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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李夏业打了个饱嗝,拿着整理好的证物进了审讯室,谭歌做副手。

      审讯室里的辅警立马起身,李夏业同他打了招呼,两人换了班。

      李夏业拉开椅子,滋啦啦的刺耳声也没让对面人抬起半分头,他靠在椅背笑了笑说:“睡着了?贺定平。”

      空旷的审讯室能放大很小的声音,更别说故意粗着嗓音,简直和扩音器没什么区别。贺定平低头迷糊糊说:“求你,让我睡会吧。”

      李夏业客气道:“可以啊,说完就能睡。”

      贺定平变得烦躁:“知道的都说了,你们有完没完!”

      李夏业对谭歌挑眉笑道:“这就受不了了,现在的年轻人不是很能熬夜吗?我看外强中干诶。”

      谭歌微笑,问:“贺定平,喝水吗?”

      贺定平缓慢放下抓头的手,朝女警方向看去,愣了下还是点头。

      谭歌温柔点头:“我去倒。不要紧张,好好说。”

      说完真的就出门倒水了。

      李夏业没阻止,他笑了说:“好勒,闲话结束。我们先从哪开始呢,这样先给你看张照片。”

      他从手边的一堆照片中拿起一张,亮给贺定平边看边问:“照片上的人认识吗?”

      贺定平交握着手,不答。

      李夏业知道他看得清清楚楚,连着眼睛里的飘忽都被他捕捉到。他转了下照片说:“美女,长得太好看了,你看痴了也正常。那我们换一张不好看的,你来认一认。”

      他又抽出一张照片,随意地走近贺定平,强势的压力随着照片被搁置在审讯椅的桌面,贺定平低头就能看见。

      下一秒贺定平惨白了脸,头偏到一角,俯身干呕。那是一具曝光在黑夜里的尸体,死者睁着眼,恐惧求生的万般情绪都定点到了一双冻结的眼睛,死白僵硬的肢体黑血淋漓,不仅不好看还尤其恐怖。

      李夏业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吐了,该消化的都消化了,吐不出来东西的。”

      这时谭歌端着纸杯进来,看见照片没说话,只放了水杯回了座位。李夏业又拍了拍手下人的肩膀,不吓他了,收了照片也回了座位。

      “看清了吧,说说她是谁? ”

      贺定平看来真的被吓得不清,颤抖着一饮而尽,良久后说道:“她是我室友,林评墨。”

      审讯台的两人意味不明地对视一笑。

      李夏业问:“昨晚八点到十二点在做什么?”

      贺定平说:“加班。”

      李夏业嘴角拉平:“加班还喝酒?新的加班文化?”

      贺定平又不说话了。

      昨晚李夏业去抓人时就闻到一股酒精味,味道就是来自这小子身上,不过这小子喝酒不上脸,估计喝得也不多,气味不算太重。医院抽血酒精浓度报告要到第二天才出,他还没拿到不代表不可以诈一诈他。

      李夏业看了笔录单说:“干财务,见过很多钱吧?”

      贺定平摇头:“我接触的只是数字。”

      李夏业不置可否地说:“和数字打交道的都是聪明人。”

      贺定平不买账:“你究竟想说什么?”

      李夏业慢慢说:“时间也是数字,你对时间的敏感度应该更高才对。再想想,昨晚八点到十二点除了加班还做了什么其他的事?”

      又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李夏业干这行这么多年,唯一多的就是耐心,他可是熬鹰的好猎手。

      一阵急促越响越大的突兀铃声回荡在审讯室,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塑封袋里的手机。

      李夏业瞟了贺定平一眼,笑了说:“还没轮到它出场,倒是迫不及待了。”

      谭歌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的来电是朱经理。她看向李夏业,领会后开了扩音递给贺定平。

      “喂,朱......”

      “跑哪里去了?今天上班不知道?干职场这么久不请假不报备人就不来了,谁教你的规矩?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手机那头一连串长枪短炮输出,贺定平的脸尴尬又不知所措。

      “不是,经理我这里出了一点小状况,我没来得及请假,能不能今天请一天?”贺定平的语气很卑微。

      手机那头非常强势:“不行!你就算缺胳膊短腿都得给我上班,赶报表不知道啊,一天天的你们净给我找事,还干不干,不干走人!”

      李夏业和谭歌听得皱起深眉,贺定平一个劲回:“干呢经理,就一天,我加班赶成么?”

      “你耳朵是不是聋了?不要拖累大家的进度好吗?再说一次......”

      李夏业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也不管贺定平的意见,拿过手机说:“朱经理是吧,这里是新地区公安局。”

      手机那头戛然而止,顿住后问:“哪?”

      李夏业退后一步,挡住了贺定平求饶的手,他掠过对方的眼神,说:“我是新地区公安局的民警,我方要求贺定平同志配合我们处理一桩案件,你给他算请假吧。”

      手机那头问:“什么情况?他不会犯事了吧。”

      李夏业没回他只说:“麻烦您那边也配合我们办事,等贺定平同志协助调查完成后再去上班。”

      手机那头嗯嗯两声,没再说就挂了。

      贺定平眼睛绝望又透着一股恨意,他问:“为什么?”

      李夏业收了手机说:“你是多天真才只请一天假?明天后天呢,还请不请?”

      谭歌对于打工人多少同情,她说:“好好配合,就能早点去上班。”

      贺定平却一脸悲观,他看着袖口干涸的血迹,低声喃喃道:“真的好好配合就能没事吗?”

      声音很小,李夏业和谭歌两人却听到了。

      他们保持了沉默。

      午饭时间到了,局里集体订餐。

      李夏业、谭歌在内审问过贺定平的警察都聚集在一起吃饭。

      重口难调,胡静静手握点餐大权,集体订了粤菜。

      李夏业是真吃不惯粤菜,他挑了几块鸡肉说:“最讨厌吃白斩鸡,味都没有。还有谁给我点的苦瓜汤,还嫌你李哥的日子不够苦。”

      胡静静一脸为你好的表情说:“审问嫌疑人这么辛苦,去去火,清淡点好。”

      李夏业满脸便秘的表情说:“也不知道谁是嫌疑人。”

      谭歌吃了口肉问:“给他点了吗?”

      胡静静说:“同样套餐,绝对不厚此薄彼。”

      李夏业神情才算好点:“你要饿死他。”

      胡静静不在乎说:“没啊,人家吃得可香了。”

      李夏业看了一圈就他没在吃,吐槽道:“你们都是没味觉的怪人。”

      关吃饭不聊天没意思,李夏业咬着鸡肉味同嚼蜡地问:“说说你们对贺定平的看法。”

      众人吃得正欢,刚熬了大夜,此刻看起来神情都有些迷离。胡静静离他近,咬着筷子抖着眼皮说:“嘴很严。”

      她顺位的警察有气无力地接话说:“+1。”

      “我也+1。”

      “+1。”

      “......”

      轮到倒数第二位的谭歌,她看着李夏业睁目怒眉的表情,愉快轻松地说:“同上。”

      李夏业气死了:“你们一个个哪学的。重来!说了的人有下午茶。”

      此话一出,正犯着饭晕的大伙立马精神抖擞。

      谭歌第一个接话:“贺定平看似嘴很严,其实心理素质不高,比如看到死者的照片时没办法装作不知道,流露出来的反应不像演的。”

      李夏业点头:“下一个。”

      胡静静立马接过:“问询时眼神躲闪,手指纠缠,整个人不在状态,内心像是藏了不少事。”

      “下一个。”

      “他心理素质不高,能耐力却很强,几次崩溃边缘又把自己拉了回来,自我约束力比较好,攻击性目前看起来不高。”

      “恩,再来。”

      “我说点不一样的。我看他面相挺帅的,三庭五眼周正,桃花眼薄嘴唇,这种人要么表里如一,要么伪装得深,妥妥斯文败类,我看好后者。”

      李夏业指着他说:“你下午茶没了。”

      他哀嚎一声:“不要啊李队!”

      李夏业:“谁让你看面相了,要不要转行算命去。”

      他哭丧道:“下不为例,李队。”

      李夏业:“面相要是能看准,还学刑侦干什么。来来,你说说我的面相。”

      那名辅警霎时端正肃穆道:“李队天庭饱满,鼻若悬胆,虎背熊腰,炯炯有神,一看就是咱们所里的一哥!”

      李夏业:“......”

      众人“噗嗤”齐齐笑出声。

      李夏业佛了:“点点点!真是马屁精扎堆。”

      饭后胡静静收了饭盒,谭歌看见李夏业拿了车钥匙往外走,问道:“李队,出去?”

      李夏业点点头:“去案发地再看看。”

      谭歌:“我也一起去吧。”

      李夏业摇头:“不用。你跟进下医院和法医鉴定中心的报告,出了告诉我。”停了下,喊到刚才看面相的警察说:“小户你等下也去趟案发地,把附近的监控调下。”

      下完任务,他便开车走了。

      灯光长亮的审讯室投射到灰墙落下大片影子。

      审问不老实的嫌疑犯手段之一便是重复问题,攻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线。

      贺定平感觉自己变成了复读机,一遍又一遍回答他是谁。

      “姓名?”

      “贺定平。”

      “民族?”

      “汉族。”

      “年龄?”

      “二十六岁。”

      ......

      “姓名?”

      “......”

      辅警见他不吭声,加重声音问:“姓名!”

      重复枯燥的词语索然无味,贺定平被审讯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又被换了两三波人继续盘问,他实在熬不住了,睡意如山海来袭,他彻底忘记自己是谁,进入一个短暂而漫长的梦。

      “贺定平!是你偷了我的钱!”

      “我没有!”

      “明明就是你拿的!这就是我的钱!”

      “这是你的钱!但不是我拿的!”

      “哼,我要告诉老师!小偷。”

      ......

      民德小学每周四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这天课前休息时间学习委员文萌萌跑到讲台对其余同学大声说:“等下是体育课,我警告偷了班级资料费的人,你把钱放回我的课桌,我就不追究。老师说了教室里有监控,再给一次机会,不然揪出来喊家长。“

      一席话掀起轩然大波,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到了体育课自主休息时,有不少人要回教室看热闹都被文萌萌阻止了。她嘴上说着给同学一个机会,自己却拉着好朋友回教室躲了起来。

      贺定平在文萌萌讲那番话时去了厕所。他和同桌玩了下跳沙坑,觉得没意思就回了教室。

      人如果能预料到不好的事情就好了,贺定平每次午夜梦回到这个场景时想,要是当没看见走过去就好了,那些难堪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可是梦里每一次他都捡起掉落在课桌底下的那卷钱,每次都放回了课桌内。

      “抓到你了!原来是你偷了我的钱!”

      文萌萌不客气地从课桌内拿出那卷钱,亮在贺定平的面前大叫道:“我要告诉老师!贺定平,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贺定平慌了神:“我从地下捡的,给你放回课桌。”

      文萌萌不信,朝好朋友说:“你也看到了对吧,是他偷的!”

      好朋友连连点头:“我可以作证!”

      争吵声引来了看热闹的所有人,连着班主任也过来了。

      文萌萌哭着告诉班主任,指着贺定平哭道:“老师,钱找到了,就是他偷的。”

      贺定平也哭了,他大声辩解道:“老师不是我,我是捡的。”

      班主任拿过钱,她问:“是你拿的?”

      贺定平:“我!没!有!”

      文萌萌超大声说:“还不是我说有监控你就放回来了,敢偷不敢认!”

      贺定平看着注视他的眼睛越来越多,越来越嫌弃,他急得发抖道:“有监控?老师你快查监控!这钱不是我偷的是捡的。”

      班主任的脸色显得不太好看,反倒是文萌萌由哭转笑,笑他说:“我骗你的,没有监控。只有小偷才会做贼心虚。”

      此时贺定平再多地辩解都苍白无力,所有人的目光都成了扎在他心上的刀。

      贺定平的母亲静静立着听完了老师的话,她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贺定平的太阳穴。回去后女人推着自行车,问埋头走的贺定平:“是不是你偷的钱?”

      贺定平两字简短:“不是。”

      女人气得拍车杆说:“那你干嘛捡钱?不捡哪有这么多事?你知道别人会怎么看你吗?都说你是小偷,我们脊梁骨都要被戳死了!”

      贺定平大叫道:“捡了就捡了。”

      女人大力拍了他的头,说:“是你偷的以后绝对不许再犯!不是更好,再也不许多管闲事!”

      贺定平快步如风地跑了。

      辅警猛敲几下桌板,直到贺定平醒了才作罢。

      “睡得挺香啊。”辅警一刻也没停继续拿着笔录单问:“姓名?”

      贺定平晕乎乎地说:“二十六。”

      “问你姓名!”

      “......贺定平。”

      贺定平晃了脑袋,清醒些后,反问道:“警官,现在几点了?”

      辅警看眼他,又看下时间说:“下午一点。年龄!”

      “二十六岁。”

      “昨晚十二点左右去没去过绿化园?”

      “......”

      贺定平顿了很久说:“没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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