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狐说》苏妖瞳

6、战青鸾

　　“你们贴那么近干什么？”容蕊蕊和银鳞甲异口同声一左一右开口问。
　　然后银鳞甲双手捂嘴：“糟了。”
　　凰音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从连帽针织外套的侧包里掏出一双黑色半截手套戴上，说：“好了，迎战吧。”
　　银鳞甲倒吸一口凉气。
　　凰音有些惋惜地说：“四哥你没有帮我拖住他，当然就只能和我一起打败他了。”
　　容蕊蕊指了指她自己又指了指我说：“你'迎战'的意思应该没算我和狐灼吧？”
　　凰音微微一挑眉：“怎么不算呢？”
　　“你哥要抓的是你和他，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容蕊蕊轻蔑一笑。
　　“嗯。”凰音点头，“那他要杀的是你和狐灼，是不是跟我和凤麒也没有关系了？”
　　“你——”
　　“嘘，他来了。”凰音不再理容蕊蕊和一旁不愿面对的凤麒，看了眼我，我将出鞘的鹿卢走到了她身边。
　　“我没有时间换衣服了。”我说。
　　她笑了笑：“没事，这样也很好看。”她往我手里放了一支小指大小的耳麦，指了指耳朵，我看见她左耳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

　　我知道，四界之间明里暗里肮脏的争端并不始于四时之乱，那些仙族所做的滥杀无辜的事情也不是仙族的专属，这些原本与我并无关系，我关心的一直都只是自己的一方天地，姐姐总说我没有干劲。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仙族的厌恶感逐渐在心里发芽生根，繁茂到虽未提及都被师父察觉的地步。
　　“是因为她。”师父指着鹿卢说，“她原本的主人对仙族的厌恶影响到了你。”
　　鹿卢金色的光影在我周身流转，剑身在我手里发出隐隐的剑鸣。我与她命骨相连，可以知道她所想所愿，此时她对那威压的杀戮之意让我也兴奋了起来。
　　“那么，鹿卢，我们便去戮仙吧。”
　　容蕊蕊听到我这么说话惊异地看着我：“狐灼，你学谁说话呢？你你、你眼睛怎么变成金色了。”
　　我没有理她，脚下蓄力后对着岩壁冲过去一剑将岩体破了个洞，那边的空间竟然出奇地大。我没有减速，对着威压的方向冲去，对方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突然袭击，我已经冲到他面前几尺他才双手变出两支长枪合十一挡。
　　“哐当————”
　　兵器相接的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我右手被震得发麻，凤玺也没好到哪里去，我看到他狠狠咬住了牙关。借着最后的惯性我侧身一脚踹向他面门，经过刚刚的一击之后他在空中的站立不足以支撑他硬接下这一脚，顺势向后飞撤到了岩壁边缘。
　　凤族的人天生便会飞行，但我不可以，打完这套后我便落向地面，与空中的凤玺遥遥对视。
　　这又是一个巨大的石室，除了在凤玺的身后有一扇门外，其他的空间里都是凌乱的碎石岩壁，没有任何人工建筑的痕迹。
　　耳麦里传出凰音的声音：“现在渺音尘可以拖住他三秒。”
　　“得令。”我微微一笑，再次蓄力而上，鹿卢的剑气带起地上的碎石一道劈向凤玺。
　　“轰——！”比我还快一步的是一个炮击攻击，精准地打在了凤玺身上炸起一团浓烟，发出的声响将洞顶的石块都震掉了一些，浓浓的枪油味弥漫开来——容蕊蕊的“骨中剑”真身是一个小型的移动炮台。
　　我紧随其后在一片浓烟中将剑气挥向凤玺，却被一个水屏障挡了下来，那道水在护住了凤玺后又迅速束缚住了我的右手，企图将我拉入水中，我只能解除了鹿卢的控制让她先回去，左手结出一个灵力球砸向水柱，还好由于水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保护凤玺而非进攻，我轻易脱身向地面落去。
　　身后有一股力量将我轻轻向后拽回了那个小石室方向的地面上，容蕊蕊、凰音、凤麒落在了我身边。
　　我看了眼凤麒手中的银枪说：“你的武器就只有这个吗？”
　　“……喂喂，”凤麒不满，“你的武器不也只有这个吗？”他指了指鹿卢。
　　“可鹿卢本质上不是冷兵器，”凰音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我说，“所以他从小就打不过凤玺。”
　　“这下真的麻烦了，”凰音揉了揉眉心，“刚刚那一击明明可以干掉凤玺的，可为什么凤珏也来了，四哥，你拖住谁了？”
　　这声“四哥”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但什么话从凰音嘴里出来都是轻飘飘的，不像是真的指责。
　　凤麒看着洞顶吹口哨。
　　“小妹，四弟，这是怎么个意思？”凤珏和凤玺一样都是一身鳞甲，但他站在一看就很坦的凤玺身边就显得文弱了不少，清秀的五官加上他双手里正把玩着的水球，如果换成扇子简直就是一个翩翩贵公子，而最奇特的是他额头上有两个小小的尖角。
　　凤玺显然很听凤珏的话，他压不住的怒气生生被凤珏的眼神压下去了，站在那瞪着双目只字不语。
　　师父说得对，他们凤族的内部关系真够复杂的。
　　凰音还没开口，容蕊蕊先吼上了：“喂，天上飞的你俩，是来抓他们俩的吧？”
　　这话问得凤珏愣住了，点了点头：“奉大哥之令将族弟族妹带回。”
　　容蕊蕊双手一拍对我说：“好，没我俩事了，我们走吧。”
　　话音未落凤玺开口，雄浑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族弟族妹是带回去，你们两直接杀掉就可以。”
　　“……”容蕊蕊看了眼凰音，一脸“这女人竟没骗我”的表情。
　　一直没说话的凰音忽然懒懒开口：“三哥，打个商量，你让我先去办个事，办完回来我们就跟你回去，怎么样？”
　　凤珏闻言轻笑，没有回答凰音的问题：“小妹，你的妖丹去哪了？”
　　我感觉到身旁的空气瞬间冷了几分，凰音声音也与以往不同带着几分冷意：“你说什么？”
　　“原本的你去哪了？你为什么用了渺音尘的禁术？是因为在你那个时间的凤族陷入什么生死存亡了吗？”凤珏依然是那一副精致微笑的表情，看着凰音好像真的在看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但他越往后面说凰音身边的威压便越大，眼神也越冷。
　　沉默片刻，凰音笑了笑说：“不装了。”
　　耳麦里传出凰音的声音：“我要杀掉这两个人，你们呢？”
　　我当然求之不得，凤珏出现之后鹿卢的杀意我都要压不下去了：“悉听尊便。”
　　凤麒一看就和凰音是一伙的，耸耸肩没说什么。
　　让我意外的是容蕊蕊，她掏了掏耳朵说：“你们凤族打架都这么磨叽吗？我已经忍很久了，那个男的笑得我心烦死了，真想一炮轰死那张伪善的脸。”
　　凰音也有些意外，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便出手了，一柄巨斧飞面而来带起一阵劲风，凰音未动分毫，斧头经过将她的长发吹拂起来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深深插入了身后的岩壁里，在战斧穿过她身体的一瞬间凰音的身体虚化了。
　　凤玺又接连投掷了密集的兵器，一把一把都带着冷冽的灵力。
　　凰音和凤麒同时飞向空中躲闪，空中一支白色耳麦飞向凤麒和容蕊蕊的方向，凰音：“接着！”
　　容蕊蕊左手将耳麦戴上，右肩上生出一个和右手掌心类似的炮口，“轰轰轰”地将兵器都给炸到了一边，没有一个是成功抵达了我和她跟前的。
　　“擅长用冷兵器，那我一炮一个！”容蕊蕊左手掌心也变出一个枪口，肩膀上的炮口转而拼接成了机械翅膀带着她飞到了天上。
　　我不禁感叹：“合着就我不会飞。”
　　“凤珏的能力是纵水，攻击性不强但是防御力和控制力极好。”凰音说。
　　空中的凤玺用一圈召唤出来的武器围绕着自己和凤珏，现在还像刚刚一样贸然冲上去只会被串成筛子。
　　我说：“容蕊蕊是热兵器，相当于一个远程和群攻；我是用剑的，近距离攻击力很高，远程攻击力会打折扣。”
　　凰音立即懂了我的意思：“我的能力你们可以理解为幻术，对于这两个人，渺音尘发挥会不稳定，我发动时会把大概时间告诉你们的。至于凤麒……你们当他是个吉祥物吧。”
　　“喂！”凤麒不满。
　　凤珏用一个巨大的水球将他与凤玺包在了中间，而凤玺的武器可以随意从中穿出，不断对我们释放着看上去很骇人的武器，且越来越密集，有的插入地面，剩下的飞跃过我们插进了身后的岩壁里。
　　凰音开口说：“他最后会把这些东西收回去，容蕊蕊，你先负责把它们清理掉。”
　　关键时刻容蕊蕊是愿意听指挥的：“好喽。”应了一声后便化身人形炮台对着凤玺变出来的武器一阵狂轰滥炸。
　　凰音眼中流露出淡淡的金光，我感受到了一个巨大的灵力场以她为中心张开到了整个石洞空间里，耳麦里传出她的声音：“狐灼，你也可以飞了。在我的‘域’里，我可以以你们意识同意为前提控制你们的行为，也可以给你们一些增幅，你们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但我不会伤害你们。”
　　说完，凰音的身形便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在了视线里。从她话里的意思可以推断出她并不是真正不见了，而是对我们的大脑做出了“欺骗”，在凤珏、凤玺眼中自然也看不见她了。
　　我握紧手中的鹿卢，心中已有了下一步的打算。试着用凰音给出的灵力将身体飞起来，适应了几秒后我向着洞顶飞去，手中剑诀已起，对着那个水球俯冲了下去。
　　凤家两兄弟显然也发现了我的意图，水屏障和更加密集的冷兵器朝着我的方向展开。这时凤麒飞身而上，手中银枪以极快的速度旋转起来：“凤旋飞！”
　　耳麦中凰音沉默半秒后吐槽：“这什么名字。”
　　银枪带起的灵力将武器尽数打开，水屏障也随着银枪的风力而被吹散，我顺利穿了过去，将剑诀重重打在了水球之上。只见鹿卢击中的地方水球凹了下去，但水的韧性又将这股力量反弹了回来，剑诀所蕴含的金色剑气随即在水绿色的球面上消失。
　　我看见凤玺忽然笑了一下，他手握了一下，那些原本被打飞出去的武器连带着凤麒手中的银枪忽然调转方向从四面八方刺向了我，浑浑的冷冽之意带着杀戮之气。
　　“狐灼！”
　　鹿卢横置于身前，我口中轻念：“剑饮月。”乍现出的金色灵力球将我包裹起来，挡住了那些武器，但武器不断地砸向我，每一把都带着尖锐的灵力，最可恶的是凤麒的那把枪，因为本身质地上乘，比起其他乱飞的武器自然要强硬不少，直接给我的球戳穿了。
　　又是那一股沉稳又温和的力量将我轻轻从空中拉回了容蕊蕊身旁的安全的位置，连带着没什么用的凤麒。
　　容蕊蕊轰了半天也不见岩壁上的武器有什么实质性的减少，忍不住说：“要不来个大的给那个水球轰没，狐灼再近身补上一刀。”
　　我立马否决了：“那个水球的防御力不是你可以轰掉的，非常厚。”
　　“可这样下去那个万磁王迟早会占上风的。”
　　凰音接话：“我用渺音尘控制凤珏将护盾撤掉，然后你们两个再配合。但是用了这一击后我会有很长的真空期，因此你们只有一次机会。”
　　容蕊蕊：“你CD这么长？”
　　凰音难得理了容蕊蕊的吐槽：“那和你们不耗蓝条的是没法比。”
　　我望向空中的两个人皱了皱眉。他们一直没有全力出手，是还没到时机吗？他们在等着什么。而凰音的灵力与第一次在迷雾入口处遇到时相比弱了很多。难道真如凤珏所说，她现在没有妖丹？可这怎么可能呢？妖怪没有妖丹就像人类没有心脏，是没办法活下去的。
　　“狐灼，”凰音的声音像是就在我耳边，还带着一丝呼出口的热气，吹得我耳朵痒痒的，“不要分心，我要开始了。”
　　“你们有五秒的时间。”
　　凰音话音刚落我便毫不犹豫地飞向了水球的方向，先对着那里丢了一颗灵力球好精准判断距离，灵力球打在水球上被弹开的瞬间，我看见它们同时消失了——就是现在！
　　剑芒暴涨，剑锋带着巨大的金色剑气和风场从空中砸向了凤家兄弟二人，紧随其后的是容蕊蕊可以当我背景板用的各式飞行炸弹，尽数绕开了我飞向中心的二人。在凰音域的加持下，我们的灵力都上涨了一个档次，混乱的灵风在这个山洞里乱窜，带起尖锐的风鸣。
　　千钧一发之际，我注意到几根冰凌夹在在一堆刀枪斧中飞向一个较之中间混乱场景里稍显空旷的地方，那里什么也没有，但冰凌的目标实在是太明显了，我暗道不好。
　　“凰音！”
　　下一秒，灵力相撞的轰鸣声和爆炸声震得整个山洞地动山摇，烟雾弥漫间视线里一片昏暗。我顾不上其他，握紧鹿卢飞身朝着目光所及的方向砍了下去，却被一股熟悉的力道挡了回来，还附带了几根凌厉的冰凌。
　　“唔！”来不及用护盾，我尽量闪避但还是被两根冰凌刺进了身体，巨大的力量带着我向后飞去，但紧接着一股更强横的力量将我吸了过去，几把长剑顺势贯穿了我的身体，烟雾渐渐散去，凤珏左手掐着我的脖子，目光里仍是那抹让容蕊蕊很恼火的、也让此时的我很恼火的温润笑意。
　　余光里，刚刚冰柱飞向的方向，凰音被几柄冰凌钉在了岩壁上，右手上缠绕着的红绳与她胸前的鲜血一般，无力地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