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遗忘》济州岛的橘子

3、缘分

　　信件来得很快。
　　“莫托·弗尔瑞！”
　　一个身穿制服的人在他的家门前勒住了马，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卷羊皮纸抖开，念出了上面唯一一个名字。
　　“到！”
　　信件被交到了莫托手里，上面只是寥寥几句话，交代了集合和出发时间，落款是一枚雏菊。
　　时间是后天，到时候会有顺路的队伍来接。
　　正当他把信折起来转身准备回去时，隔壁邻居闻着味就来了。
　　“哟，”萨皮隔着小路看着他，面露惋惜：“以后没人帮我砍柴了。”
　　“你没有手吗？”
　　“有是有，但哪有你砍的好用？”
　　“……”
　　莫托本来没想再搭理，但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知道我们会去哪里吗？”
　　“必须是天堂啊，”萨皮回答。
　　眼看对方脸上要冒了黑线，他笑着改口：“算了算了不逗你了。”
　　“你们应该是去皇都。”
　　“皇都？”
　　自从十年前那一战，克莱西斯大陆重新划分，皇都落在中间部分，其他五个属性的居住地围绕皇都坐落。
　　萨皮几句话解释完，摸了摸已经花白的头发，不禁有点感慨：“也不知道皇都怎么样了……我的意思是说，要是有生之年可以去看看就好了。”
　　莫托认真地给出了建议：“你也去参军。”
　　“不行啊，我一把年纪了，早就过了时间了，”萨皮无奈地摊了摊手：“祝你好运吧孩子。”
　　莫托“嘁”了一声，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有事给我写信，”邻居叮嘱道。
　　也就我这个宽厚的大叔能容忍你了小子，希望他到了军队里可以收敛一点，萨皮看着对方阖上的门，想道。
　　第二天，顺路的军队在还未破晓的时候，路过了莫托的家，一连串清脆的马蹄声并没有打搅居民们的美梦，或许只是在他们本就无聊的梦里撒了一把种子。
　　“这次更少了啊，只有一个。”
　　莫托坐在简陋的马车里，只有他一个人，空间很是富足。他看着渐渐泛白的天色，听到了几名士兵的闲聊。
　　“有一个就不错了，反正人手目前够了。”
　　“不缺人了？”
　　“只要没有意外就不会缺。”
　　他又碰了碰缠着纱布的左眼，受伤的地方已经没有知觉了，以前还会隐约作痛，现在已经彻底没了动静。
　　“你叫莫托是吧？”
　　前面驾着马车的人回过头，他的脸在摇晃的火光下看不真切，但听语气确是十分友善。
　　“是。”
　　“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以前见过，”那人又转过头去，驾着马车转了个弯，自我介绍道：“我是艾杰勒斯·康福斯德。”
　　莫托盯着对方的背影，压根想不起来。
　　他的记性不算好，如果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他基本记不得。
　　“没印象，”他老实回答。
　　“也是，当时就是路过看了你一眼，也没跟你打招呼，”艾杰勒斯笑了起来，像是在嘲笑自己的糊涂：“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我说怎么这么眼熟？”
　　人群中看一眼就能记住，记忆里确实不错。
　　“你也是木属性的吗？”莫托问：“还是路过的？”
　　“怎么说呢，我既是路过的也是木属性的，”艾杰勒斯勒了马，随着队伍放慢了速度：“我在一年前就加入部队了。”
　　说到路过，莫托又想起前几天那两个奇怪的人。
　　坐久了腿有些麻，他站起来动了动身体，酸麻感才渐渐缓解了下去。
　　“前面要到旅馆了，我们在那里住一宿，明天再赶路，”艾杰勒斯扬起马鞭，指着前方某处的亮光：“毕竟再接你之前我们也是走了不少路呢。”
　　莫托道了谢。
　　亮光越来越近，没过多久一班人就在旅馆门口停下了。
　　“怎么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艾杰勒斯拿着火把照了一下对方的脸，发现了不对劲，关切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
　　借着火光，莫托看到对方脸上一道长细的疤痕，虽然已经淡了下去，但靠近看还是有点明显。
　　“我想知道......您是怎么突破自己的属性的？”
　　艾杰勒斯愣了一下，有点意外：“你现在是......”
　　“没有一点突破的征兆，”莫托看出了对方脸上的讶异，有点沮丧。
　　“你的眼睛难道是因为，强行使用异能变成这样的吗？”
　　莫托点头。
　　“喂！那边两个！再不进来没房间了！”
　　俩人反应过来他们居然在门口聊了这么久，听到同伴的呼喊才回过神，并肩朝旅馆里走。
　　“其实这东西......主要是缘分吧。”
　　艾杰勒斯说出了和萨皮大叔相似的话。
　　“不过我还挺奇怪的，暂且没有突破怎么还来加入部队呢？”大概是怕面前的年轻人对他的回答失望，他连忙转移了话题：“不再等等吗？”
　　“我已经等了好久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房间门口。
　　艾杰勒斯大方地把单人间让给了对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俯下身看着他：“你决定好就行，我明天要随分队去别的地方，提前祝你好运。”
　　莫托对这位热情的大哥表达了感谢。
　　“您脸上好像沾了点东西，”分别前，他提醒道，其实在下车就注意到了，只是当时没来得及说，就被对方的关心打断了。
　　艾杰勒斯抬手随意抹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只是冲他笑了笑，转身进了房间。
　　今夜的月色不同以往那般明朗，而是反常地厚重，落在窗台上的月光像是碎裂的银剑，残缺又锋利。
　　莫托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经过大半天的赶路，他没有很困，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钟头后，除了赶走了仅有的睡意，还喜提一阵腰痛。
　　他下了床，打开了窗户想透透气。
　　几乎是同时，在他伸手刚打开窗户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了进来，快到他以为只是自己的眼花。
　　夜间的风很大，冷气直直灌进房间，打开的窗户被吹得发出轻微的响声。
　　莫托关上窗户，转过身背靠着墙，看到了刚才的不速之客现了身，正站在他的床边。
　　头顶的灯光扑闪着，大概是灯丝即将耗尽，慢慢地暗下去。
　　“又见面了，”那人挥了挥手，眼里堆满了笑：“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莫托很快想起来这是之前在墙后偷窥的两个人的其中一个。
　　一只眼睛不方便观察四周，他没有动，说不定另一个就在房间的某处。
　　“那个哑巴呢？”
　　阿康：“。”
　　算了，那人也喊这孩子瞎子，就算两清了。
　　“他没来，就我一个，”他招了招手，见对方还是浑身紧绷，自己也跟着僵硬了：“你别这么紧张，搞得我也不自在了。”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敲门声，以及艾杰勒斯的声音。
　　“莫托？我听到你房间有动静，出什么事了吗？”
　　阿康刚准备上前的身体顿了顿，有些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向门口。
　　他进来的动静不算大，至少不会吵醒一个睡觉的人，就算是醒着的，有了一墙之隔，理应也不会注意到。
　　“没什么，不小心从床上滚下来了，”莫托面无表情地提高声音回答。
　　艾杰勒斯没怀疑什么，只是叮嘱道：“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这人，明明只是见了一面，怎么这么热情。
　　等到门外没了动静，莫托才走过去打开门看了一眼，确定没人之后，转过身直视着对方，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阿康倒是有点意外：“你不怀疑我了？”
　　莫托没说话，只是伸手指了一下对方衣服上不起眼的袖扣。
　　是蒲公英的形状。
　　也是精英班的荣耀。
　　那天晚上萨皮大叔醉醺醺地拉着他讲了不少东西，说的话也都是杂乱无章的，叽里咕噜的没听懂几句，只听到他迷迷糊糊地说了那个精英班。
　　他说克莱西斯大陆正规军的徽章是雏菊，象征着希望，而那个精英班的代表是蒲公英，因为团结却又脆弱，随时会被吹散。
　　所以精英班又叫做蒲公英班。
　　当时莫托还问了一句：“脆弱？”
　　精英班怎么会脆弱？
　　“人类怎么会不脆弱呢，哪怕是他们。”
　　萨皮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举起已经见底的酒瓶，又说了一大堆，莫托全部都没听清。
　　阿康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袖口：“啊，这你都能看见，看来一只眼睛对你没什么影响嘛。”
　　本来袖扣只需要别在制服上的，但他觉得做装饰作用也不错，就穿哪件别哪件上了。
　　“你是......蒲公英班的？”莫托问。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但是，原来你们是这么叫我们的？”阿康摸着下巴，莫名地感到羞耻：“那利德岂不就是蒲公英班长了？”
　　莫托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好在对方很快就想起来正事，拉着对方在桌子旁坐下，收了刚才那副不正经的样子，正色问道：“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莫托愣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是什么值得他跑一趟的事情吗？
　　他一五一十地把说了一遍来龙去脉。
　　“看来我们猜的没错，”阿康托着腮，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听着，莫托，你是被诅咒了。”
　　“诅咒？”
　　莫托第一次听这个词：“什么意思？”
　　“目前我们只知道被诅咒的人会被禁锢异能，无法使用全部能量，”阿康盯着对方的眼睛：“你之前有接触到什么奇怪的人吗？”
　　莫托的社交范围很小，唯一比较熟的只能是萨皮大叔了。
　　“没有，”他摇了摇头。
　　“那就奇怪了，”阿康说：“但诅咒次数十分有限，不可能用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只能说你身上有什么让敌人忌惮的东西。”
　　敌人是谁不言而喻。
　　难道他被敌人盯上了？
　　“您的意思是……？”
　　“你很特别，”阿康交握着手指，郑重道：“同时也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所以，你必须进入蒲公英班……是怎么说的吧。”
　　莫托垂下的眼很快抬起来：“什么？”
　　“但前提是你要先通过考试进入前部，”阿康又犯了难：“但在异能没有突破的前提下，这基本不可能。”
　　他本来问过利德，只要他同意，越过前面的流程直接进蒲公英班也不是不可以，但这个老古董拒绝了，还讲了一堆官方理由。
　　“我先给你讲讲考试流程吧，”想到这里，阿康在心里怒骂一百遍老古董：“说不定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