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狐说》苏妖瞳

11、凤玄非

　　在许多游戏里有一个机制叫作“盾反”，即如果在敌人攻击到自己的瞬间
　　选择凭借自身的闪躲成功闪避开就可以触发反制机制，不仅可以躲掉此次攻击还可以拥有反击敌人的时间;而如果在攻击到来的瞬间选择举盾则可以百分百反弹此次伤害回敌人身上。凰音以前和狐灼一起玩《塞尔达》的时候将盾反练习地炉火纯青，让一直练不好的狐灼很是眼红。那段时间她在游戏里花了几十个小时的游戏时长来反复熟练这个机制，导致对于“立盾”这个动作的敏感性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因此当她看见仿佛天降神兵一般的凤玄非手持一人高的玄甲盾站在自己身前对着佛目眼发出的那道光举盾时便知道了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不出所料的，凤玄非的盾将这次攻击完全挡了回去，红光打在了佛目眼自己的眼睛上，让它发出一声哀嚎。
　　“别杀它!”凰音急了。
　　“剑给我!”凤玄非侧身向凰音伸出手。凰音动作一顿，一时间在脑中天人交战。凤玄非又说:“给我，我帮你复制，快!” 听到“复制”这个词后凰音咬咬牙将月聆泉丢给了凤玄非，此时的情况发展到了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应对的地步，既然凤玄非说出了关键词至少说明他知道该怎么做。
　　凤玄非接住了月聆泉，在佛目眼又一次放出红光时将月聆泉扔向了前方然后再次举盾将光挡了回去，但因为光芒先触及到了月聆泉所以当空中出现了两把剑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感觉事情忽然就变得简单了。
　　凤玄非飞过去接住了两把剑，一把扔给了身后发愣的凰音，一把向下丢给了地上发愣的狐灼，然后将盾对着佛目眼一甩——大蝎子就这样被他生生打入了沙 子里。
　　“想活命就给我老实点，别逼我杀你。”凤玄非说完一把捞过还在发呆的凰音将她带到了地面上。

　　容蕊蕊完全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她眼里只有已经被他收拾地奄奄一息的凤家兄弟二人，想着还能使点什么坏折磨他们，但与凤玄非一起来的凰音口中的吉祥物凤麒将她拦了下来。
　　“哎哎哎，留条命留条命，不然不好审。”
　　容蕊蕊自然不会给吉祥物面子，但她也累了，抬起腿最后踹了一脚又恶狠狠地哼了一声作罢了，转头就看到了立在身后的凤玄非。
　　容蕊蕊条件反射往后一跳:“东西我可不会还给你，那是我的奖品。”
　　凤玄非眉毛一挑没有理容蕊蕊，越过她走到被关在械灵印里奄奄一息的自家弟弟面前，掏出仙家令说:“凤珏，你涉嫌偷盗‘紫金钵盂’，我现在要将你带 回去关押受审。同时你和凤玺还涉嫌蓄谋伤害凤族公主，这笔账我们之后再细算，现在就先进牢狱里待会吧。”凤玄非将仙家令往凤珏、凤玺身上一扔，地上的两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凤玄非将仙家令收回后转身看着凰音和狐灼的方向，一脸要说正事的表情，狐灼和凰音赶在他说话之前先一齐开口了。
　　“大哥。”
　　“师父......”
　　两个人突然收声看向对方，又转头看了看凤玄非，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师父捡到我的时候我还是一只四尾小狐，准确地说是“莫名其妙睡了一觉起来发现有一把剑和自己命骨相连并且直接把我从二尾变成了四尾狐”的那一天，师父面露纠结地看了在池塘边玩水的我半晌，最终走过来问我要不要一个师父，我看着当时还是少年模样的师父回答说“不要”，然后他在我面前耍了一套花里胡哨的灵力表演，又问我要不要，我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的中二病真的很严重，一切又酷又帅的东西都可以拿捏我。
　　于是在后面一段十分漫长的年岁里我跟着师父四处游历，但他并没有教我那些花里胡哨的戏法，只是带着我这里玩玩那里看看，而我没有刻意修炼的灵力竟很快便自己突飞猛进到了六尾。
　　师父说这把剑是我的一段机缘，我只需要等待她的出现。
　　后来师父说他要回家继承家业了，我也长大了，自己玩去吧。于是我便拜别师父出山自己打工去了，师父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自此我们就断了联系。
　　凤玄非对我们的不可置信早有预料，用十分通顺的语言从他的角度给我们讲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他自小就喜欢四处游历，某天游历到纯狐玉山地界时遇到了一只带着凤族命骨的小狐狸，这让他惊了半天。对于渺音尘的内幕他并不清楚，但是他身上的“焰羽”同样拥有自己的秘密，于是便推断大抵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神奇机缘。为了保护这个命骨他选择留下来并将小狐狸收作徒弟，一直等到小狐狸有了自保能力、 同时收到了家族里让他回去入职的消息时才放心离去。
　　“我当时有想过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凰音，但又怕无心之举会给这段机缘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便顺其自然了。”凤玄非说。
　　师父这次来沃石牢狱纯粹是为了抓捕偷盗仙孙宝物的公事，却没想到这个小偷竟是凤珏。
　　“紫金钵盂的特点是可以为持有者抵挡超乎寻常的高温，我发觉他可以忍耐我的焰羽时起了疑，但念及他属性为水，也可以解释得通便没放在心上，直到凤麒找到我说了事情始末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刚好也和凰音的事情串上了。”凤玄非顿了顿，话锋一转，“我只是没想到这些个蟹兵虾将的也让我五妹如此棘手?”
　　凰音没有反驳，“三成功力的渺音尘想要一举拿下凤珏和凤玺是不可能的，这在我的预料之中，何况我也没有大哥身上的各种法宝，刚刚那个盾是东之鬼首的铉兽盾吧?大哥的宝库收藏真是让人震惊。但更让我意外的是大哥你，”凰音抬眼看着凤玄非，“你的焰羽竟已到达如此境界。”
　　凤玄非笑了笑说:“看来是我以前只关心出去玩、后来又只关心家族和仙族事务的缘故，与弟弟妹妹的交流竟生疏至此，这么多年我都没听你一口气说过这 么多话。”
　　凰音颔首不语。在凤族里面她真正信任的人只有父亲和凤麒，对于这个一直以严肃形象示人又常年不着家的大哥她是真心不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凰音与凤玄非关系如何，在她原来的世界里与凤玄非几乎没有过对话，这让她如何相信他?但今天的事情可以圆满解决都多亏了凤玄非。
　　凰音让凤麒去找凤玄非的时候没有多想，她不清楚凤玄非的为人但是知道他与凤珏没有串通一气，那么不管最后自己是否活下来，把凤玄非叫过来便不至于发展到被凤珏和凤玺单方面制裁的地步，也算是病急乱投医。
　　凰音松了一口气——还好投对了。
　　凤玄非看了眼容蕊蕊，“极楼棺就送给你了，万灵池的建造需要我帮忙的话 可以通过五妹联系我。”
　　容蕊蕊一时有些受宠若惊，反思自己刚刚的态度是不是太差了:“那那、那我谢谢你。”
　　凤玄非耸耸肩:“万灵池的建造并不是拥有了极楼棺就行，你别高兴太早。” 他看向凰音，眼中打量之意明显。
　　凰音想了想后竟将自己的学位证拿出来了，一脸漫不经心，“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你的五妹是什么学历，但我是天都国防科大的博士生，硕博连读，主修控制科学与工程，万灵池的最终建造图就是我定稿的。”
　　说完凰音自己先笑了起来。
　　刚刚热烈的厮杀和绝望的心情仿佛都随着这一段自我打趣和凰音的笑声过去了，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轻松感在每个人心间流转开来。而这一切结束地如此之 快竟都归功于在我印象中那个什么都会一点但又什么都不精通的师父，他刚刚展现出的神佛难挡的灵力连凰音也自叹不如，这就是仙族真正的力量吗?
　　“徒弟，”在我思忖间，凤玄非终于看向了我，“你的天赋不在剑而在灵，
　　你可以从今天开始好好修炼你狐族的灵力。”
　　我无奈:“师父，你跟着我那么多年也是为了让我误入歧途不好好修炼，好在机缘到来的时候不至于不受控吧?”
　　凤玄非爽朗一笑，“为师不是教过你了吗，凤族的人没一个好的，遇到就跑。” 凤族人凰音闻言瞥了凤玄非一眼，没有发表意见。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师父，你看到我姐姐他们了吗?” 凤玄非表情一言难尽，很是无奈:“你姐姐和姐夫买了鬼市的假票，早就被
　　传出去了，现在大概还在迷雾那里吧。”
　　我:“......”
　　这个结果我是真的没想到。容蕊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好了，”凤玄非理了理身上的玄甲，“时间差不多了，五妹，你接下来作
　　何打算?” 凰音又恢复了她那惯有的轻飘飘的语气道:“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大概是帮容蕊蕊打造万灵池吧。” 对于凰音的态度容蕊蕊有些忧心，但大恩在前她又不敢太放肆，于是小心提醒:“凰音姐姐，也许我们可以把‘大概’去掉。”
　　凰音瞥了容蕊蕊一眼，眼中略带震惊:“你叫我什么?”
　　容蕊蕊眨巴眨巴她狐獴族特有的水灵灵的双眼，模样前所未有得乖巧:“凰音姐姐，以后你就是我亲姐姐。”
　　凰音想笑又生生憋了回去，装作在思考的样子用手揉了揉眉间，“我只是个野鹌鹑，不敢当。”
　　容蕊蕊难得狐脸一红词穷一回，我赶紧掏出手机咔嚓一张记录下这个美好瞬间。容蕊蕊灵机一动说:“我们拉个聊天群吧，以后就是兄弟姐妹了，常联系。” 在一旁帮凤玄非做勘察记录的凤麒听见了立马提出异议:“谁跟你兄弟姐妹!你不要和我抢我妹和我哥。”

　　但这个提议被凤玄非采纳了，他打了个响指之后拿出手机一通操作之后说: “我刚刚撤掉了信号屏蔽，顺便建了个群把你们都拉进来了。没加好友?我不用那种东西啊，只需要用‘令牌’操作一下就可以了。令牌?令牌是我从鲲鹏岛寻得的黑客系统。我还有什么宝物?那太多了，下次带你去参观下我在昆仑山的收藏库......下次是多久?那不知道了，等我回去把公务处理完吧，有事群里聊。”
　　凤玄非像极了一个对弟弟妹妹和蔼又包容的大哥，面对容蕊蕊层出不穷的问题都一一耐心给出了回答。我看见恢复了讯号的手机里不断冒出杜渐和狐峨的消息，系统又提示我被拉入了名为“仙妖一家亲”的群聊里。
　　我和凰音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一点茫然无措，就像是对着一堆数学作业抓耳挠腮了很久很久，在要绝望放弃时天降一个数学专业的老师三下两除二帮着写完了还包了以后的所有作业。
　　“哎，”凰音偏头看向正在和容蕊蕊解释的凤玄非，对着我无奈一笑，“早知道他这么厉害，我就不带凤麒玩了。”
　　凤麒:“喂喂，我听见了哦!”
　　那边凤玄非终于回答完了容蕊蕊的问题，话锋一转，“......万灵池的选址、 人员配备、资金这些问题五妹你捋清楚之后发给我就行，我来帮你弄。”凤玄非说，“技术性的问题你就自己解决吧。”
　　凰音微微挑眉，点了点头，这种被大哥罩着的感觉她一时还有点不习惯，但十分享受。
　　“以你现在的能力带她们出去不成问题，我就先回去汇报工作了，保持联系。” 凤玄非看了看我，“徒弟，下次为师出去游历再叫上你，你先自己好好修炼。”
　　“至于这小子，”凤玄非看向凤麒，“我先带回去当个证人来结案了。” 说完师父带着凤麒风一样往天上一飞，一会就看不到人影了。凰音看着天空眯了眯眼。刺目的阳光依然照耀在这片沙地上，佛目眼被凤玄非打服之后就钻入地下再没出现，这个生灵最终保住了性命，想想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只是凤玄非带 着凤麒一走，空旷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容蕊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凰音，不知道她是因为心里的大事即将解决暗自开心着还是看出了什么东西，总之 她闭上了嘴巴，安静地往旁边平移了几步，戴上耳机开始摇头晃脑地听歌。
　　我和凰音都没有立刻说话，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伤口，发现已经全部治愈了，渺音尘汹涌又含蓄的灵力正在逐渐充盈着这个空间，凰音即将恢复到完全体。
　　凰音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被我提前一步打断了。
　　我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那个问题我不问了。”

　　凰音:“嗯......?”
　　我:“我全部都知道了。”
　　凰音:“什么?”
　　我:“我们是恋爱关系。”
　　凰音:“什么?!”
　　容蕊蕊:“噗。”
　　凰音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层绯红，她无措的眼神左右飘忽就是不往
　　我这里看，我欣赏了好一会后终于终止了这个恶作剧，我放开她的手，认真地说: “那个世界的狐灼和你是恋爱关系，我不是，但以后我会是你的好朋友的，容蕊蕊也是，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们都很开心你能留下。”
　　这个世界好像一直都不是那么完美，她不只是拥有我们从小便向往的星辰与大海、山风与清泉，她也会让我们难过让我们受伤，因为真实的生活并不是《塞尔达》那样一望无际的旷野之息，我也不是有着驱魔之剑和四神兽之力的骑士林克。但是我拥有一群伙伴，他们都很勇敢地在这个不完美的世界里生活着，我知道他们心中都有一团难以浇灭的火在等待去实现它的光芒，所以我们会一起去旷野打野猪，海边放烟火，酒馆侃大山，夜之城骑摩托。
　　所以你不用因为要留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而感到害怕，我们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时光匆匆，在那些我们无法再朝夕与共的日子里，我会一直想念并祝福你— —谨以此献给我的朋友们。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