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社恐i人

3、我可以考虑。

　　“法师让你开完会后联系他。”
　　霍助理拿着日程文件，跟着陆卿走入办公室。

　　陆卿“嗯”了声，走向办公桌。
　　“半小时前，易光的董总经理打电话到秘书室，想约你到沃夫纳餐厅用餐，零零妖还没回复他。”

　　陆卿拉开百叶窗手顿了下，阳光投在冷峻的脸上，变浅的眸子闪过一丝复杂的底色。
　　陆卿坐到办公椅，神色恢复平静：“给他回个电话，说我还在开会，不能赴约。”

　　“好的，那午餐我让零零妖15分钟后送来。”
　　“嗯。”

　　陆卿打开休眠状态的电脑，输入密码后，白皙修长的手指击打出密集的键盘声。
　　霍助理继续说：“1点半，有个游戏产业人才发展交流沙龙，需要你去露个面……”

　　液晶显示屏挡住刚劲削瘦的下巴，只露出高挺的鼻峰。
　　听见霍助理的话，陆卿微微眼眸，露出天生冷感的眉眼。

　　“幽灵呢？出席交流沙龙这事平时不都是她去？”
　　“幽灵和法师还在国外参加CG活动。”

　　“还没回来吗？”
　　“原计划是今天上午的飞机，不过幽灵得到消息，AE公司的主管斯密斯今天可能会出现在活动现场，所以两人临时改了航班，留在现场。明天上午才会到滨州。”

　　法师又叫沈和玉，和幽灵（许青槐）、射手（陆卿）同为“灵游”创始人。
　　现在沈和玉负责公司经营管理和资金链，许青槐负责事务管理和对外关系，陆卿则负责游戏研发和项目开发。

　　“沙龙找别人去吧。”
　　陆卿视线重新落回屏幕。

　　霍助理翻开日程文件。
　　“恐怕不行。这次沙龙的主办方是游戏出版工作委员会、游戏产业研究院，还有一家业界有名的出版社。我们有很多需要跟他们打交道的地方，幽灵的意思是让您亲自去一趟。”

　　霍助理在陆卿身边工作很久了，非常清楚他现在负责的项目有多忙。除了正在开发的“元境”，之前推出并获得成功的“游吟”、“游吟二”他也在跟进。
　　对于不必要的交际应酬，陆卿一概是能推就推，除非是另外两个合作伙伴的要求。

　　“还有其他活动安排吗？”
　　陆卿盯着屏幕，放缓敲击速度。

　　霍助理收起文件。
　　“外部活动没有了。不过下午4点，法务有个会议，是关于系统策划组长陈梓文涉嫌泄密的调查。”

　　“伪造签名的事情跟他有关吗？”
　　“现在还不确定，监控只拍到景天把确认书交给他，并没有拍到他是否动了手脚。但泄密的事情，法务那边已经掌握一部分证据。”

　　陆卿停下敲击的手指，倚向靠背，说：“知道了，下午出发前，提早5分钟提醒我。”
　　____

　　霍助理离开没多久，桌上的手机响起。
　　陆卿戴上蓝牙，接通来电。

　　“你在昨天的董事会上保了洛希？”
　　电话里，沈和玉声音清润，隐含一丝不赞同，语气却极为宽容。

　　陆卿看着屏幕里的工作邮件，说：“嗯。支持我们开发‘元境’的董事本来就少，这一年的开发经费也远超预算，董事会里，不满的人越来越多。加上系统策划那边又出了问题。这种情况下，再开除一个有资历、有能力的主策，只会影响游戏开发进程，使公司内部管理更加混乱。”

　　“董事会那边我会让他们把声音吞下去，你不用担心。”沈和玉声音温和，气势却霸道。
　　陆卿见惯了沈和玉的雷霆手段，低低应了声。

　　沈和玉惋惜地说：“洛希能力是不错，但这一年，他都把心思放在职场争斗上。这次你保了他，他不一定会懂你的用心。”
　　陆卿滚动鼠标：“像洛希这种老管理和空降新管理各立山头、互不协作的现象，不单单是部门主管间，在不同项目，不同组组长间也普遍存在。这不是开除一个主策能解决的问题。”

　　“你还是太念旧了。那个陈梓文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也算是你带出来的。”
　　陆卿敲击着鼠标，语调沉着缓慢：“总不能把他送给竞争对手。不过，他的事，我也有责任。当初‘元境’主策划我选洛希，没选他，他来问我原因，我不该直接说，是因为他整体框架设计能力不如洛希。”

　　“他能力不如洛希是公认的事实。你不是没给他们公平竞争的机会，是他自己输了，怪不到你头上。至于他通过泄密获利这事，是他自己的决定，你不用自责。”
　　“只是觉得惋惜。他天赋不错，心太浮躁了。”

　　沈和玉沉默半秒，问：“知道买消息的是哪家吗？”
　　陆卿说：“法务那边似乎有新证据，我还没去了解。虽然不知道是哪家，但肯定已经有人知道‘元境’的部分内容。剩下就是比时间，看谁先研发出来了。”

　　沈和玉笑：“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
　　陆卿语气轻松：“我们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

　　“那你打算找谁接陈梓文的班？”
　　陆卿点开一份内推资料，眼底露出欣赏：“我看中了个人，他很合适。给他时间跟团队磨合，说不定能培养出第二个洛希。”

　　“能让你夸奖的人，我倒是感兴趣了，等下把他资料发我看看。”
　　“嗯。你跟AE的斯密斯碰上面了吗？如果能和他们的硬件配套，未来五年，估计没有一款游戏能代替‘元境’。”

　　沈和玉戏谑：“这么保守？才五年吗？”
　　陆卿不置可否地勾了下嘴角。

　　沈和玉说：“斯密斯只答应2个月后来趟国内。”
　　“这就足够了。”

　　陆卿松开鼠标，揉揉酸涩的眼角，俊气的少年面容转向身后广阔的蓝天，望向侧方5层高的建筑。
　　那里放着他们公司的游戏周边，承载着他、沈和玉和许青槐在学生时期制作的所有心血。

　　陆卿轻叹：“和玉，灵游发展的速度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快。”
　　沈和玉笑，听起来心情不错：“是啊。”

　　陆卿想起他们的最初，冰冷的眉眼也逐渐弯成月牙形状，右嘴角露出一道浅浅梨涡。
　　灵游已经不是一个靠情怀、靠梦想就能支撑起来的公司了，那些单纯、只需开发独立游戏的时光也染上了纷杂的尘世。

　　在决定研发一款市面少有、全新类型的游戏“元境”前，陆卿和沈和玉、许青槐都有过一瞬的犹豫。
　　值得吗？是他们每个人心里的疑问。

　　他们最初成立“灵游”的想法很简单——将自己喜欢的东西放进游戏，吸引那些跟他们有共同爱好的人来玩。
　　他们发行的“游吟”和“游吟二”已经获得市场认可。

　　仅靠这两款游戏每月的营业流水，足够他们公司发展下去，他们也可以分出时间和精力去做别的事情。
　　开发“游吟”时，他们宅在大学宿舍，说起游戏成功后，他们要做什么。

　　许青槐说她只想赚够钱，宅家养老；沈和玉说他已经达到目的了，就是开公司当老板，管他是大公司还是小公司，剩下的就是不让公司倒闭；而陆卿说想赚到去国外进修的钱。
　　但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回到初衷，赌上一切，把他们都认可的“元境”开发出来，推行上市。

　　董事会终于拍板同意的那晚，酒量不行的沈和玉站在豪宅阳台，面对涨潮的江水发表豪言壮语。
　　“若成了，我们再好好想想自己要去做什么，若败了，我便重头再来。”

　　许青槐扶着围栏，将酒杯举过头顶：“是我们重头再来。要没我，谁帮你挡酒。”
　　“是我们。”

　　三盏摇曳红酒的酒杯在江上相碰。
　　敬清风明月、敬滔滔江水，亦敬坚守的他们。

　　咚咚——
　　霍助理推门而入：“射手，时间差不多了。”

　　眯眼小憩的陆卿转过椅子起身。
　　“我换套衣服。”

　　等从专属休息室出来，陆卿已换了套更正式的商务西装。
　　黑色轿车驶出地下车库，朝园区大门驶出，陆卿接过霍助理从副驾驶递过来的笔记本，放到车椅后的桌面。

　　一个急刹。
　　陆卿重心前倾，扶住差点滑落的笔记本，看向前方突然抢道的白色轿车。

　　“发生什么了？”
　　“前面有辆车插行。”霍助理回头。
　　“让他先过吧。”

　　陆卿把笔记本拿下，采用更稳妥的方法，搭在腿上，只一眼，手上的重量蓦地僵在半空。
　　白色轿车尾部，滑过一道记忆深刻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背影。

　　女人身段高挑，比例极佳，不同于一般南方姑娘的纤瘦，她的量感大，宽肩宽臀肉腿，腰肢却极纤细，穿着合身朴素的修身衣，手上拖着一个行李箱，站在园区的岗亭做登记。

　　“等、等一下。”意识到自己指令不清，陆卿大喊，“停车。”
　　车没停稳，陆卿已经急匆匆地打开车门，挺括西裤下的长腿也已伸出车门。

　　司机慌忙停稳车。
　　“陆总？”霍助理也被陆卿突如其来的激动情绪惊到。

　　陆卿僵在车门开到一半的车里，对上那双绝不会错认的冷漠眼神，心底跳出一个不为人知、饱含年少慕恋的名字。
　　苏明月。

　　——

　　苏明月做好访客登记，确定能进门后，拖着行李箱朝门卫指给她的那栋大楼走去，却见刚才要下车的男人重新关上了车门，像是躲避什么人。
　　苏明月打量了下黑色轿车。

　　苏明月这些年开店也见过不少好车，一眼认出这车价值不菲，至少价值两、三百万，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坐这种车的人，哪需要躲什么人。

　　苏明月拖着行李，错过停住不动的轿车，走近办公大楼。
　　前台询问她的来意后，把她安排在了一个装修活泼鲜亮的咖啡吧。

　　等面试官期间，萧潇给她打来电话，得知她这么快有面试，问她公司名称。
　　苏明月一时答不上来，被萧潇取笑。

　　“当心是诈骗公司，被骗财骗色。”
　　“看着挺正规的，应该不是骗子公司。”

　　“你面试地点发我。我今天要接待国外客户抽不开身，让无业游民去接你。万一你遇到什么流氓公司，他长那样，对方也不敢对你们怎么样。”
　　“他要准备考试，别叫他了。”

　　一个穿着宽松连衣裙的女人拿着资料，朝她走近。
　　虽然没有明显的怀孕迹象，但苏明月眼尖地看出女人是个孕妇。

　　“不说了，人来了。”不等萧潇回应，苏明月便挂了电话。
　　面试官坐到她对面的半弧型沙发，看着她刚填的测试题和简历。

　　“你不用紧张，就当跟朋友闲聊。”
　　“好。”苏明月扬起嘴角。

　　“你本人比照片还漂亮。不过你额头怎么了？”
　　面试官话一出，苏明月没由来想起萧潇说的骗财骗色。

　　苏明月摸了下额头上隆起的包。
　　“不小心磕到头了。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面试官笑容和旭，有一种孕妇特有的温柔。
　　像是刺痛麻木的神经，苏明月心里有些不舒服。

　　“你不知道我们公司做什么就来应聘我们的商务经理吗？”
　　苏明月：“……”乱投的。

　　面试官介绍：“我们是一家围绕原创IP打造游戏、动画等产品的文化互联网企业。”
　　苏明月并不完全懂，心里清楚这次面不上了。

　　“有玩过游戏吗？‘游吟’、‘游吟二’，都是我们公司旗下的产品。”
　　“我平时太忙，没时间玩游戏。”

　　面试官翻开简历。
　　“那我们聊聊你过往工作吧。我看你简历上只写了一份工作，而且这份工作年限很长，有十年，写着自主创业。请问公司主营业务是什么？”

　　自主创业，是萧潇教她的，美名其曰：润色。
　　苏明月写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现在经由别人口中说出来，面部有些发烫。

　　“我在老家开了家小饭馆，卖馄饨、饺子之类的吃食。我想我应该不适合你们在招的岗位。”
　　原本今天来面试，她也没做好准备，刚才听到投的岗位和公司介绍，已经不想浪费时间。

　　苏明月握住行李箱手把，打算放弃。
　　面试官表情十分微妙，但很快恢复专业：“如果你不着急，可以再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你们公司的人都这么闲吗？
　　苏明月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不满，只要看到女人身上洋溢着期待新生命诞生的幸福感，就觉得烦躁。

　　苏明月松开把手。
　　“你问。”

　　“你今年才25岁，也就是说你从15岁就开始经营老家的餐饮店了吗？”
　　“嗯。那家店是我家里人留下的。她过世后，我书读不下去，就接了她的小吃店改卖馄饨。”

　　没有卖惨的意思，很平静的陈述。
　　面试官视线落回简历的空白关系栏。

　　苏明月原打算她如果问父母，她就直接走人。
　　但对方只问：“那你的大专学历是自考的？”

　　提起恩人，苏明月心里的火焰像是淋了雨，悄悄浇小了些。
　　“我有个老师，她让我不要放弃学习，并建议我尝试自考中专、大专。这几年我有空的时候会自学。大专学历是前年拿到的。”

　　“她一定是位非常优秀的老师。”
　　苏明月“嗯”了声。

　　面试官又说：“虽然您跟商务经理一岗不匹配，但是我可以尝试推荐你去前台岗位，不知道你考虑吗？”
　　苏明月望着眼前陌生人投来的善意，充满戒备：“我可以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