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废柴魔王的饲主之后》瑟瑟半江

20、人心不可直视（2）

　　科恩热切地迎了上来，伸长胳膊要揽沈微微的肩，前台小妹眼睛都已经看直了。
　　“这么晚才吃饭啊？”他语气中有点嗔怪的意味，后续又是满满的关心，“忙坏了吧？累不累？”
　　沈微微乜着眼睛看他。
　　这家伙今天的表情怪怪的。
　　她说不上来，仿佛有种刻意的……亲切。
　　就像是她头一天入职，被人事领着挨个介绍时，同事们对她扬起的笑容。
　　沈微微觉得这家伙一定在打鬼主意。
　　她拨开他揽过来的手，问：“你在这干嘛？”
　　“等你啊！”科恩理所当然地回答，“我猜今天没人陪你吃饭了，所以我来陪你咯！”
　　“我不要人陪。”她不信他的。她向来独来独往，从没觉得孤独。再说了，以前怎么没见他要作陪？
　　“那就当你陪我，好不好？”科恩很好说话，笑吟吟地改口，“我对窗枯等，寂寞难耐啊。”
　　……极端兴奋的前台小妹，此刻很怀疑自己听到的是“窗”还是“床”。
　　沈微微才懒得理他的胡言乱语。
　　“水……科恩先生，你好你好！”前台小妹终于抓到机会了，眉花眼笑地上前搭话，“原来你是我们微微的朋友啊！哎呀你早说一声么，可以进来等的！我看你在门口站了好久了。”
　　科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道：“没事的，我不想打扰到微微的工作。”
　　问题是他现在出现这里就是打扰了！
　　偏他不自知，还饶有兴致地问她：“想吃点什么？”
　　沈微微瞪他一眼。
　　如果要和这龟毛魔王去吃晚饭的话，势必要浪费很长时间。这家伙吃起饭来慢条斯理，自己不吃几口，尽顾着殷勤地替她布菜，还要同她东拉西扯，耗时巨大。
　　等这顿饭吃完，也别回来加班了，直接回家睡觉去得了。
　　沈微微飞速盘算了一下，横竖活儿一时之间也干不完，与其在这里被这麻烦家伙拖着磨洋工，索性……
　　“回家吧。”她做了决定，“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拿包。”
　　她说完就往里头走，没想到科恩却三两步跟了上来，笑道：“我跟你一块儿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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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这回她确定，这家伙必然有所图谋。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研发部B组的办公室，才推开门，正巧遇见要出门吃饭的大部队。
　　一群人挤在门口，面面相觑。
　　倒是陈岩反应最快，愣了愣后，立即问道：“这位是……”
　　一时间，尴尬的缄默。
　　科恩自动自觉，礼貌笑道：“各位好，我是微微的远房哥哥，叫我科恩就好了。”说着，顺手抬起胳膊搭在沈微微肩膀上，轻轻一揽，举止间尽是不言自明的亲昵。
　　哦，哥哥啊！
　　大伙儿都没什么过度的反应，毕竟都是男人么，虽然这位哥哥相貌是英俊过头了些，但也没什么旁的特殊之处，招呼一声之后也就不需要下文了。
　　然而，众人之中，唯有李明昊脑袋上冒出了一行字。
　　【靠！几个意思？上门耀武扬威来了？！还宣誓主权？！（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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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微微全然顾不上肩上那只咸猪手。
　　她的注意力全被这行莫名其妙的文字吸住了。
　　她左右看看，同事们神情正常，就连李明昊本人脸色也看不出异样，显然这行奇妙的文字正常人是看不到的。
　　身边的魔王大人扬着笑容冲她使眼色。
　　……果然是这家伙在捣鬼。
　　沈微微只想赶紧离开是非之地，要兴师问罪么也得先回家才行。她没说话，稍微往边上站了站，腾出位置让他们过去。
　　同事也早就习惯沈微微这么不言不语的性格了，冲她点了个头权当招呼，一群人便出了门去。
　　其中李明昊神色淡定，甚至还和旁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工作上的事。
　　但他头顶上飞快跳动的字符，却完全暴露了他此刻心中波涛汹涌。
　　【没想到沈微微这个漂亮怪胎本事还挺大！（混乱中）】
　　【表面看着不声不响的，实际上倒是很有手段，被她哪勾搭来的这么个鬼佬男人？！（混乱中）】
　　【唉我早该想到的！她长这么好看，怎么可能是温顺乖巧的好女孩？（混乱中）】
　　【还是早点听我妈的相亲得了！上回那个姑娘还是有编制的呢！（混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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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微微目送着他们一群人的背影。
　　当然，她的视线始终是落在李明昊头顶上的。
　　直到他们转过了拐角，消失于她视野范围之内，她才转头看向科恩，平淡地问他：“这就是你想让我看的？”
　　科恩摸摸鼻子，略尴尬。
　　看来自己是太刻意了。
　　也或者是，沈微微越来越了解他了，她能一眼看出他的不自然，轻易发现他的有所图。
　　魔王大人想稍微为自己挽尊：“……算是意外吧，我本意是想帮你的。”帮你和李明昊成就姻缘么。
　　同一件事，不同的立场会带来不同的视角。在沈微微眼里，她得到的结论就是：“帮我？难道不是激怒我，或者羞辱我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只不过是按正常的逻辑思维推测罢了。
　　李明昊头顶上那串字符，怎么看，都不是正面的形容词。普通女孩要是看到别人这样评价自己，要么生气要么委屈，总是开心不起来的。
　　问题是……
　　“你又不是普通女孩子。”科恩冷哼一声，“你这种冷心冷肺的性子，会被几句闲话伤害到吗？我又不是不了解你！””
　　这倒也是。
　　沈微微默认了。
　　但她还是不理解原因。
　　沈微微在思考一件事的时候，视线就会执拗地落在某一处。她的眼珠极黑极亮，若是被她长时间盯着瞧，还怪渗人的。
　　现在她的眼神落在了科恩的脸上，仿佛在固执地问他“为什么”。
　　他被她盯得受不了了，撇开脑袋，声音低得有些不自然：“……我就想让你看清楚他的真心。”

　　真要说起来，其实完全是“一时兴起”。
　　下午自动售货机前的短暂会面后，科恩是想走的。
　　但李明昊那句“漂亮怪胎”，猛地让他停住了脚步。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有点像是被一根细针冷不防扎了一下，不见得很痛，但……
　　足以让人生气。
　　这家伙，表面上喜欢沈微微，实际上却只是觊觎她的皮囊。
　　原来他根本看不起她。
　　区区一个人类，竟敢看不起他魔王大人的搭档？
　　所以科恩很快打定了主意，他得让他的沈微微看清楚这男人的真面目才行，别被三言两语诓骗了去。
　　再者，他要来她的公司，他等着她、哄着她，堂堂正正站在她的身边，他要让他们看看，所谓的“漂亮怪胎”沈微微，实际上是别人掌心里的宝贝。
　　说实话，挺孩子气的。
　　活了千年的魔王，头一次掺和到男女之情当中，他顶多比那些毛头小子们多了些沉稳，经验上甚至还不如那些凡人。
　　凡人起码还看过经典的霸总桥段，知道这种时候该拿出鲜花钻戒来打脸呢！
　　但科恩本人并没有这种自觉，他自认为做的还不错。
　　估计……李明昊气炸了吧。
　　这样一想，心情即刻好转。他哼着小曲儿，替沈微微把包包整理好，再顺手拎上，同她一道回家。
　　星月相伴，夜路并不漫长。
　　一边走，沈微微一边审讯：“你是怎么做的手脚？”那些漂浮在头顶上的字幕，还……
　　怪有意思的。
　　科恩就老实交代：“在他的咖啡里加了一些魔药，能够直接映射出心里的实时想法。”
　　实时想法啊……
　　沈微微忽然有了点子。
　　要是把这玩意儿给她的客户喝，岂不是能直接读出客户的心思来？
　　大有可为啊！
　　她眉眼间浮现出浅浅的笑容与得意之色，转头想告知科恩这个好主意。
　　深秋的夜风有点凉，一阵冷风倏地窜进她的衣领，她没穿高领的衣服，到嘴边的话被冻了个激灵，咽了回去。
　　还好没几步路就到家了。
　　她想加快步子，冷不防的，一只手斜伸过来握住了她的。
　　很暖的手掌。
　　科恩握紧了她的手，将魔力转化为温度，沿着她的掌心传递过去，笑道：“不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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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微微心头一颤。
　　说不上是怎样的感觉一闪而逝，她想她应该捕捉到它的，但是它跳跃得太快了。
　　科恩偏头看她，想要追问她方才的后续：“你刚刚想说什么？”
　　“……”这回，沈微微改了主意。
　　她定了定神，慢慢思索后，得出了结论。
　　她皱皱鼻子，笨拙地开口，试图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其实，我早先在心里骂你来着。”
　　她骂过他的话多了。
　　废柴、麻烦、龟毛，横竖是没几句好话。
　　但……
　　“还好你看不到我的心思。”她认为，“如果你看到了，大概就不会想给我暖手了。”
　　“……”科恩失笑，“怎么会。”
　　沈微微摇了摇头，她真正想说的是：“我骂你的心思是真的，但它们很快很快就消失了，这也是真的。”
　　人心就是这样的。
　　谁都有过丰沛的内心戏，心底里总闪过几次诸如“世界毁灭吧”“老板去死吧”“学校爆炸吧”这种阴暗想法。
　　但那只不过是心底里用于发泄情绪的自留地，它们不应该被公开，成为裹挟旁人的工具。
　　想想而已，想想都犯罪么？
　　“读李明昊的心，或者读客户的心，对他们来说太不公平了。”这是沈微微最终的结论，“他并不见得是真心厌恶我的，不是么？”
　　就像她曾经一万次地鄙夷过她的魔王，那也不算是……真的呀。
　　“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吧。”沈微微决定不再多想了，“横竖以后，我和李明昊继续维持正常同事关系，客户那里么……也只能认命，继续受苦咯。”
　　她这么说的时候，唇角微抿了一下，像是流露出些许释怀似的笑意。
　　科恩却罕见地静默，很久都没有说话。
　　很快二人就到了楼栋底下，她从他掌心抽出右手，翻包找钥匙。
　　房檐挡住了月光，她的面容显得影影绰绰，明暗交替间，他仿佛看错了她侧脸的轮廓，只觉得是“她”取代了沈微微的躯壳，真诚坦率得……令人着迷。
　　不知怎的，他突然很想伸手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