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平懋

25、毕业聚会那天

　　在凌晨三点的阳台上的微风，略微尴尬的氛围，那些场景一直让吕相濡无法克制的在回想，和蓝玉的对话框，被好多次点开，又关上，什么也没说，说是因为尴尬，又不如说是因为不合逻辑的甜，让吕相濡下意识就想要回避。

　　后来回想起来，以为那样的心情怀有了好久，可是后来翻相册才发现，隔天6月12号，那天是毕业聚餐，那份心情就截止了。

　　原因是那天蓝玉没来。

　　吕相濡坐在去往毕业聚餐酒店的车上，看了一眼时间还早，让司机提早放下了自己，钻进路边的公园里，远离热闹。

　　小径上，香樟树的气道直往人的脑海深处钻，醉了回忆，而吕相濡时不时看向手机，好像在期待着什么消息，又失望的放下手机，听着《你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止不住得觉得自己蠢笨，又因为回想起靠在蓝玉肩膀上的瞬间，泛起笑容，摇摇脑袋迫使自己忘记。

　　在宴会厅的门口，李鱼和杨毅鑫早早的到了。

　　“你怎么最早出门，最晚到啊。”杨毅鑫说着，远处的吕相濡扯着笑跑向两人。

　　“我看你们都还没来，我就慢悠悠在对面公园逛了一会。”吕相濡。

　　“你还真会享受。”李鱼。

　　“主要是来太早了，你们都不在，很尴尬欸。”吕相濡。

　　“快走吧，找个好位子，我估计会很无聊，不过我们可以早点走。”李鱼拽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坐到了离司仪台最远的位置。

　　而那时候蓝玉也正在网约车上，去往高铁站。

　　或许是因为堵车或又是什么原因，班级里的几位任课老师姗姗来迟，李鱼作为班长，一个又一个送上了鲜花，甚至没抢到几口冷盘。

　　快七点半了，热菜开始一盘盘的都快上完了，不少毕业后疯狂的同学们在酒精的作用下站在司仪台上唱着跑调的歌，而蓝玉还是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蓝玉不来吗？”杨毅鑫看着吕相濡说着，大家好像都默认了，蓝玉的事问吕相儒。

　　但在那时候，吕相濡什么都不知道，吕相濡也以为蓝玉回来的，然后意识到了自己其实关于蓝玉，什么也不知道，可是现在她越来越贪心了，吕相濡好想参与进蓝玉的生活。

　　“我怎么知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吕相濡强压着心底的没好气，但是失败了。

　　吕相濡脑海里满是为什么蓝玉什么都没说，为什么自己又要在乎，于是又不断地对自己说“不关我事”，但还是失败了，吕相濡想得到蓝玉的消息，可是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由头去找蓝玉。

　　当喜欢上一个人，有的人会勇往直前，从来不怕心意昭告天下，而有的人会畏手畏脚，用朋友遮掩所有问题。吕相濡和蓝玉一开始都是后者，因为两人之间横亘着的问题太多。

　　总要有一方冲出重围，胆小鬼可以拥有很多朋友，爱是要超过朋友的，而且只此一位。

　　虽然那时候还没有十足的勇气，但有一个奇迹般的朋友也很够用，大口喝着红酒的杨毅鑫红着脸颊，下一瞬向蓝玉拨打去了视频电话。

　　那一刻，吕相濡脑袋里所有的“没好气”都烟消云散了，全都转为了惊讶和担心，“杨毅鑫疯了啊”，“蓝玉会接电话吗？”，“蓝玉在干嘛？”，“不会打扰到她吧”，不过转念一想，就算被骂，也是骂杨毅鑫，还能看见蓝玉，哈哈哈。

　　视频电话的铃声响了好久。

　　当大家都以为蓝玉有事没法接通的时候，李鱼都打算放下记录的手机了，手机屏幕变成了模糊的，卡动的画面，没戴眼镜，披散着头发的蓝玉出现在了屏幕里，白衬衫。

　　而背景标志性的蓝花色座椅和白色一次性头枕巾，都在说着蓝玉在高铁上的事实。

　　“哈喽！美女！”杨毅鑫有些微醺，高声喊着。

　　“干嘛。”蓝玉装作没好气的回答着。

　　吕相濡看着电话居然真的接通了，从屏幕边挤出了个脑袋。

　　“想你了啊。”吕相濡本着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你今天怎么没来啊。”杨毅鑫自顾自的说着。幸好，不然某人玩笑话里的真心话就暴露无遗了。

　　蓝玉看见吕相濡冒出来的头，笑盈盈的。

　　“我刚好今天回老家，有事，来不及，你们喝酒了啊。”蓝玉看着手机屏幕另一端的氛围说着。

　　“对啊，我们都吃得差不多了，有点无聊。”杨毅鑫。

　　“我们还想着换个地方玩呢。”李鱼。

　　“对啊，不过你今天怎么没来，不然我们可以一起溜走，还有家委准备的花都没送出去。”吕相濡看着蓝玉的笑脸像是被鼓舞了，话越说越多。

　　“你们暑假这么长呢，我没几天，我当然要回家一趟。”蓝玉看着热闹的一片说着，但是因为车上信号不好，只听见了吕相濡问你怎么没来。

　　“你好卡啊。”李鱼。

　　“马赛克了。”杨毅鑫。

　　“啊哈哈哈哈哈哈。”吕相濡。

　　蓝玉看着对面欢乐的样子，即使因为卡顿听不到声音，不自觉脸上也泛上了笑容。

　　“你们快去吃吧，一会儿没了。”蓝玉。

　　“拜拜。”过了一会儿，三人异口同声地说着。

　　蓝玉看着挂断的聊天框界面，手指不自觉地滑动，点进了和吕相濡的聊天框，聊天日期还停留在昨天那碗馄饨，停留在细心的吕相濡怕蓝玉找不到放在哪，而拍的小视频，安静得只剩悉悉索索的视频里，吕相濡不停的比划着大拇指，表示着好吃。

　　忽然抽离了热闹，让人有些怅然，列车闪龙似的天空只出现了一秒，下一秒列车又闪入了山洞。

　　车厢里，安静的乘客，还有蓝玉呆呆地望着黑色窗户上映照着莹莹灯光的侧脸，脑海里是吕相濡那些下午阳光下明媚的笑脸，还有独自教室里本子上勾画着什么的样子，沉郁认真，靠在肩头温热的脸颊，坚定笨拙的凌晨，反差感十足的面貌，“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啊”。

　　记忆随着高铁路线，没有时间逻辑地倒着走，这趟列车的经停站因为一通意外的电话全部变成了回忆。

　　回忆是最可怕的，一不留神就占据了所有心神，蓝玉就这样沉在夜晚的列车里而脑海里抑制不住的咀嚼回。

　　“当你有了一天的回忆，即使身处地下监狱，也觉得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毕业聚会上正在拍大合照时，在一家音乐小酒吧——《家楼下》里，随着门上铃铛，“铃铃”的响声，吕相濡，李鱼，杨毅鑫像曾经一起逃课那样走进了酒吧，吧台前没有人，店铺的装修是混搭露营风，一边是简易支的帐篷，还有随地而坐的蒲团，最里边投影仪放着《午夜巴黎》，店里都是三五好友来放松聊天的样子。

　　在店的深处，微卷的波浪长发，白色T恤，黑色垂感西裤，坐在最角落里的露营椅上，抱着一把旧吉他，交着脚，扫着弦，投影的光照亮了她头顶的一撮黑发，看见吕相濡一行人进来，友善的笑着，

　　“好多事，不敢说开，

　　大概是遗憾状态

　　……

　　想说的话有好多，

　　统统给窗边的盆栽浇灌，

　　潮湿雨季夜更长白昼变短，

　　新买了连衣裙 试给镜子看，

　　终于又到夜晚

　　算呀 算算第几个暗暝诶

　　（数呀数数第几个夜晚呀）

　　（数呀数数第几个夜晚呀）

　　你按怎毋来梦里看我

　　（你怎么不来梦里找我）。”

　　不能十足看清的环境，略带沙哑的歌声，背景里小声在午夜巴黎漫游的男主角的失落，吕相濡看着桌子上摇曳的蜡烛光，听着歌，字字句句引得情绪侵袭理性。

　　“你这店哪找的啊，这氛围感好绝。”杨毅鑫小声地对李鱼说着，也将吕相濡从情绪泥淖中拉了出来。

　　“我们前天出来不是我姐来接的我吗，她推荐的，她说这里的老板她熟，酒也好喝，可以打折。”

　　“我靠，还有这种好事。”

　　“但是老板在哪啊。”吕相濡翻弄着眼前的酒单。

　　“总不能让我们自己调吧。”杨毅鑫脑洞大开。

　　过了一会儿，吉他声停下了，只剩下《午夜巴黎》在播放。

　　“你好，喝点什么，需要推荐吗。”是刚刚在唱歌的，看来是老板。

　　“我要干马天尼，你们看好了吗？”吕相濡想试试上次蓝玉喝的酒。

　　“白色恋人。”李鱼。

　　“薄荷甜酒。”杨毅鑫看来啊看去根据微醺的状态，挑选了一款。

　　“好的。”

　　之后的时间里，桌上呈现了一种怪异的沉默，或许是迷茫吧，在毕业后急速的投入疯狂的宣泄，可是关于未来，不是从来没想过，而是从来不敢说，大学要去哪呢，希望是什么呢，努力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呢？

　　还有总是否认，却近乎被诅咒的，那些曾经要好的朋友，成为了阶段性的朋友，如果讨论这些关于未来的事，到底是加速了各走华路，怀念、祝愿但不相见；还是奠定了大家可以在七老八十的时候，一起坐在公园凉亭里打扑克。

　　大家都默契的沉默着，自顾自地望着投影布，喝着酒，不谈及未来，不谈理想规划，不妄想，毕竟大家都或多或少地经历过，未曾如愿的“未来”，不复相见的故事。

　　老板又抱起了吉他，扫起了弦。

　　“你别说，这老板唱歌怪好听的。”杨毅鑫打破了沉默。

　　“而且还好美。”李鱼。

　　“你不是可以近水楼台，这不是你姐朋友。”杨毅鑫。

　　“说是这么说，但是这……我姐的朋友。”李鱼眨巴着眼睛，意味深长。

　　“等下，你姐有没有对象。”杨毅鑫好像灵光一闪

　　“不好说，看你灵光一闪的样子，懂了吧。”李鱼说着比划了个O。

　　“神经啊！”杨毅鑫说着给了李鱼一下。

　　“不过你家，你加个你姐，真的赶上促销了，女本子买一送一。”杨毅鑫话还没说完，就把自己笑倒了。

　　“你爸怎么都想不到大半辈子了，入军籍了，当上女子炸弹小队队长了。”吕相濡喝得头晕乎乎的，脱口而出，说着放下了拍摄老板唱歌的手机，忍不住的分享给了蓝玉。

　　“啥？”李鱼一下子没听懂。

　　“等以后你加上你女朋友，你姐加上你就女朋友，还有个你老妈，五个刚好女子炸弹小队。”吕相濡简直觉得自己是冷笑话大王。

　　“哈哈哈，你别太会说。”杨毅鑫。

　　后来的对话吕相濡都没怎么听，因为蓝玉秒回了。

　　“这么晚还不回家。”蓝玉坐在车的后排，蓝爸爸坚持来接蓝玉，而生疏的氛围，反而让蓝玉对吕相濡的消息感到万分窃喜，且积极地回着消息。

　　“这不还早，而且这家店老板是李鱼姐姐的朋友。”吕相濡。

　　“这是那个老板啊。”蓝玉。

　　“对啊，超美，而且弹吉他唱歌，好美好帅。”吕相濡好像是明天就不准备活了似的，疯狂输出，但是更多的，吕相濡更想知道，蓝玉的反应。

　　“你喜欢这款啊。”手机对面的蓝玉表情晦暗不明，发完消息又长按视频，静音播放，双指放大了画面，仔细地端详着，随即手机震动。

　　“我以为你喜欢这款呢。”/“不过认真说，大家都会比较喜欢你这种傻乎乎的，虽然一开始很冷漠的样子，后来总感觉憨傻的偷偷笑。”吕相濡看蓝玉没有回消息，删删改改，把“我”改成了“大家”。

　　“哈哈哈。”/“你才是傻子呢。”蓝玉退出了视频看见消息，脸立马挂上了憨傻的偷偷笑。

　　“给你看，她们俩。”吕相濡转头李鱼和杨毅鑫正在互相幼稚的解着对方的鞋带，不得不说李鱼喝多了变得话多了起来。

　　“哈哈哈。”/“一群傻子。”蓝玉。

　　一股视线让蓝玉抬起来头。

　　“在和谁聊天啊，男朋友吗？”蓝爸爸从后视镜瞄着蓝玉。

　　“没有。”说着又低下了头，给吕相濡发去了消息“我爸刚问我和谁聊天呢，问是不是男朋友，哈啊哈哈。”蓝玉刚把信息发出去，就有点后悔了，怕引起误会，脑海里不断地提醒着自己萍水相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吕相濡看到消息后发了一连串的“哈”表示着自己的心情，但又觉得“男朋友”这个字眼极其的扎眼。

　　“好了我要到了，先不说了。”

　　“早点回家，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蓝玉逃也似地结束了对话。

　　“好嘞。”

　　吕相濡放下手机，看着眼前的杯子，刮着杯子上的水凝珠，喝掉了最后一口，又把手盖在杯口，学着身边两人手肘撑着桌子，手掌托着脸，沉默了好久。

　　“我感觉可能我有点喜欢……蓝玉。”

　　话一说出口，李鱼和杨毅鑫齐刷刷的后仰，看着吕相濡，瞪大着眼睛。

　　“什么？！”几乎同时李鱼和杨毅鑫叫了出来。

　　“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我没办法说是绝对，高中人读书也可能疯了。”吕相濡看着两人的反应，补充解释着，但是她自己知道，至少和别人蓝玉不一样。

　　“你，完了，真是。”李鱼看着吕相濡的表情，那双亮亮的眼睛，李鱼知道这只是吕相濡习惯不把话说满，但是喜欢是盖过章的了。

　　“不过杨毅鑫你干嘛这么惊讶，你好早就说过，说我喜欢蓝玉。”吕相濡。

　　“我怎么不知道。”杨毅鑫。

　　……

　　没有想象中的评判道德，询问原由，也可能是大家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毕竟年龄差，对生活的体验度，经济能力，这些问题并不是简单的爱可以解决的，后来大家聊着聊着就又聊远了，只是平静的各回各家，也都没有再提起。

　　不过，吕相濡决心比想象的坚定的多，吕相濡开始仔细思考，可落地的实施方案，关于“喜欢蓝女士”这个项目。
　　结论是一切都好解决，只有一个问题，“你可不可以喜欢我。”

　　“我到家了。”吕相濡。

　　“早睡，晚安。”蓝玉。

　　“晚安。”吕相濡。

　　凌晨的风原来这么温恬，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