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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了 ...

  •   寒冬腊月,雪花纷飞。

      雕梁画栋的府邸内炉火烧的正旺,奔腾的热浪席卷屋内每个角落,一室如春。

      “公主,该喝药了。”丫鬟星月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端着瓷碗走来。

      江寒雪卧于床榻,脸色苍白如纸,在星月地搀扶下缓慢坐起,靠在床头。她伸手接过瓷白药碗,纤细的手腕只剩皮包骨头,条条青筋凸起。

      “星月,外面战况如何了?”江寒雪抿了一口漆黑的汤药,难以言喻的苦涩在舌尖绽放,蹙眉问道。

      星月看着病弱的公主,张口复又合上,眼中闪过忧虑。

      “滚开。”屋外传来男人厉声呵斥,黎南身着绿衣,踢开屋门,裹挟着一身风雪闯入暖室,连带着屋内温度也降了几分。

      江寒雪放下手中汤勺,抬眼看他。他手拎一把长剑,殷红的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在地面,仿佛自地狱走来。

      “驸马爷意欲何为?”星月挡在黎南身前,双臂张开,如同护崽的母鸡。

      江寒雪欲将星月召回,下一幕却让她心神一震,睚眦欲裂。只见黎南唇角勾起,右手抬起长剑刺入星月胸腔,动作利索干脆,没有半分犹豫,粘稠的鲜血喷射在他脸上,他舔过嘴角,笑容可怖。

      “星月!”江寒雪大吼,五脏六腑都好似被撕扯开,手中瓷掉落,“啪”的一声四分五裂,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她通红的双目对上黎南深不可测的黑眸,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向来温柔的夫君居然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侍女,“黎南,你为何要——”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盛国已经兵临城下,大乾就要亡了,而你,也不再是公主。”黎南没等她说完,迫不及待说道,好似卸下了伪装,笑的肆意又残忍。

      “不可能。”江寒雪听见此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在身上,伴随着星月惨死的苦痛,她像疯了一样质问,“明明几个月前边关还传来捷报。”

      黎南猖狂大笑,“这还得多谢公主你啊,若不是驸马的身份,我怎会有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泄露军情给盛国皇室。”

      “你竟通敌叛国!”江寒雪听闻此话,身子如同地动山摇般从床上跌下,锋利的瓷器碎片插进皮肤,疼的让她额头渗出冷汗,她咬紧嘴唇,无尽的愤怒如同跗骨之蛆将她包裹,“夫妻十载,我竟未发现,你道貌岸然的皮下藏的是狼子野心。”

      黎南从尸体上拔出长剑,拖曳在地,摩擦声刺耳,“胜者王败者寇,大乾早已日薄西山,我为自己寻一份活命的差事,有何丢人。”

      他在她面前站定,垂眼看她,眼中蔑视如同尖刺插入她心底,让她难以喘息,“陛下已经答应,只要杀了你,我就会被封为异姓王,享从龙之功。”

      “你罪该万死。”江寒雪咬紧牙关,猛地抓住他的脚踝,手中瓷片用力刺下,恨不得将他的肉剜出来。

      黎南吃痛,一脚踢开她,怒极反笑,“公主还不知道吧,您当年溺水之事乃是我命人所为,救你的也不是我,而是洛明川。

      这么想来,你们两个也真是绝配,一个愚蠢地被我玩弄于股掌,自以为遇上了真爱。一个被世人称为奸佞,还妄想当救世主,拯救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

      听说他方才收拢了些残兵,出城迎敌,真是螳臂当车,愚不可及。”

      洛明川,江寒雪将这个名字记在心底,手执碎片,愤怒地扑向他,欲要和他同归于尽。黎南后退两步,抬臂掷出手中长剑,她只觉胸前一阵剧痛传来,身体被长剑钉在原地,稍微一动,伤口便如同被人双手撕开。

      她吐出一口血,笑容凄惨,她这一生可真是可笑,明明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一手好棋却打得稀烂,不仅葬送了自己,还间接亡了国家。

      意识昏昏沉沉,江寒雪满心不甘,却只能无可奈何地闭上双眼,陷入黑暗。

      如若有来生......

      ……
      “公主,快醒醒。”

      春日暖阳透过窗棂溜进屋子,洒落在俯身于桌案酣眠的女子面庞,衬得她面色红润,肤如凝脂。

      江寒雪睫翼轻颤,徐徐掀起目帘,一双桃花眸水光潋滟,睡意朦胧中,陌生又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

      她趴在一张金丝楠木桌上,身下枕一书本,垂眼看去,小字如同蝌蚪,晦涩冗杂。桌上置有一盘粉白糕点,丝丝香甜缠绕鼻尖。

      死前之景历历在目,江寒雪呆愣片刻,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星月面上,满目惊疑,星月不是死在黎南剑下,怎会再次出现于她面前。

      “公主为何如此看我?小侯爷稍后将至,若是不藏起兵书剑器,他见到定会不喜。”星月面色甚急,拧着眉头说道。

      小侯爷不喜?难道她指的是姜盛。

      江寒雪十五岁那年,意外落水被姜盛救下,遥想那时,她如同中蛊般对他穷追不舍,甚至放低身份,得知其好温贤淑女,便为了讨好他,收敛了骄纵性子,习女工刺绣,琴棋书画。

      惟有无人之时,方才温习她喜好的兵法武艺,恐为他不喜。

      只是星月向来唤她驸马,此时为何唤他小侯爷。

      江寒雪心下浮现一猜测,猛然起身,抓住星月臂膀,盯着她的眸子,声音颤抖,“现今何时?”

      “公主是何意思?”星月伸手置于她额上,面色担忧,似乎以为她得了热病,烧得意识模糊了,“现今乃天临十五年,再有三日便是您与小侯爷成亲之时,您竟不记得了。”

      天临十五年,她年方十八,亦是此年,她如愿嫁给心上人。谁承想那人表面端方,实则心术不正,包藏祸心,一直和敌国互通有无。

      江寒雪瘫软在凳子上,倚靠桌子方勉强坐定。

      她竟重获新生?上天未免太眷顾于她,知她心有不甘,竟给她重来的机会。

      “公主身体可有不适?奴婢为您召太医把脉如何?”星月见她举止异常,眸中忧色渐浓,关切问道。

      江寒雪摆手说道,“无需,我身体无恙,方才只是被梦魇住。”

      她瞥见竖在角落的佩剑,剑鞘通体银白,金属光泽烨然其上,不染尘埃,只一眼就知主人必珍视之。

      她起身走去,俯身拾起,置于手中细细打量,眸色复杂。

      此剑乃外祖父所赠,她自幼跟随外祖父学习武艺谋略,除了父皇母妃,外祖父便是对她最好的人。

      外祖父人称不败战神,只可惜只有母亲一女,不喜武艺,早早进了宫。她还记得幼时她在兵法上表现出极高的天赋时,外公喜不自胜的模样,只可惜她学得一身本领,最后竟甘愿为一男子居于后宅,放弃所有。

      想到外祖父临终前的不甘,江寒雪心如刀绞,幸好此时外公尚还健在,她还有机会弥补。

      她珍重地将佩剑放于桌上,对星月吩咐道,“星月,牵我的乌云踏雪过来。”

      “是。”星月应下走到马厩,牵来那匹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

      此马通体乌黑,毛发绒密光亮,如同夜幕般深邃,马蹄处却洁白一片,犹如雪花,故称它乌云踏雪。它乃是外邦进献而来,被父皇赐给她。

      江寒雪走到它身旁,温柔地抚摸它的鬓发,马也似乎有灵性一般,倚靠在她怀中,舔舐她的手掌。

      她左脚踩上脚蹬,一跃而上,稳稳地骑坐在马背上,一身红衣似火,意气风发。

      她手牵缰绳,驭马向门外走去,身后传来星月焦急的问话,“公主,剑与兵书,可还要奴婢藏起?”

      “不必,我既身为公主,又何须在意他人眼光。”江寒雪策马离去,铿锵有力的话语在空中盘旋,经久不散,带着无与伦比的自信与张扬。

      ......

      江寒雪将乌云踏雪交给宫门前的侍卫,大步流星绕过几道弯走至宣政殿前。远远望见面白无须的太监阿福垂手守在殿前,便知晓她猜得没错,父皇果然在此地处理政事。

      阿福看见她,躬身行了一礼,拦在她面前说道,“公主殿下,陛下在里商议要事,不得入内。”

      江寒雪一把将他推开,“公公莫阻本宫,本宫今日定要见到父皇。”

      阿福还想要阻拦,却闻及威严的声音自门内传出,“阿福,让她进来。”他推开殿门,退至一旁,“公主请进。”

      江寒雪立于门前抬眼看去,眼中透出怀念。

      殿内光景依旧,金碧辉煌,数根红色巨柱支撑大殿,其上金龙盘旋,栩栩如生。地上铺设红色地毯,从门口延伸至金漆雕龙宝座的台阶之下,两旁烛火通明,熏香缭绕,沁人心脾。

      父皇坐于宝座之上,伏案皱眉,应是在忧心国事。他今日身着一身明黄色长袍,衣袖上龙纹腾起,在日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金丝玉冠束起乌发,墨色中夹杂着几缕银丝。

      父皇右手边站着一男子,那人背对着她,一袭云纹点缀的月白衣衫,柔软的面料修饰出他挺拔的身姿,她虽未看见正脸,但估摸他应是位高权重之人,面对父皇不卑不亢,淡然而立。

      江寒雪抬脚跨过门槛走进,在父皇面前不远处屈膝跪下,地毯柔软,跪于其上,未有半点不适。

      “雪儿这是作何?”皇帝姜盛被她打扰,也不恼怒,从书卷中抬首看她面露不解。

      江寒雪目光看过,鼻子有些酸胀,父皇虽是壮年,但日夜操心国事,眼角已生出皱纹,腰背也不如往日挺拔。

      父皇与母妃年少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因为权力之争娶了当今皇后,后来虽封母亲为妃,却仍对她母女两人怀着亏欠。是以父皇对她宠爱尤甚,她之所求,只要他能做到的,皆会应允。

      江寒雪弯腰匍匐于地面上,直截了当说道,“儿臣想要退婚。”

      “为何?”姜盛声音沉下去几分,她听出父皇话中不悦,心知此事难办。

      镇远侯并非普通侯爵,他手握兵权,世代镇守边疆,对大乾忠心耿耿,如若答应她的请求,不仅落了镇远侯的面子,还会寒了那些忠臣良将的心。

      她虽知晓父皇难处,却不能退缩,镇远侯手握兵权,黎南又蠢蠢欲动,不知何时勾搭上盛国,她必须进军营,从他父子手中夺权。

      她额头贴于地面,“儿臣已经不再喜欢黎南,望父皇取消婚约。”

      “荒唐!”一阵巨响传来,似是手拍桌案,并伴有书页掉落之声,“当年是你哭着喊着要嫁给黎南,说心慕于他,如今距你们大婚只剩三日,你又说不喜欢他,要朕取消婚约,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父皇的声音如洪钟般震耳欲聋,这是江寒雪第一次见温和的父亲如此发怒,她颔首低眉,脑筋飞转,思考如何说服父皇。

      姜盛见女儿失落,怒火熄灭了些许,终究还是他最爱的女儿,他心有不忍,安慰道,“你们婚事流传甚广,无论是朝中大臣,抑或是三教九流,俱都知晓。

      如若朝令夕改,不止皇室颜面扫地,你之声誉也必将一落千丈。再者就算你不再喜欢黎南,可他毕竟与你有救命之恩,雪儿不若先与他成婚,日后再议和离之事,也算全了体面。”

      救命之恩?忆起死前黎南口中真相,江寒雪勾起唇角,笑容讽刺,她是应该感谢他将她推入水中,还是感激他冒领了别人的救命之恩。

      父皇此话也算是提醒了她,她抬起头,毫不避讳对上父亲的视线,“就是因为这救命之恩,我才绝不可能与他成亲。”

      “你这是何意?”

      “儿臣当年落水之事,本就是黎南设计,而且救儿臣出水的也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如今儿臣得知真相,绝不可能嫁给那奸诈小人,要嫁也只嫁真正救我那人。”

      姜盛粗黑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气势消了几分,“确有此事?你可有证据?”

      见到父皇面色,知他已心生疑虑,江寒雪理不直气也壮道,“确有此事,儿臣却无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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