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爱意将你私有》MissTuberose

5、chapter5

　　急性白血病早期。

　　一切都是有预兆的，是多久以前开始的？难以消退的淤青，时不时发热，长时间贫血。

　　温霁月站在病房外面，没有勇气踏足，她不知道该露出怎么的表情来面对他。

　　她缓缓走近，不发出一丝声音。

　　仲春的午间，天气干净，阳光温柔，穿过窗外初绽花苞的樱花落在他安睡的脸庞。

　　苍白，虚弱，忧伤。

　　心中苦涩慢慢蔓延。

　　半梦半醒间，霍怀珏看见一张熟悉清丽的脸。

　　真是发烧把脑子烧坏了，怎么看见她了。他闭上眼，给自己清醒的时间 。

　　片刻后再睁眼，映入眼帘的仍是她的脸，他怔愣后猛然清醒，起身：“霁月，你怎么在来了？”

　　他扬起清浅的微笑，习惯性地掩饰。

　　随后哑然，他移开目光，再也说不出话来。

　　两人相顾无言。

　　最后是他哑着嗓音，扯出苍白的笑：“你都知道了？”

　　“都……知道了。”

　　她不想哭哭啼啼给他徒增烦恼。

　　其实她没有什么能问的，该知道的李理都告诉她了。

　　于是沉默。

　　“我每周日下午来找你。”温霁月倒一杯温水给他。

　　从未有过的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

　　霍怀珏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幅样子，尽管医生保守地对他说明了情况，但他能清楚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很恶劣，拼命麻痹自己而建立的活下去的信心已经有了动摇。

　　面对死亡，他是恐惧的。

　　那天醒来，看到的是爷爷通红的眼眶和犹疑的话语，他知道大事不妙。

　　听过医生的诊断，他假装乐观地骗过所有人。爷爷奶奶年事已高，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如果自己都颓废，那他们怎么办？

　　他拒绝他们陪夜，独自一人待在病房。

　　看着窗外皎洁清冷的月光，霍怀珏感到无比寒冷，甚至产生这辈子就是个笑话的想法。

　　他可能活不过十九岁了 。

　　他质问上天无数次，憎恨命运不公。多年不曾流过的眼泪，在今夜都流干了。

　　他曾与肮脏斡旋，从淤泥里生长，用尽全力蜕变。他曾与深渊会面，见日落月升，经历无数不眠之夜。

　　他再也无法粉饰太平为有罪之人开脱，他质问上苍，懦弱的母亲渴望丈夫的爱，是不是可以通过伤害孩子来获得？永远吃不饱的饭，永远平静不了的耳朵不停地听着她怨毒的魔咒。她的脸会变换，如同精神分裂患者，是温柔和恶毒的集合体。

　　恶劣的父亲对金钱与赌／博的渴望，是不是可以通过出卖孩子肾脏来得到？他带着疯癫的狂热，她带着虚伪的阻拦 。永远不敢安眠的夜晚，永远消除不了病根的身体。

　　在母亲病故之后，他差点彻底成为父亲欲望的牺牲品。在被交托与买主之际，是爷爷奶奶千方百计，不远千里寻觅过来不惜一切代价救下他。

　　原来不是没有人要他，只是父亲切断了一切消息。

　　十三岁，他终于拥有了温暖的怀抱，可以安眠的夜晚，丰盛的饭菜、看不完的书本和亲密的朋友。

　　他每晚幸福地想从床上跳起来为这些可爱的人作情诗。

　　为什么质问这些？
　　白血病，来自母亲基因的遗传、难以规律的进食和恶劣的作息。

　　关心备至的补救填不上十几年的亏损。

　　幸福是那么触手可得，却如幻梦转眼破碎。

　　他觉得人生充满了行走在路上被解体的飞机砸死的戏剧感，彻头彻尾的喜剧。

　　蜷缩在角落，他希望不带任何记忆地离去。

　　温霁月抚上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驱赶了寒意：“我会一直陪着你，你要快快好起来。”

　　温柔安抚的嗓音让霍怀珏心中更苦涩，对弥足珍贵的约定，他可能要食言了：“我会好起来的，你别忧心。”
　　笑容明朗如常，胜于窗外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