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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弱鸡瘾大 ...

  •   白莲花精生来美貌非凡,天生便有摄人心魄的能力,但她却自认为自己绝不是个利用美貌占便宜的坏精怪。

      相反,她极度重视“公平”二字。在她心里面,无时无刻不在计算着一杆儿秤,她从别人那里得到了多少,占了多少好处,都一定会还。

      在她还是灵镜湖的白花花时,周边的精怪大多因修炼不精而面容丑陋,颇受歧视,但无论美丑,只要愿意为她浇灌甘霖,哪怕一滴,白花花都会一视同仁,一律回以最嘴甜的称赞和最绝美的笑容。

      她深知,精怪们喜欢她,不仅是因为她美,更因为能从她身上得到久违的被依赖、被需要的感觉。

      那些为助她成仙而灰飞烟灭、心血耗尽死去的精怪们,白花花一一记在心里,特地供奉香火日日叩拜,以求它们早日轮回投个好胎。

      成仙后白花花不愿意埋没在第一重天,她真身为莲花,擅长做莲花灯,初入仙界没有仙金傍身,买不起做灯的材料,她便忍痛拔掉真身花瓣,以永生永世真身残缺的代价,做出了一盏绝顶美丽的花灯,引得护法仙官苍郁的注意。

      苍郁带她离开第一重天,让她成为了白锦秀。

      白锦秀这才知道第八十九重天以上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神仙日子。那么,最为尊崇的第九十九重天,又是何等景象?

      所谓欲望,就是只要豁开了一个口子,便如藤蔓疯涨,再也抑制不住。

      白锦秀并不打算欺瞒,她向苍郁言明野心,告知他若自己飞黄腾达必定报答。苍郁这才知晓白锦秀对他并无真情。

      但或许那无了河畔的花灯是真的照进了苍郁孤寂已久的心,他舍不下这段情缘,又怀着白锦秀攀不上高枝儿的侥幸心理,便想出个折中的主意:

      他与白锦秀约定,若是白锦秀自身造化非凡,他绝不阻拦,但在这之前,他们仍做一对露水鸳鸯,彼此陪伴。

      此后白锦秀开始研制失传已久的云绣花灯。研制过程颇费心血,苍郁甘愿为白锦秀购买极珍贵的金绣线,但其意图并不在于支持白锦秀做花灯,而是希望白锦秀能看见自己的一片痴心而动容。

      白锦秀却和苍郁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接受了苍郁的所有馈赠,发誓会报答他。

      后来白锦秀终于做出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云绣花灯,她找准机会“偶遇”天帝,一举成功讨得天帝欢心,被破格提拔为仙官。

      然而数年的情爱时光让苍郁更加痴迷白锦秀,他大为后悔,哭求白锦秀回头,白锦秀却将这些年他为她购买绣线所花费的仙金以数倍返还,但此后再也不愿相见。

      苍郁没有就此罢休,他依然觉得总有一天能用真心打动白锦秀,于是他将自己宫内所有值钱的物件拿去幽篁秘市换成仙金,日日购买黄金绣线守在白锦秀宫门口,直到他私卖金鸡被抓,被贬入第一重天。

      祝绣对玹琻说:“你瞧,锦绣仙尊一向奉行等价交换。她当男人的红颜知己,让他们心情愉悦,自然也是要从他们那里拿到等价的好处。在她的心里,她与苍郁就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换,根本无关感情,自然也不存在欠不欠的。”

      甚至锦绣仙尊到最后不仅觉得自己不欠苍郁,还觉得十分厌烦,她自认为这场交换已经完成了,为什么苍郁还想拿过去绑架她。对于她来说,那些被苍郁所珍视的情感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幻想,不存在的东西又怎么能绑住一只要直上青天的鸿鹄。

      祝绣的眼眶忽地湿润了,晶莹的泪珠如断线之珠,不受控制地滑落。她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突然间那种难过的反应仿佛一股暗流,汹涌而来。

      玹琻默然片时,递上一张手帕:“你后悔么,自己的心血拿去做了她人攀附的嫁衣?”

      “可是,祝绣,你和苍郁完全不一样,你并不会走他这样的路。”

      祝绣抬眼去瞧玹琻,看他认真的神色,心突然被小刺扎着颤动了一下。

      那种被人窥见内心的感觉,如同晨雾被阳光穿透,既温暖又刺眼。

      但祝绣没有逞强,她垂下眸,实在嘴硬不起来:“是,由人及己,才会难过。”

      玹琻想了想:“即使你在天帝面前露脸,也得不到同样的位置……而且,我虽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但恐怕不是锦绣仙尊这个位置。”

      祝绣轻声道:“我知道,早就知道的,天帝那样喜欢仙界全景图,不仅因为那绣品好,更是因为他本就打算把锦绣仙尊的位置给白锦秀。论起来,仙界全景图可真是个好由头。”

      不知从何时起,凡人的祈祷不再是“幸福顺遂”“平安康泰”这等笼统模糊的愿望,而变成“求求财神大人让我在今年攒够一千三百一十四个铜版娶媳妇儿!”“求求月老大人赐给我一个温柔、俊俏、听话的年方二八小郎君!”……如此一来,主司财运、气运、姻缘运、业运的四大高阶仙官声望益盛,甚至有赶超天帝之势。

      甚至天帝去凡间溜达,突然发现自己的庙宇香火寥寥,庙前野草竟长了有三尺之高。

      天帝一边给自己的庙宇拔草,一边却发现四大高阶仙官尤其是财神庙的香火绵延不绝,甚至因为香火太盛而起了火,苦苦拔草的天帝被前去救火的过路凡人一把薅出野草堆,苦口婆心相劝:“兄台糊涂,管这破庙作甚,快去前方财神殿救火啊!”

      天帝嘴上没说什么,回到仙界后却专门将那过路凡人的生死簿找了出来,又将阎王召上天帝宫同吃同住了足足三天三夜,一言不发但吃喝拉撒皆要阎王陪着,那本生死簿就时时刻刻放在他和阎王的眼前。

      阎王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该怎么做,于是他拿起朱笔直接划掉了那凡人的名字。

      天帝笑眯眯的,语气却十分吃惊:“仙卿这是作甚?”

      阎王大惊失色:“哎呀,老臣实在老眼昏花,竟如此不小心划错了名字!”

      随后被罚了三年俸禄的阎王乐呵呵地如愿以偿返回阎王殿。

      主司气运的高阶仙官福祥星君十分不满,阎王用“一死定音”的方式阻断了原本福寿绵长的凡人气运,气得他冲去阎王殿门口大骂,直言要阎王拿个说法,只是闹腾了没几日,又生生闭了嘴,灰溜溜回到仙界。

      帝王之术,在于制衡,此类套路无论在凡间还是仙界,都是一模一样的。

      天帝也是如此,所以无论有没有仙界全景图,都一定会出现一位拥有绝对权力的锦绣仙尊。

      但天帝和凡间的帝王又有些不同,他天生并不是为权力而生的政治动物。

      事实上现任天帝是前任天帝的第四十五个孩子,他前面那四十四个哥哥姐姐以及后面那二十七个弟弟妹妹,为了争夺天帝之位斗个死去活来,元气大伤,傻的傻,疯的疯,堕入魔道,跳入凡间,结局五花八门但都凄惨至极,最后天帝之位砸在了现今这位脑袋上。

      在凡间,这样的故事于帝王家也上演过无数次。

      唯一不同的是,天帝他是真傻,而非蛰伏装傻上位。他在帝王权术上完全没有任何天赋,怎么教也不会。

      现任天帝权衡了再生几个孩子和继续苦教凤极这两种选择,愉快地决定再纳新天后生孩子,只是大婚当日却恰恰是前任天帝命定的陨落之日,还好,他在咽气前紧急给凤极补课,留下了一段话。

      据说现任天帝凤极所有的伎俩都是参照前任天帝留下的那段话;据说那段话共有三十六字;据说提拔心腹,制衡权臣是这三十六字之言中的第二句。

      所以很多时候,高阶仙官们不知道该不该和天帝斗。

      斗吧,他太蠢了,要是局面超出前任天帝的预料范围,天帝无法依据那三十六字做出处理,恐怕他会被斗死,但若是斗死了天帝,仙界势必是风雨飘摇,迎来塌天大祸。

      不斗吧,凤极又总是手痒心痒皮子也痒,爱找些别人的不痛快,自己才能痛快,弄得高阶仙官们实在很不愉快。

      主司业运的高阶仙官行昌仙君,曾因为凤极心血来潮被捉弄,他仙袍翻飞,玉冠歪斜,一个大马蹲儿从南天门的台阶上一路滚到南山王母的瑶池里,狼狈至极,怒火攻心找到老财神,说要趁着月黑风高套个麻袋把天帝打一顿。

      但玹琻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仙大人两眼一闭,幽幽问道:“那若是打坏了怎么办?”

      行昌仙官当时就愣住了,这确实是个问题。

      因为从没人打过天帝,根本不知道他的承受能力究竟如何。但目前看来他是个病秧子,极脆弱,平日连喝水都是用最上等的琼浆玉露精心养着,稍微贪嘴喝些冰川之水都要窜稀丢掉半条命的弱鸡。

      甚至玹琻乖乖服打工役这件事,都是天帝在老财神面前暗戳戳表示如果玹琻不服役认错,他便要去跳瑶池,于是老财神才一脸菜色地答应了。

      所以论起来,祝绣也算是这些荒唐斗争中被牺牲的一员罢了。

      玹琻看着祝绣,听见她悠悠地讲:

      “我难过的是,我的心血并没有换来我想要的东西。锦绣仙尊总是以她的公平度量公平二字,当年我想求她赐教云绣花灯技艺秘诀,但她最后给我的是离开第一重天的机会。”

      锦绣仙尊那时露出一切了然于胸的笑容:“祝绣,对于你来说,最重要的是生存”。

      末了又加上一句:“你现在不懂,但以后会感谢我的。”

      这话其实没有错,无数打工仙苦熬数年都无法离开第一重天,他们以为升仙便能脱离凡间的苦海,不料一脚跨进仙界的苦海,苦苦挣扎不得,绝望之下散去功德,排起长队跳无了河,摔回凡间,摔得粉身碎骨的打工仙不计其数。

      然而,这话对祝绣来说,却也并不那么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弱鸡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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