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美人如玉剑如虹（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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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王爷！”岸上已有人来。
黛蜜一下子惊醒，急急地想要推开司寇云战。他却很恰时地起身，动作自然淡定。“今晚本王要进宫夜宴，你——”
她“嗖”地站起来，接口道：“我……我就好好在栖雨苑呆着，和芊芊她们放烟花！”她嘿嘿笑着，挠着脑袋，心里却特郁闷。我不过是回家而已，怎么好像在干什么天理不容的坏事似的？
司寇云战微微侧目，一道锐利的眼光射了过来，冷冷道：“本王万分期待……你能好生呆着。”
黛蜜偷偷咽了咽口水，谄媚地对他连连点头。“那是那是，一定一定。”
司寇云战那波光盈盈的漆黑眸子紧紧地盯了她半响，方才满意地笑了笑。
待小舟泊岸的时候，黛蜜都还觉得自个儿的小心肝像是喝了鸡血似地激动地跳个不停。瞧着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妖孽？好像啥都被看穿了似的？今晚能顺利逃走么？
黛蜜又一次迷茫了起来，不情不愿地下了一个结论：今天诸事不宜。
岸上是一队颇为壮观的迎接队伍，气氛有点严肃。黛蜜心有所想，只乖乖地在一边站着，看司寇云战上了马车。
黄昏已近，周遭风景染上了柔和的颜色。马车准备出发的时候，司寇云战忽然挑开了帘子，那张倾国倾城的妖孽脸又出现在面前，在余晖下，那表情仿似稍减了几分锋锐。
黛蜜对上那双幽黑的凤目，直觉那里面有着很复杂的情绪。她心虚地别过眼时，司寇云战已神色淡淡地放下了帘子，沉沉地说了声：“走吧。”
再回过眼的时候，司寇云战的马车已经掉头走了，逐渐地远离了视线……说实话，她觉得自己大多时候还是蛮淡定的，除了小心肝老喝鸡血之外。可是为何此刻却突然间觉得头脑一阵发热，而且热得毫无预兆。还未来得及梳理一下，她竟已不受控制地朝着马车的背影大喊了一声：“喂！”
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喂”可谓是懵了在场所有人，包括黛蜜自己。
马车很配合地停了下来，她不由得向马车奔了过去……夕阳照着这一方山水，添了几分深远。
司寇云战撩开了车侧的帘子，伸出了半张脸，回头望着黛蜜，眼里有着微微的错愕。
黛蜜气喘吁吁地跑到车窗外，看见他那一脸的疑惑和询问，顿时傻了眼。
“何事？”司寇云战很快恢复了淡定。
“呃？”黛蜜挠挠头，只憨痴痴地朝他笑。
司寇云战突然失笑出声，似是十分愉悦，语气里含有几分戏谑，“故意跑上来向本王卖笑的？”
冤枉啊！她瞪了他一白眼，想了半会儿，正色道：“那个……宫宴上不要吃太多，我待会儿回去帮你熬点粥。”触到司寇云战那兴味盎然的眼光，心一急，迅速补充道：“那个……你喝醉了酒，又掉到水里受了凉，万一感染风寒了……那个，又得浪费银子请大夫了！财富从细节开始，嗯，对！就是这样！”
黛蜜觉得司寇云战的嘴角有点抽，正要细看的时候，他却优雅地挥了挥手，示意随从继续前进。嘴里漫不经心地回了声：“知道了。”
她敛了敛眉，又追上两步，小声呐呐道：“那……那……goodbye！”
不知司寇云战是否听得见，不过就算听得见，也听不懂。那句散在风里的……再见。
“王妃，请随属下回府。”她已站在原地许久了。
黛蜜点点头，转身上了马车，似乎还能依稀地听到远去的马蹄声，吧嗒吧嗒地，像是要踩碎她的心肝似的。
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晚膳时分。院子里堆着很多礼盒，像座小山丘一样。几个小厮正在整理着搬回库房。黛蜜不禁叹了一声：这凛亲王的面子可还真大！
廊檐上挂着很多红火的灯笼，都已点燃，整个大院亮如白昼。草地上放着几盏洛阳宫灯，约有孩童高，描绘精细，甚是华美。
平日里清静规矩的王府此刻倒还真染上了几分除夕的喜庆。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尽管手中的活儿紧，也依然心情高涨。
黛蜜笑了笑，忽然又泛起一阵无奈。今晚他回来发现自己逃走了，定然勃然大怒，但愿他的迁怒不会太恐怖。
正感叹着，董大婶推着一车丝帛向这边赶来，想必是入岁，发给大伙的福利。
“诶，蜜儿呀，原来你在这里啊？跑哪里去了？”
黛蜜顿时了悟，幸好这府里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她与司寇云战的纠缠。
“一整天都不见你人影，这孩子，可真教人操心！”
黛蜜心里一软，虽然平日里董大婶为人严肃，她也被训了不少次，可是她心里却是真心疼着自己的。
她甜甜一笑：“没去哪里啊，就到处晃悠去了，大婶可忙得过来，要我帮忙不？“
董大婶呵呵笑着，圆圆的脸上眉眼弯弯，很是慈爱，“不用不用，我忙得过来。对了，帮我把这两匹布给浅浅和芊芊拿去，小姑娘家的，可要穿得漂漂亮亮的！”
“嗯嗯！”黛蜜积极地点头，抱着两匹布，想到那两个丫头美滋滋的模样，忙乐颠颠地向栖雨苑跑去。
浅浅和芊芊不在苑里，猜想是去干活了。黛蜜心里有些恻然，把布匹放在她俩屋里便退了出来。不知今晚走之前还能不能见到这两个丫头一面，要是她们发现自己不辞而别，又要哭鼻子了。唉，可是也没办法啊，这事她俩要是知道，事后定会被司寇云战惩罚，还是算了吧，留封信得了。
如此想着，便忙回房写了一封信留给浅浅和芊芊，无非是嘱咐她俩要好好照顾自己和为自己的不辞而别道歉之类的。
黛蜜搁了笔，把信放到枕头下藏着，回头见着桌上的笔墨纸砚，沉吟半会儿，再次执笔。歪歪咧咧的毛笔字整整写了……三行，她已经不忍卒睹了，我的娘呀，多么怀念铅笔字钢笔字的日子！
看了看信封上的名字，她心中一动，伸手触了触，忙又缩了回来。自嘲似地笑了笑，把它塞到袖筒里，便转身往厨房走去。
晚膳时间已经过去，此时大家都在各自的苑子里守岁，正好厨房里没人。黛蜜庆幸地咧咧嘴，然后挑了一些食材，笨拙地熬起粥来。
坐在小板凳上，看白色的热气慢慢从砂锅里冒了出来，神思有些恍惚。
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呢？为什么老觉得欠了他什么似的？诶，等等，我欠了他？明明就是他欠了我好不好？可是……
粥滚了起来，蒸汽把锅盖顶得咯咯响，黛蜜忙收起思绪，将粥舀了出来。
她端着粥，向紫薇苑走去。紫薇苑里依然如常，大除夕夜的，连盏红灯笼也没有。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长廊上的灯光远远地照来，感觉很是冷清。
“何人？”一声冷喝，两个黑衣卫稳稳落到黛蜜面前。
黛蜜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差点把粥洒了。没好气地骂着：“仗着武功好就可以装鬼啊？”
两黑衣卫认出来人，忙抱拳行礼：“属下鲁莽，王妃恕罪！”
她瞪了瞪大眼睛，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沉沉地“嗯”了一声，这才悠悠道：“我来给王爷送夜宵的，可是要紧事呐，你们还要拦吗？”
两黑衣卫为难地互看，支支吾吾不知作何回答，“这……恐怕……”
黛蜜咬紧牙关，做了个大家闺秀的笑容，落落大方道：“王爷已经准许了。要是不信，你们可以等王爷回来问问。不过在这之前，最好让我进去，不然惹怒了你家爷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黛蜜说完，不等黑衣卫作出反应，一甩头，已径直走进紫薇苑。进门前还抛出一句：“我要在这里等王爷，你们不要打扰到我。”
两黑夜卫见黛蜜已经关上了门，这才“咻”的一声，愣愣地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
这是第一次看到司寇云战的房间，大大出乎黛蜜的意料。房间很大，看得出来每样东西都很珍贵，可是摆设得却很简单，给人很整洁很素雅的感觉。
她无心去注意其他，因为她的眼光已经被墙上一副画卷深深地吸了过去。
画上一个女子一身素色长裙，青丝挽起，插着几支金步摇。面容精致得仿若仙子，身姿婀娜。盼目含情，浅笑嫣然。一笔一划，竟栩栩如生。
黛蜜愣了。天啊，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美丽的人吗？我……我以后还敢照镜子吗我？哦，我的娘呀！
这个人是谁？感觉好像有点熟悉？黛蜜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画卷，目光倏尔落到女子背后那一片的花林……紫薇花？采薇阁？莫非是将军夫人，、难怪感到有点熟悉呢，原来是两母子。不愧是优良基因呀，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
月亮已经升得老高了，光线从窗外照进来，刚好洒在画卷上。黛蜜这才不死心地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还是正事要紧！
把粥搁到桌上，往枕头下塞了封信，回头再看了一眼司寇云战的房间，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出采薇阁。
黑衣卫受令，只准守在紫薇苑周围，无特发情况，不许入内。这一点，黛蜜早在溜进紫薇苑的几次惨痛经历下已经摸得清清楚楚了，所以入得了紫薇苑，也就不必担心其他的了。
无声无息地溜到采薇阁屋后，后面是依然是一片紫薇林，看起来与前苑很是相像，要不是确信自己是刚从前面拐到这里来，还真是会迷路。
她一路顺畅地沿着青石小路，拐了几道弯，终于听见流水的声音。不禁心中一喜，师傅说得果然没错！
黛蜜踩着小溪里的石头，跳了过去。
是右还是左？左？右？师傅说得到底是哪边呀？天啊，颜黛蜜，这关头，你抽什么风？不就是没灌脑白金么！
黛蜜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眸，溜溜地在左右梭巡……
“诶，有了，在那！”她左右看了几眼，然后往右边跑去，拨开一丛特别浓密的草。草丛下还有一股涓涓细流蔓延，原来方才那条小溪的源头是在这里。
使劲儿拨开草丛，一道可容两个七八岁孩童并肩站立的缝便现在眼前。她不禁吁了一口气……找到了。
走出这道缝，便彻底与司寇王府断绝了。这里的人，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相遇。眠山和京城相隔多少座城？那样的距离远得足以让人放下很多东西了……
黛蜜转身望着这一片绚丽的紫薇林，久久凝视着，慢慢地垂下了眸，搁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越来越紧……手背的血色慢慢瞬间褪去，现出一片青白。
冬夜里的风冷得刺骨，她的衣裳被吹得无规则地鼓动，漫天紫薇花瓣飘落，美得恍如春天。
“总有一天，你……你也会离开么？”
只这一声，没有回音。
可是我该离开了，不能再留下来了，你知道么？
她缓缓地抬起头，水眸里一片氤氲。嘴角露出一个浅得几乎看不到的笑容，双唇蠕动了几下，才艰难吐出句：“司寇云战，对不起……”
她缓缓收回目光，毅然转身走进那道缝隙！
我骗了你，你会恨我吗？我没有等你，你会恨我吗？我还是逃走了，你会恨我吗？司寇云战。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美人如玉剑如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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