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黑客被星盗拐跑后》瓢能煮粥

8、第 8 章

　　夜晚带着曼妙的星云，如约而至。

　　餐厅的大厅里，举着各色菜品与酒水托盘的侍者在餐桌间穿行着。中心的水晶吊灯下，一群面容姣好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演奏着足以摆进博物馆的古典乐器。满座的男男女女们穿着体面、打扮精致，显得伊森这个裹着黑色卫衣的普通市民有些格格不入。

　　坐在对面的莱尔在进门前，就换上了一身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手工礼服。当然，当时的他也给伊森递上了一身，可惜被’穿不习惯’这种理由给果断拒绝了。

　　既然伊森不愿意，莱尔也不会强求，更不会表现出与’普通市民’同桌的窘迫。他那极度自信的自我光环，帮助他自动屏蔽掉工作人员与其他客人的鄙夷，大大方方地和伊森谈笑，“这里的禽肉做的不错，味道和它的价钱一样美妙。多吃点，不许剩菜。”

　　虽然早就对莱尔的自信有了一定的认知，但是伊森依旧被他此刻的从容与坦荡刷新了认知。在伊森眼中，此刻的莱尔就像一只高傲的金孔雀，高仰着脑袋，展示着自己的羽毛，却毫不关心围观者的品头论足。

　　即使此刻，这只金孔雀正像一个市井大妈一样喋喋不休地抱怨着菜价的昂贵，他还是那样的高高在上。

　　伊森提出了他的疑问：“你不觉得我这样很奇怪吗？你和我坐在同一张桌上不会尴尬吗？”

　　“你很在意外界的评价吗？”莱尔姿势不变，依旧优雅地切割着那盘肉。

　　“不，我并不在意外人怎么想。我只是不适应，不适应坐在这么豪华的大厅里，不适应穿着那么高级的礼服，这些只会让我觉得手足无措。”伊森埋头吃着盘里的菜，只想快速结束战斗，回到自己的舒适小窝。

　　伊森反问道：“那么，你呢？莱尔，如此适应社会生活规律的你，和不合群的我坐在一起，为什么不觉得尴尬？”

　　“因为我也不在意。我在这穿礼服只是因为我想穿。你或许有发现到，我对于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一向没有抵抗力。而且，顺从一些约定俗成的规律可以避免很多麻烦，我这人恰巧也不喜欢麻烦。”莱尔端起酒杯，向投来异样眼光的邻桌微笑致意，“所以，你和我本质上是一类人呢。志趣相投的同伴坐在一起吃饭，怎么会是不舒服的事呢？”

　　同样注意到邻桌脸色的伊森，面无表情地调侃：“在旁人看来，说是臭味相投的同伴，更合适吧。”

　　听到相反评价的莱尔愉快地勾起了嘴角，与伊森相视一笑：“不聊这个了。来之前就听说，这里的布置和人员安排很具有老板的个人特色。你觉得呢？”

　　伊森环视四周，肯定地下结论：“这也是林顿的产业。”

　　“哦？这么肯定？”莱尔来了兴致。

　　“林顿的怪癖早就穿得路人皆知了吧？放眼整个a系富商圈，也只有他会如此反其道而行，把酒店修不带任何智能设备。”伊森淡然地解释道，但他高挑的眉梢暴露了他隐藏起来的得意。

　　伊森接着说：“不过，我一直以为他的怪癖只局限于他的住宅内，倒是第一次看见他在旗下的酒店里做这样的布置。”

　　“如果说，他偶尔也会来这就餐，这样的布置就不奇怪了。”话说到一半，莱尔的注意力突然被某处的吵闹吸引。

　　伊森没发现周围的异常，仍在自顾自地分析：“这样就说得通了，我竟然没检索到这条信息，下午那会还是太仓促了点。不过林顿为什么会既热衷又排斥技术？或者说某种技术？还有，你会来这吃饭，不会是想偶遇……”

　　“喂！你是哪个下等星球来的乡巴佬，穿得这么脏兮兮地坐在这，不觉得羞愧吗！”一个穿着蓝金刺绣礼服、竖着光亮大背头的栗发男人闯入了伊森的视野。

　　紧跟其后的餐厅经理，试图拦住这个粗鲁且浑身散发着酒气的男人：“先生，请您冷静。您有什么问题，我们一定会来沟通解决。”

　　穿着侍者服的小伙满头大汗地跟在他们后面，相劝又不敢上前。一个个穿着体面的上流人士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竖着耳朵听八卦。

　　栗发男人自持身份高贵，继续居高临下地批判道：“你这种打娘胎里出来只吃过营养液的垃圾，味觉早就退化了吧，能尝得来大厨精心烹调的菜品吗？”

　　莱尔没有理会这个上等人的质问，连翘着的二郎腿都没有放下来。他打量了一番眼前人，就确认了他的身份：“你就是鼎鼎大名的作家——林绝先生吧？”

　　邻桌见八卦已经进展到互扒马甲了，眼中的八卦之火越发难掩。

　　林绝听到对方报出自己的大名，不觉得尴尬，反倒更加自豪，底气更足地反问：“你又是什么东西？”

　　莱尔带着些轻蔑地笑道：“我不过一个没啥名气的普通人，有幸拜读过林绝先生的著作。”

　　只听到对方夸赞自己的林绝更加骄傲：“算你有眼光。”

　　莱尔继续慢悠悠地说：“我不仅读过您的书，还看过一些对您的评价。其中有一句，我觉得说得很对。他说您写不出高贵的灵魂，只能堆砌高贵的身份。都说优秀的作品都是作者的孩子，子肖其父，谁说不是呢？”

　　看热闹的人们听到这句讽刺，有的嘲讽，有的轻笑，有的窃窃私语。周围洋溢着欢快的氛围。可怜的邻桌碍于距离太近，不好意思笑出声，只能埋头吃饭。可是他抖动的肩膀和频繁碰触盘子的餐具，还是暴露了他欢乐的内心活动。

　　“你！”再听不出对方在骂自己，林绝就真是个傻子了。他气得满脸通红，胡子都要竖起来了。

　　“餐厅环境很好。林绝先生您慢慢吃，我就不奉陪了。”莱尔擦了擦嘴，拉起一脸不在状态的伊森离开餐厅。

　　没有人阻止他们。因为从未被人当面顶撞的大作家林绝，两眼一翻，倒了下去。经验丰富的餐厅经理正在给他顺气，并安排医护人员赶来救治。至于围观的精英人士们，最会权衡利弊，自然也不会上赶着惹得一身腥。

　　安静宽敞的空中通道内，莱尔领着伊森前往今晚的住宿地。

　　通道上下及两侧是透明的隔板，隔板上实时播放着广告和娱乐新闻，1:1模拟的当红女星男星时不时地从广告间穿梭而过。

　　透过花里胡哨的板面，在通道的外侧是遮天蔽日的林木，在各色的灯光中，让人得以窥见繁茂的一角。从巨大的树冠上生长垂下密密麻麻的藤蔓式的柱根，一碰触到地面就生长成根。根系成网，柱根相连，柱枝相托，枝叶扩展，撑出足以遮蔽天日的树冠，形成神秘而又恢弘的气势。枝干和根蔓或垂或搭在通道上，强硬地将这条空中步道融入森林。

　　伊森停下脚步，走到隔板前。广告上，丰腴的女星正在搔首弄姿地展示自己的美貌。伊森透过广告间的空隙，打量外面灯光照射下的森林：“所以，这个星球上占地九成的植物都是这种变异榕树和依附于它的寄生植被？”

　　莱尔停下脚步，耐性讲解：“这种变异榕树对这颗年轻的星球来说，是一种外来植物。自从它降临到这颗星球上后，它在任何能扎下根系的土地上疯长，如同它百万年前的祖辈一样，展现出独木成林的宏大景象。”

　　“但与它的祖辈不同，在这颗星球上，它近乎没受到任何天敌的制约？”伊森接着他的话猜测。

　　“没错。要是他具有人类的情感，这会儿已经体会到无敌的寂寞了吧。”

　　“哈。”伊森对他的冷笑话报以礼貌的一笑。

　　“在占领这颗星球的漫长岁月里，这种榕树悄然变异，拥有了比它祖辈更庞大的体型和更霸道的生长方式。后来的科学家试图用榕树相关的名字给它命名，但被很大一部分人拒绝了，他们主要是来自b系的移民。”

　　伊森想起那个神情狂热的护工，好奇地问道：“那他们用什么名字称呼这种树？”

　　“天木。”不知不觉间，莱尔已经走到了伊森的背后，停在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来自天外，又遮蔽天日的天木。”

　　伊森突然想到一个有意思的角度：“他们不也是来自天外？他们怎么称呼自己？天人？移民树，移民人。这颗星球上有什么东西是本土的吗？”

　　“这颗星球还没有成熟到能诞生原生文明，就被外来的星舰突破了大气层。或许也有一些本土物种，也说不定，只是没被发现，或者被打压得出不了头了。”莱尔一耸肩，随意猜测道，“快走吧，从这里到我们住的区域挺远的。”

　　“那为什么不乘悬浮车？”伊森跟上他的脚步。

　　“订悬浮车那么贵！我的小少爷，你刚花了我那么大一笔钱，又想来载我一顿？”莱尔浮夸地哀嚎着。

　　伊森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嫌贵？怎么中午就有钱订悬浮车了？而且这一顿不是你主动提出来要请我？”

　　“行行行，我有错。但来都来了，就当散步，消消食。好不好？”莱尔很不用心地哄着，按着伊森的肩膀向前走。

　　这颗星球，有着成熟的地面交通和数以万计的空中通道。这些空中通道交错连接，形成巨大的连接网，串联起各个度假区和娱乐场所。

　　当然，这种场景也只有在地貌独特、富得流油的a系旅游疗养星球得以一见。

　　路边，灯火通明的娱乐场所里，是一群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孩子。最大的孩子不过六七岁，年幼的走路还不太熟练。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性幼儿教师被他们围在中间，却丝毫不见手忙脚乱。零星几个家长站在场地边缘，也不上前帮忙，似乎对这个老师的能力很是信任。

　　这时候其中一个小孩追着乱跑的电子狗，撞到了伊森的面前。伊森眼疾手快地赶在小孩扑倒前，把他提了起来。莱尔一挑眉，吹了声口哨。

　　伊森抱着小孩，抬起头撞进了一双满怀和蔼笑意的双眸。温柔的男教师朝他点头致意。伊森愣了一下，把小孩面朝场地放下，朝小孩背后轻轻一推。傻乎乎的小崽子根本不在意刚刚抱起他的人是谁，没心没肺地笑呵呵地朝老师跑去。

　　一个小胖子显眼包挤开其他小孩，扑到老师怀里，指着场外的二人，说：“南老师！你看！有坏蛋！”

　　经验丰富的幼儿教师按住显眼包小胖墩，温柔地教育他：“不是坏蛋哦。是两个散步的小哥哥。”

　　被推回来的小孩捕捉到关键词’两个’，开始抢答：“他们是情侣。妈妈说情侣会在一起手拉手散步。”

　　伊森听不下去一点，埋头向前赶路，。

　　莱尔完全不在意被造谣的其中一个主人公是自己，饶有兴致地夸奖：“这小孩懂得挺多呀。”

　　伊森白了他一眼，祝福他：“喜欢吗？以后多生点这样的。”

　　莱尔还想嘴欠，但飞速向前走的伊森显然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

　　很快，孩子们的打闹声就被抛在了身后。他们到达了今晚以及之后数日的住宿地——一家简陋的背包客旅馆。

　　莱尔对此的解释是：简单、不引人注意、符合身份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