音。
方桥收起手里的东西，跟他道了一声，拢着衣服下山。
“别跟崔三走的太近。”李丹青悄声同方桥道：“他不是善茬，惹了人命官司才躲进了山里。”
方桥有个优点，听劝，之后便避开了那些人。
在渭城采买的棉衣、草药等等被送上了山，二顺留在村子里训练，他们每日有定量的粮食，也分衣服，吃穿都好，有人羡慕但没人嫉妒，这些人日后杀敌是要冲上去的。
方桥的伙食跟梁岳一样，用吴青山说的话就是，梁岳掰个馒头掉下来的，就够方桥填饱肚子。
方桥岿然不动，年轻不养生，老大徒伤悲。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英雄所见略同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