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到死》豌豆干

15、天亮了

　　十七年前，江城。

　　餐厅里人声嘈杂，这里的人声音很大，和自己的亲朋好友们用热腾腾的早餐来给自己崭新的一天提气。

　　餐厅里有一只小狗，一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正在轻轻抚摸着那只狗，那只狗垂着耳朵，温顺地享用着人类的关抚。它的眼睛黑漆漆地望着眼前的小女孩，小女孩也像想起了什么，往自己的周围望去。

　　小女孩停下了自己抚摸小狗的手，小狗伸出鼻子舔舔嘴唇，安静地起身走开了。

　　她看着周围相谈正欢的大人，四处张望，似乎想要寻找什么。

　　餐厅的窗外忽然走过一对夫妇，那女孩笑了起来。她赶忙从餐厅的最里面的角落跑出去，去找那一对夫妇。

　　江城的冬天阴冷，早晨六点钟的风更是刺骨。

　　小女孩上半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看上去就知道并不保暖。

　　她跑到那对夫妇面前，穿着得体光鲜的夫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女孩。

　　她蹲下身子，轻轻凝望着小女孩的脸。

　　“小朋友，你的父母呢？”

　　小女孩没说话，忽然又转头跑开了。

　　那位夫人回头望去，小女孩正靠在一个老人身边，看起来，似乎是她的奶奶。那个人放松地呼了口气，轻轻对着身边的男人道：“走吧”。

　　小女孩躲闪着，她低下头不敢看面前的人。

　　身边的人似乎没有动静，小女孩抬头看去，眼里还有盈盈泪光。

　　“小孩子，你的父母呢？”
　　刘云英看着面前这个几乎要哭出来的小女孩，她只是委屈地看着她，似乎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刘云英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她看了看小女孩身上的毛衣，接着就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轻轻给小女孩盖上。

　　“你刚才，从哪里出来的呀？”刘云英笑眼盈盈，用可爱的口气和这个小女孩说话。

　　那个女孩的手指向着刘云英身后的方向指去，刘云英回头，看见“新城酒楼”的招牌。

　　“你的爸爸妈妈在那里吗？”刘云英继续问她。

　　小女孩却沉默了。

　　刘云英隐隐觉得不对，她牵着小女孩，小女孩也顺从地跟在她身后。

　　“你们这里安监控了吗？”刘云英问着前台的工作人员。
　　“监控？”工作人员面露难色。
　　“我们不安监控。”

　　“好，谢谢你。”
　　“对了，麻烦给我们这一桌来一笼全拼点心。”
　　“好嘞，稍等。”

　　刘云英拉着小女孩坐在新城酒楼最靠近出口的桌位上：“我们就在这里等你的爸爸妈妈回来，好不好？”
　　小女孩点点头。

　　酒楼的点心上了，刘云英让女孩多吃一点。

　　女孩却显得很拘谨。

　　“都是给你点的，你穿的这么少，不多吃点，会生病的！”
　　“诺。”
　　刘云英笑嘻嘻地把一个香喷喷的点心放在小女孩的那边，小女孩看着那个点心，又看了看刘云英，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捧着点心，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起来。

　　刘云英看着饭店外行色匆匆的行人，今天是周一，会不会是有人带女儿出来吃饭又急着去上班忘记了女儿？

　　她皱着眉头，又转回头看面前吃得正香的小女孩。她的吃相斯斯文文，嘴边完全没沾一点儿碎屑，比自己那个孙子不知乖巧多少倍。可是她似乎是很饿的，点心都快要吃完了，还在投入的吃。

　　刘云英招招手，服务员走过来，她轻声对他说再多加几笼小孩子爱吃的菜，服务员看着她对面的小女孩，心领神会，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新城酒楼的菜上的有些慢，小女孩吃完了眼前的点心，似乎有点噎住。

　　刘云英笑了，她给小女孩倒了一杯温的柠檬水。小女孩喝了几口，便将水杯放到一旁，又恢复了之前沉默的样子。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刘云英忽然想起来最重要的问题。

　　“陈熙。”小女孩小声地说。

　　“晨曦？”刘云英笑了，“好漂亮的名字呀，就像你的长相。”

　　小女孩看着她，又低下了头。

　　“啊，你今年多大了呀？”

　　“我今年，七岁。”小女孩抬起头，看着刘云英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道。

　　“哦，那是不是今天爸爸妈妈要带你去上学呀？”

　　小女孩的眼神忽然有点迷茫，没有回答刘云英的问题。

　　“哦，没事，来吃吧。”
　　所幸饭菜在这一刻端上餐桌，刘云英让小女孩吃起了饭，自己朝着窗外，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已经和这孩子在饭店里等了三个多小时，就是再粗心的父母，也应该能想起来要回来找小孩子了。

　　看来只能等一天了。

　　饭店的食客来来往往，她们在门边的桌位上相互沉默地等待着小女孩的父母。

　　天色已经黑了，服务员似乎也知道了他们在等人，便也没有过多打扰。

　　饭店的时钟的指针已经到晚上七点，刘云英不放心自己的孙子，还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在这里坐着等我。”她抚摸了一下小女孩的头，便向饭店前台走去，“这是我的号码，如果有人来找陈熙的话，就告诉他们打这个电话吧。”

　　“哦”前台的服务员看着她，又望望门口安静坐着的陈熙，犹豫着点了点头。

　　“谢谢。”

　　“今天可能你的爸爸妈妈还没找到你，你愿意跟着我先回家住一晚吗？”

　　小女孩先是垂下了头，然后又抬起头，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来，牵着我的手吧！”

　　小女孩的手主动地牵上了刘云英的手，一个高高的女人牵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在逐渐暗去的夜里，就这样走向了回家的路。

　　“你给我放开！”

　　刘云英果然在家楼下看到了又在和其他小朋友打架的陆应。

　　她生气地朝着陆应大喊，陆应从自己的“厮杀”中回过头来，被他按住的小朋友趁机逃离，一溜烟地往自己家住的那栋楼跑去。

　　“是他们先说我的！”

　　“那你就可以动手？！”
　　“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刘云英越说越生气，她刚想上前去教训陆应，却忽然感到右手边的重量。

　　陈熙正紧紧地握着她的右手，眼神看着陆应，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和害怕。

　　“就知道成天打架，把人家小女孩吓成什么样了。”刘云英在心里暗暗生了陆应的气，对着陆应的脸色也耷拉下来。

　　那个小男孩似乎也在此时看到了刘云英身边的小女孩，她披着自己奶奶的外套，紧紧地依偎在自己唯一的奶奶身边，他瞪大了眼睛，愤怒地盯着陈熙。

　　“你是谁啊！”

　　小女孩瑟缩地向刘云英身后躲去。

　　“没事，有我在。”刘云英蹲下身，小声地安抚着小女孩。

　　“现在给我回家！”刘云英瞪了陆应一眼，那个小男孩瘪着嘴，慢吞吞地在刘云英前面走上了楼梯。

　　“你，去倒两杯温水。”刘云英没好气地对着陆应说话。
　　陆应似乎没听见一般，坐在沙发上安稳如山。

　　“你去不去？！”
　　“去。”男孩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去饮水机前接了两杯热水，一杯放在刘云英面前，一杯看着陈熙，重重地放在了她面前。

　　陈熙低着头，只敢盯着水杯里的水发呆。

　　“你出息了？”刘云英瞪着陆应，“把你那些零食拿出来。”

　　“我不拿！”陆应似乎急了起来。
　　“我不想给她！”

　　“我不饿。”小女孩忽然小声地对着刘云英说话。

　　刘云英看着小女孩，瞪了瞪陆应。

　　男孩的脸似乎低了下去，他面色有点发红，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没多久，就拿来一箱零食，他把那一箱零食摆在陈熙面前，“你吃吧。”

　　说完就一个人又回了卧室。

　　陈熙也低着头，对面前的零食没有什么反应。

　　“没事的，你不想吃的话我给你洗洗脸，你先去睡觉。”刘云英温柔地拨了拨陈熙脸上垂落的发丝，小女孩点了点头。

　　陈熙很乖，住在刘云英和陆应家中的日子除了吃饭睡觉还会帮他们做家务，即使刘云英不让她做，她还是会在自己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做事。陈熙只有七岁，做事能力居然比陆应强许多，刘云英看着一个人自己默默擦桌子的陈熙，一个七岁的小孩什么家务都会，她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刘云英没有收到一个找她联系陈熙的电话。她放平了心态，明白了自己已经拥有了一个孙女。

　　陆应虽然不怎么和陈熙说话，但是对她的态度比陈熙刚到家时好了不少。

　　“诺，这是你的，这是我的。”

　　刘云英带着陈熙和陆应去公园，那里的附近有一片繁华的夜市。陆应套圈很厉害，他兴致勃勃地牵着陈熙的手去套圈，刘云英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七岁的两个小朋友奔跑在夜晚的风里，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怎么样，你们女孩子不是喜欢粉色嘛！”

　　陆应套中了一个蓝色的毛绒小鸟，他转头看见陈熙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的摊子上另一只粉色的毛绒小鸟玩具，他又转过头去，轻松地套中了那一只粉色小鸟玩具。

　　陈熙捧着那只粉色的小鸟，眼里分明溢出了开心。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陆应忽然对着陈熙认真地说。

　　眼前的小女孩看着那个神色认真的男孩，也像刚到家时那样，缓慢而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后，露出了来到家里的第一个，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