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荒少女的爱情日记》纸上拾荒

2、从头崩坏

　　李郁醒来，眼前一片昏暗，车子已经到了公司地下车库。
　　车内的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她坐起来，发现自己没穿鞋。
　　尴尬，害羞，紧张，无措，各种情绪瞬间涌入李郁脑海，她想起那句脍炙人口的歌词，“我应该在车底。”
　　李郁偷偷观察着周致，见他正专心倒车，她小心翼翼又迅速地把鞋穿上。
　　李郁此刻很庆幸，她的脚没有异味，算是勉强保住了她最后一丝尊严。
　　周致的倒车技术不怎么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很多次，才把车停好。
　　他停好了车，转头跟李郁说：“到了。”
　　他像是没发现李郁的窘迫，脸上神色如常，表情是恰到好处的自然。
　　李郁脸上火辣辣一片，幸好车内昏暗，周致应该看不见。
　　她不太敢看周致晶亮的眼睛，捋了捋头发，佯装镇定，问：“几点了？”
　　周致低头看了手表，“七点四十。”
　　时间还早。
　　李郁这一觉睡的很舒服。
　　她昨晚失眠，凌晨三点才入睡，早上强撑着精神起来，整个人头昏脑胀。
　　休息了这半个小时，此刻她神清气爽。
　　周致将早餐递给李郁。
　　李郁没反应过来，问：“这是什么？”
　　“早饭。”
　　李郁没有接。
　　周致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起身将东西塞到她手里，又迅速坐回去，说：“不吃早饭伤胃。”
　　李郁呆愣片刻 ，拿出手机要把钱扫给周致。
　　周致不要，李郁坚持给。
　　二人你来我往，拉扯间，生出暧昧的氛围，尤其从外面看。
　　狭小的空间里，光线昏暗，周致笑的满脸温柔，不时回头回应李郁。
　　李郁因为刚睡醒，发丝凌乱，眼神略带迷离，羞怯。
　　他们被笼罩在玻璃车窗内，像一出黑白默片，朦胧，又暧昧。
　　陈温坐在车内，面若冰霜，静静地看着他们。
　　直到，周致下车离开。两分钟后，李郁打开车门走出来，她靠着车子，不停地深呼吸。
　　她的脸上，有陈温从未见过的彤彤红晕。
　　陈温掐灭手里的烟，随意丢在地上。
　　他用力关上车门，巨大的声响，吓了李郁一跳。
　　“跟人幽会也找个隐蔽的地方。”
　　李郁看着满脸阴沉的陈温，没打算解释。
　　她不说话，陈温心中的火烧的更旺，说出来的话也言不由衷，“对于你这样的人，我不稀罕，分手吧。”
　　“好。”
　　陈温僵在原地。
　　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他以为李郁会解释，会给他道歉。
　　陈温慌了，回过神来，李郁已经走到电梯口。
　　他跑过来抓住李郁的手，大声质问，“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李郁甩开他的手，面无表情走进了电梯。
　　陈温被定在了原地。
　　他们之间的距离 ，随着电梯的上升，越来越远。
　　李郁眼眶发酸。
　　她背对着电梯门，拿出手机，假装通话。越来越多的人上了电梯，又离开，没有人注意到角落的李郁，泪水决堤。
　　李郁今天的日子很不好过，比和陈温在一起之前，更不好过。
　　日子同样不好过的，还有周致。
　　陈温阴沉着脸，把李郁使的团团转。她几乎，连上卫生间的时间都没有。
　　周致，则被陈温换着理由挑刺。
　　临近下班，李郁已是精疲力尽。
　　可陈温突然说，要加班。
　　公司里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偌大的公司，只剩下李郁还有陈温。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解释一下昨天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跟那个姓周的是什么关系？”
　　陈温站在李郁座位前，居高临下。
　　李郁抬头，能看见陈温带着胡茬的下巴。
　　她又饿又累，只想赶紧结束手里的工作。
　　“我们已经分手了。”
　　陈温冷笑，“是，我提的分手，你迫不及待同意了。你真厉害，我提出分手，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跟他交往！”
　　李郁面无表情，只顾着手里的工作，她像个机械，冰冷又陌生。
　　陈温从未见过这样的李郁，也从未被她这样对待过，他难以忍受李郁的忽视。
　　“说话！”
　　陈温转过李郁的椅子，迫使她面对着他，他俯下身，双臂配合着椅子扶手将李郁牢牢锁在怀里。
　　陈温灼热的呼吸洒在李郁脸上，这样近的距离，李郁只想逃。
　　她猛然起身，头撞到了陈温，陈温吃痛捂住下巴，李郁迅速逃出来。
　　她捞起桌上的包，跑到大门口，转头对陈温说：“你不用表现得这么舍不得，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
　　李郁说完转身离开 ，留下陈温捂着下巴呆在原地 。
　　楼道内，李郁坐在楼梯上，再度哭红了眼睛。
　　她还是爱陈温，可是，她接受不了陈温那样说自己，也不想再和他继续下去。
　　不被承认，一开始，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她以为，时间久了，陈温会公开他们的恋情，会牵着她的手手，大大方方在阳光下约会。
　　可事与愿违，李郁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陈温始终不愿意公开。
　　好像，她拿不出手。
　　李郁擦干眼泪，决定这一刻开始，彻底忘记陈温。
　　她去做了个头发，挑了家不起眼的街头小店，很快，她就后悔了这个决定。
　　她不应该图便宜的，更不应该把她心爱的头发交给一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托尼。
　　也许是染发膏太劣质，也许是染烫时的温度太高，又或者是因为她倒霉，李郁的头发，被烫坏了。
　　她的头发，变成了一团稻草。
　　李郁抓起来看了又看，怎么看怎么想哭。
　　她小声抗议：“你把我头发烫坏了。”
　　托尼人看起来不太聪明，嗓门却大的很，嘴里叼着烟，满口黄牙，粗声粗气地说：“哪有，这不还没结束呢吗？等我给你弄完，保证你满意。”
　　李郁缩着脖子，生怕托尼的眼灰落下来烫到她。她像只老鹰爪下的小鸡仔，逃不开，躲不掉，可怜巴巴。
　　她在心里祈求自己不会变秃子。
　　经过漫长的半个小时后，这场无法预料后果的酷刑终于结束了。
　　托尼托起李郁的头，洋洋得意：“看看，我说没坏吧？”
　　李郁闭着眼睛，觉得自己的头，像盲盒。里面，一定装着坏东西。
　　她睁开左眼，仿佛看到了美杜莎。睁开右眼，又好像看到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王大妈。
　　李郁哭了。
　　太难看了。
　　这什么玩意？
　　少女变大妈……
　　托尼对于李郁的眼泪，十分不理解，他大嗓门又响起：“这不挺好看吗？多少大姐上我这做头发，都在微信里预约，你今天巧了，我刚进修回来。不然，你还得排队呢。”
　　李郁哭的更厉害了。
　　大姐，进修，这两个词狠狠触到了李郁的泪腺。
　　她泣不成声，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多少钱？”
　　“300。”
　　300？
　　就这？
　　哪里值？
　　不过，要是把它当成一场魔术，大变活人，27岁变72，倒是值这个价。
　　李郁抽噎着问：“能不能……便宜点？”
　　“什么年代了，还讲价。”托尼气势汹汹。
　　李郁被托尼吓到，眼含热泪，把钱付给了他。
　　她精神遭遇极大的伤害，这三百块出去，无异于雪上加霜，李郁的心跌落谷底。
　　回去的路上，她戴着口罩，躲在公交车最后一排。
　　玻璃车窗倒映出李郁哭过的眼。
　　李郁突然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这辆载着她的车，就这样一直开下去，走走停停，没有终点，没有人注意到她躲在这里。
　　明天，最好永远不要来。
　　因为明天，她肯定会被同事们笑话。
　　还有，陈温肯定会狠狠地凶她。
　　陈温说过，她的头发没有他的允许，不准动。
　　可是，他们已经分手了，陈温没有立场再来指责她。
　　除了要面对同事们异样的目光 ，她其实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