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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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起床困难户，岑大小姐平等地讨厌每一个需要早起的日子。
尤其周日晚上，她还夜猫子瘾发作，刷了好一会儿视频，周一就只能变着法子赖床。
再睡会······马上······在起了······已经起了······
家里阿姨不知道敲了几回门，岑许闭着眼睛含糊应声，捞起枕边的玩偶把耳朵捂上，立马又陷入沉沉睡意。
直到手机里响起夺命闹铃，她终于混混沌沌地从一堆毛绒耳罩里探出脑袋。
岑许家住在江边，离新城区的明诚中学距离不算近，怕遇上早高峰堵车，她顾不上吃东西，接过阿姨收拾好的背包就匆忙上车。
好在一路畅通无阻，到学校时早读还没开始，岑许安心地掏出阿姨收进包里的早餐。
“岑小仙女，你早上就喝露水呀？”同桌颜薇凑过来，大感惊奇。
女生是很神奇的，往往友谊的建立只需要一点点微小的契机。
比如一起上厕所，喜欢一样的明星，最近追了同一部剧······
岑许和颜薇的友谊，大概算是半包办半自由，俗称“先婚后爱”。
因为身高差不多，所以被班主任分配做同桌，军训也站在一起，自然而然就开始了对话。
岑许甚至把无知少女颜薇拉进少女漫的大坑，对方这两天有些走火入魔，一晚上能给她发十条读后感——
“啊啊啊，好甜！”
“呜呜呜，好虐！”
······
关系愈发亲密，再叫名字就略显生疏。
岑许早已改口叫“薇薇”，至于她自己——
岑大小姐坚决抵制任何人用叠词喊自己。
听起来怪怪的。
还会有不好的联想。
颜薇叫她“岑小仙女”。
虽然，这多半来自假象。
据颜薇说，她在新生大会那天，就对迟到的“小提琴家”记忆深刻。军训里又发现，岑许竟然完全不出汗，顿时感觉她仙气飘飘。
熟起来才知道，小提琴是为了逃军训，不出汗是因为降温贴。而岑许本人，更是和仙女的性格——毫无半点关系。
不过第一印象根深蒂固，再加上岑许不做表情时，倒是蛮像模像样的，颜薇就一直“仙女““仙女”地叫她。
岑大小姐倒是很受用。
还觉得颜薇颇具慧眼。
岑许并不知道。
女生相处的另一大神奇之处，就是“美女”、“仙女”、“女神”这些词，并不代表长相和气质，那只是你最亲爱的朋友——
情人眼里出西施。
岑西施是有一些扭捏的。
仙女的美名需要细心呵护，所以她只拿出来一小瓶燕窝，小口小口地啜饮。
希望大课间的时候，书包里那盒点心还没有闷坏。
她要趁着颜薇去便利店的时候，偷偷吃掉。
岑许望着窗外有些刺眼的阳光，突然不是很有信心。
算了。面子没有肚子重要。
岑许把手探进了桌肚。
那盒蛋糕卷经历了一路颠簸，磕磕碰碰有些变形。
粉色的蛋糕和白色的奶油有些糊在一起，看着没那么诱人了。
阿姨准备了两支叉子。
“喏，这才是我的早饭。你想吃的话······就勉为其难分你一点。”
岑大小姐高昂着天鹅颈，微微偏头，视线飘向颜薇，递给她中间没怎么磕到的一块。
“虽然样子有点丑，但你不准嫌弃！”
享用过美味，两人也没急着早读，亲亲热热地头靠头，又聊起了少女漫。
忽然颜薇想起一件大事。
她拉过岑许的胳膊，上身伏低，以地下组织接头的神秘感，小声分享她的重大八卦。
“池砚舟今天来上课了。”
对池同学周一会出现这件事，岑许心里有九成九的把握。
周六的时候，岑大壮就告诉她，池砚舟的妈妈已经脱离危险转回普通病房了。
也不知道，池砚舟在教室里会是什么样子。
他是勤奋派？还是天赋派？
岑许心底涌起些好奇，扭头去看。
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池砚舟不在座位上。
倒是他同桌注意到岑许，两人眼神相交，小小地打了个招呼。
岑许对这位同学印象模糊。大致形容的话，这个男生看上去就是一副很爱读书又很会读书的样子。
她在心里偷偷地把池砚舟做对比。
然后撇撇嘴，在“勤奋派”那里打个叉。
颜薇也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有些惊奇：“咦，池砚舟还没回来吗？班主任把他叫出去好一阵子了。”
被班主任叫出去？
岑许愣了一下。
她想到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可能。
心跳忽然就变得闷闷的。
像被扣在密不透风的玻璃罩子里。
岑许心里七上八下。
前桌的女生却转过身子来为她们答疑解惑：“他应该是去领教材了吧，毕竟发书的时候他不在。”
虽说是猜测，语气里却带着确信。
玻璃罩子，被一阵轻快的鼓点震碎了。
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嘛！
前桌女生环顾了一圈，发现没人注意这边的对话，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开口：“我猜班主任可能把他留下在说别的事，你们知道他妈妈生病了吗？”
岑大小姐皱了下眉。
“我听说他妈妈病得很严重······”
还在讲。
又皱一下。
“好像是治不好的病······”
还在讲。
有点烦。
她猛地出声打断：“颜薇，今天早读要读什么？”
颜薇被岑许生疏的口吻搞懵了。
片刻后，她闷声闷气地回答：“语文。”
说完，她偷瞄同桌一眼，期盼对方能听出自己的委屈。
然而岑许毫无察觉，只是浅浅“嗯”了一声。
她全神贯注地留意着教室门口刚刚出现的两道人影。
班主任和池砚舟就站在门外走廊里。
男生逆着光站得笔直，怀里抱着一沓书，微垂着头作聆听状。他的身量是少年人的单薄，肩膀却平坦而舒展。
像是，一棵虽枝干尚不茁壮，却傲然挺拔的小白杨。
在阳光下，在微风里，静静地立着。
另一边的动作就有些丰富了。
班主任不知在说些什么，先前是两手背在身后，过了会儿就移到身前，配上了手势。又忽然激动起来，拍了拍男生的肩膀。
因为两人身高差了半头，本该是慈祥的关怀就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目睹全程的岑许无语望天。
池砚舟是有什么魔法滤镜吗。
岑大壮也就罢了，怎么连班主任都这么好攻略啊。
危机感油然而生，岑·年级第二·许翻出语文书第一课，报复性猛读：“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这句很有画面感，岑许读得慢了些，细细品味。
岑大小姐不禁想象自己站在江边，迎着烈风，吟出这句词，那会是怎样的飒爽英姿。
一切都很美好，仿佛一张画卷。
偏偏——
池砚舟要在这时候，路过她的桌边。
男生停住了脚步。
岑许下意识抬头。
说不定眼神里还带着不平，或是不爽。
她觉得自己有道理生气。
一开学就让老师好感度满格的对手，确实犯规了吧。
又或许还沉浸在“风华正茂”的想象里。
她不知道。
她无暇去分辨自己的想法。
她的假想敌同学，只是弯腰帮她捡起地上的笔。
甚至擦了擦灰。
然后轻轻放在她的桌上。
和她对视——
眼神清澈而温和。
岑许一时羞愧得脸红。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
支支吾吾道了声谢。
池砚舟看见女生眼里有笑意，脸也有些红。
像是他养的小猫迎接他回家时，那种不含杂质的开心。
小猫很容易被声音吓跑。
他轻声回复：“不客气。”
岑许把脑袋埋进语文课本里。
试图用声音蛊惑对手，罪加一等！
她越发刻苦地读下去：“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可恶，怎么听着像在夸某人呢？
这个书是念不下去了！
一整天的课程过得飞快。
岑许连在飞机上都不忘了补的暑假作业，根本没派上用场。
岑大小姐大感受骗。
唔，心底也有那么一丝侥幸。
那些用少女漫剧情凑字数的语文作文，将永不见天日。
这真是所有人都幸福的未来呢！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节课。
这堂课有些故作神秘。
据说，只有1班的课表上才是这样——
科目那一栏是空白。
周一没排课的班主任，终于踏进了教室。
他扫视一圈乌压压的人群，先作了一番自我介绍：姓张，单名诚字，教数学，兼明诚的数竞教练。
明诚的厉害之处，正在于既不补课，又重美育，却总在高考和竞赛里独领风骚。
张诚已经带过四五届竞赛班了，很懂得拿捏这些高中生的心思，只要拿“前年我有个学生保送”，“去年我有个学生加分”当例子，保准底下一片“哇塞”。
岑许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保送和加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只不过是锦上添花。
自认天赋派的岑大小姐，对此兴致乏乏。
不过最后这点听上去倒是不错嘛。
“竞赛保送之后，学校会组织获奖者参加一学期游学。”
摆脱岑大壮没完没了的周末安排的大好时机欸。
岑许竖起耳朵等待下文。
然而竞赛宣讲这就告一段落了，连去哪里游学都没提。
搞不好是去什么穷山僻壤呢。
岑大小姐心生退意。
本以为这无聊的节目就要收尾了，班主任却又另起话题：“池砚舟同学初中就多次参加数学联赛，经验丰富，下面请池同学来作一个分享。”
岑许立刻坐直了身子，精神满满。
哼，她倒要看看池砚舟是怎么捧老师的臭脚的！
池砚舟朝老师微微点头，走到讲台前。
一开口就是一声惊雷。
“我不建议同学们盲目参与竞赛。”
人群中一阵吸气声，伴随着窃窃私语。
岑许勾起嘴角。
原来池砚舟是“砸场子派”的。
尽管听众有些不在状态，池砚舟仍是一心贯彻他的反竞赛论。
“今年我有个同学因为太沉迷竞赛，荒废了其他科目，中考失利了。”
咦，他用了班主任的相同句式在举例。
爱看热闹的岑大小姐，简直有点想鼓掌。
碍于老师还在，她偷偷用眼神传递自己的认可。
池砚舟原本虚焦在半空中的眼神，恰在此刻下移。
意外地，两人视线相交片刻。
不过刹那，又同时移开。
仿佛一种默契，在无言中滋生，又散入空气里，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