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夏】谬祂》金银子

2、初

　　“据悉，星盘集团的大公子田茂野于七月十日晚间在轮船上被杀害，凶手暂未找出。”
　　五条悟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两条修长的腿随意搭着，一旁的调查人员播放着昨晚宴会的监控。
　　画面正停在田茂野的休息室外的走廊，调查人员指着要进入休息室的女仆说道：“这样高大的身形一定是男人假扮的吧，可是没拍到他的脸，五条先生在宴会上见到过这样奇怪的女仆吗？”
　　五条悟在进入审讯室时就摘了眼罩，他扫过一眼，说道不认识。
　　这件案子一直没有什么头绪，没有拍到女仆的脸，且在之后的监控里再也没出现过这个女仆，田茂公子的休息室也被炸毁了，什么证据都没有。而盘星集团那边又催得紧，调查人员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大家都在猜这件事是不是五条家做的，毕竟田茂公子在宴会上和新灵公司代表人达成了合作意向，这也代表着盘星集团在新能源方面更有发展了。且盘星集团这几年势头大好，有点赶上五条家族的意味，而五条家族还没有关于新能源方面的发展。五条家为了自己的地位杀了田茂公子也说得过去。
　　可整场宴会里，五条家的人都一直跟着五条悟，后面五条悟遣散助手，也只是去换了一件衣服，并未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想到盘星集团那边交代说尽量加大五条家的嫌疑，调查人员看了一眼五条悟，没想到五条悟也在盯着自己看，自己就这样对上一双湛蓝的眼睛，那双眼睛似乎能讲一切诡计看穿，调查人员心里慌张，快速低下了头。
　　“哎哎，老子可没闲心在这儿陪你们，没什么事老子可就走了。”
　　说罢五条悟里开了审讯室，门外站着伊地知洁高，与调查人员简单示意后随五条悟离开了警局。
　　车上，五条悟戴好眼罩，坐在后座望向窗外。
　　“辛苦悟少爷了。家主已经吩咐下面清扫那些谣言了。”
　　五条悟没有回应。
　　“不过家主说有要事，请少爷回家一趟。”

　　另一边
　　夏油杰刚从猫舍出来就看见街上停着一辆车，车上的人下来径直走向夏油杰。
　　“夏油先生，我们老板想要见你。”
　　夏油杰一身休闲装，头发半扎着。
　　“真是打搅好心情呢。”夏油杰说着上了那辆车。
　　还是那家酒吧。
　　蜘蛛网的老大藤原吉被夏油杰杀后，他最得力的手下牧野田英成了新老大。
　　牧野田英并不像藤原吉那样装成慈祥的样子，而是一副严肃的神情，就像电视剧里古板的正道。
　　“夏油先生，很抱歉打搅你的生活了，但是我觉得这件事有必要告诉你。”
　　夏油杰看着对面的牧野田英紧皱的眉头，微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信息网告诉我，有一个地下教会，教会信奉神明并以‘神弥补缺陷’为信仰，且教会的人员对此深信不疑。”
　　“所以呢？”
　　牧野见夏油杰任然无动于衷，继续说道：“我记得夏油博士死前就是研究与其类似的‘神赋论’项目。所以，我怀疑这个教会的内部人员也许与十年前的‘神赋论’项目有关。”
　　夏油杰看向牧野。
　　“你对‘神赋论’项目有多了解，或者你对我母亲的死有多了解？”
　　牧野有些语塞。
　　“我只是听藤原吉说过‘神赋论’项目是夏油博士组织的一项人类改造计划，目的是提高人的各项体能与素质。”
　　“是吗？我都不知道这些呢。”
　　夏油杰轻飘飘的话像是有千斤重，牧野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难…难道夏油先生不想调查清楚你母亲为什么自杀吗？”
　　牧野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藤原吉在世的时候几乎没在夏油杰面前提起夏油博士，更何况夏油博士的死了。
　　夏油杰站起来，脸上任然是一副温和的样子，像是不在意牧野之前说了什么。
　　“好了，关于教会的信息可以发到我邮件里，另外，我需要灰原的帮助。最后，希望蜘蛛网在你的带领下变得更好。”
　　说完便走出了酒吧。

　　五条家书房，书桌上摆着三份资料——《3-6月改造人各项数据》《关于对祐祖教会的调查》《关于对新灵公司的调查》以及一份老旧的档案《07415》
　　五条悟坐在椅子上，眼罩遮住了他的眼，却觉得那双眼透过眼罩盯着桌子，像是发呆又像是沉思。

　　三个月前，四月十五日晚。
　　夏油杰藏街角的阴影里，灰原雄的声音从耳麦传出：“杰，根据信息网，房子外面有个监控，围墙周围有一圈光感应线，光线被挡住的瞬间监控就会开启，并远程传给中控室。”
　　“嘿嘿，但是我的干扰器可不是吹的。杰你只需要将干扰器放在围墙附近，这版干扰器不仅可以阻挡无线信号，而且还有伪装功能咯，这样那边再怎么也发现不了任何异常。”
　　夏油杰盯着斜对面的那幢有些老旧的房子，一边走近，一边轻声说着谢谢灰原。
　　夏油杰放下干扰器，轻松翻过围墙。还是第一次翻墙进自己家呢，夏油杰自嘲道。
　　房子的侧面已经生了许多爬山虎，有些伸到了二楼的窗户旁，倒给这充满死气的房子添了几分生机。
　　大门被换上了新型锁，不过好在窗户还是以前的老样式，夏油杰拿铁丝鼓弄两下就打开了。
　　他先进到自己的房间，里面的陈设都被挪走了，只剩下一张空床。
　　夏油杰逛了一圈，能带走的东西全都带走了，就好像一户人家还没住进新房人都死光了，房子一直空了十年。
　　夏油杰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谁能想到自己漂流在外当了十年的杀手一次都没有回过家。原以为杀光那些社会的毒虫就会好起来，没想到十年前杀的人，十年后也杀了那人的孩子；原以为大家都是一群志同道合的人，没想到自己也一直在做毒虫的刽子手；我所坚守的道义，到底正确吗？
　　母亲，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明，他为什么如此残酷冷漠。
　　夏油杰坐在床头沉思，抬头看见床正对着的壁灯，这个壁灯好像不应该在我房间吧。
　　夏油杰清楚记得母亲很喜欢壁灯，于是她的房间里安了壁灯，但自己房间是没有的。
　　他慢慢走近壁灯，把手伸进灯罩里面，摸索片刻，他将里面的灯泡卸下，然后，在装灯泡的凹槽里取出了一张折得很小的纸。
　　夏油杰轻轻展开纸张，那是一封来自十年前夏油女士的信。
　　亲爱的杰：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死去很久了。原谅我抛下了你。但我做的错事已无可挽救。
　　我在一次学术交流会上遇见了五条家的继承人，那个孩子有着晴空一样颜色的眼睛，当你与他对视，仿佛内心都能被他知晓，但他并不在乎你的内心。那孩子很聪明，他很快就能指出一位博士发表演讲里的错误，也能在众多报告中随机一挑，就能挑出最优秀的那份。这样一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已经高过世上其他人了吧，不论是能力还是运气。于是，我心里有了个念头，为什么我不能让人变得更优秀呢？如果人的能力与运气是他生下来神明就赋予的，那我为什么不能研制出一种药物，继续赋予他更多的能力？那些一生都在被上位者利用的普通人是不是可以彻底解脱，那些固有的腐朽社会局面是不是因此摧毁重新来过。
　　很疯狂的想法吧，但我还是做了。我的研究对象从植物到动物再到人类。我的研究越做越大，有人与我有着同样的想法，我得到了太多的支持，但没有你。杰，我不想得到你的支持。我所进行的一切你都不知晓，所以你不必自责。
　　其实研究做到后期，我已经察觉到那些我有着相同想法的人还有着别的意图。他们不过也是想利用那些被改造的人类，他们不过也是想独自占有这个世界。
　　有一天，你跟我讲到你的朋友，是五条家那位，你说你也想像他一样感知到很多普通人感知不到的东西。看着你眼里的忧愁，我突然想把已经进入三期的药物注射给你，可是最后我犹豫了，因为比起那些人人向往的能力，我更希望你能保持你对情感的感知。最后，我调整了给你注射的药物成分。
　　其实当我拥有这种想法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错了。可是这条路回不了头。好在我可以终止它。不出意外，我会带着一切研究成果共赴地狱。
　　杰，没有人知道你注射过药物，你还是你。不要回头，一直向前吧。
　　夏油希留

　　夏油杰浑浑噩噩，不知不觉来到了以前的高中，这所高中前两年就关闭了，学校一直荒废着，夏油杰凭感觉来到了以前居住的寝室，不知为什么，自己寝室却收拾地干干净净，连陈设都没变过。但此时的夏油杰什么都不想考虑，他只知道自己是改造体，难怪自己的感官要比旁人敏感一些，难怪灰原那些并不适配于其他人的发明，自己却能很好的适配。
　　原来，自己一直都是用改造的身体执行着别人发布的一切任务 。那到底还有什么能改变这个腐败的世界？
　　“杰？”
　　熟悉的声音换回他的理智，心脏比大脑先认出声音的主人，扑通扑通跳得好快。
　　夏油杰有些僵硬地转过身，看到门口站着的五条悟，飞快跑过去抱住了他。
　　“杰，你为什么来这里？”
　　夏油杰感受到五条悟胸腔在震动，感受到他传来的体温，感受到他身上特有的安心感。也许是在确认这不是梦，也许是想要的太多，夏油杰紧紧抱住五条悟。
　　五条悟或许察觉到夏油杰的不对劲，但没说什么，而是同样抱紧了夏油杰。突然他感受到肩膀处传来湿热的感觉。杰，好像哭了。
　　五条悟有些慌了，原本就别重逢就已经很让他不知所措了，但从小到大，自己从来没看到杰哭。现在杰这样，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五条悟轻轻拍了拍夏油杰的背，在夏油杰耳边说道：“杰，是有什么人搞不定吗？跟老子说，老子和你一起上，一定可以干掉他的。”
　　夏油杰没说话，只是抱着五条悟靠在他肩膀上。
　　“杰，不管怎么样，我都一直在你身旁。”
　　夏油杰听到这话，抬起头来，伸手撤掉了五条悟的眼罩，澄蓝的眸子对上一双泛红的眼睛，只一瞬，空气就热了起来。
　　夏油杰扣住五条悟的头，吻住了五条悟欲说话的嘴唇。
　　爱欲与痛苦交织，情感蚕食理智。
　　主动权被五条悟夺取，夏油杰干脆卸了力依在五条悟怀里承受。月光撒进屋里，照得两人的影子难舍难分。
　　悟，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相信我，为什么还说一直在我身旁。在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里，我连自己都讨厌。
　　所以，拯救我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