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余梦丹华

3、触碰

　　阿嵬坐在溪边，赤_裸着双脚欢快地拍打水面。

　　萧灵挽起衣袖，繁复华丽的衣衫就这么随意地挽起来，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强悍且压迫感十足。
　　但是这只执剑杀伐的手，此刻温柔且认真地触碰身前人瀑布般的发丝。

　　果然，跟它的主人一样柔软。

　　萧灵将发丝轻轻地放进溪水里，用手捧了一点水打湿弄脏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捋顺。

　　阿嵬开心地晃动双腿，点点水花溅起来，打湿垂在地上的衣衫。
　　此刻，他真的开心极了。

　　看着萧灵温柔耐心的为他清洗头发，他眨了眨眼，郑重道：“真君，你不仅救了我，还愿意让我做你的小跟班保护我，还为我洗头发。我真的很开心，很感激你，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一定去做。”

　　萧灵掀眸扫了一眼阿嵬认真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勾了一下。
　　“有。”

　　阿嵬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快这么果断，愣了一瞬：“是、是什么？”

　　萧灵凑近，气息洒在阿嵬额上，炙热、避无可避。
　　“耳朵，再让我看一眼。”

　　阿嵬没想到萧灵想要的是这个，更愣住了。片刻后，他眨巴着眼，脸颊不自觉地泛起红。
　　低着头嘟囔：“等、等下。”

　　话落，那对调皮的鹿耳出现在头顶，一动、一动的，像某人此刻的心跳。

　　萧灵瞬间失了神，伸手想要去触摸那对鹿耳，却被阿嵬偏头躲开。

　　“别碰，它很敏感。”

　　萧灵眸底蹭地闪过一丝晦暗，勾着唇笑道：“是么？我试试。”

　　一个想去触碰，一个想躲开。

　　两个人不知怎的，身体纠缠在一起。阿嵬的力气抵不过萧灵，身体重心不稳，险些摔进溪水里。

　　萧灵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两人忽得倒在一旁，萧灵搂着阿嵬压在他身前。

　　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两人的呼吸在无形中交织、交换。

　　阿嵬想要开口，萧灵却更逼近一步。两人的鼻尖若有似无地擦过。
　　一个小巧，一个挺拔，在炙热的空气里相触。

　　只一瞬，接触的一瞬，似乎有无穷的、源源不断的大火在燃烧。
　　烧断理智、烧断思绪。
　　从天灵烧进心头。
　　所有的抵抗都成了灰烬。

　　阿嵬的呼吸有些急促，整张脸都红了，声音柔软还带着一丝颤，唤道：“真君？”

　　萧灵紧紧抓着阿嵬纤细的手腕压在他头顶，眼神紧紧盯着身下人的脸庞，贪婪地像一匹狼。
　　“叫我萧灵。”

　　阿嵬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轻轻地唤了声：“萧灵。”

　　刹那间，有某种东西像一根紧绷的线登时断了。

　　萧灵抓着阿嵬手腕的手指不受控的收紧，他渐渐逼近，气息浓烈、滚烫。

　　突然，怀里的八卦镜闪出一道光。

　　两人又似乎恢复了理智。

　　萧灵松开阿嵬起身，掏出八卦镜看了眼，光芒急促闪烁，似乎是有灵石的消息。

　　“走吧，有情况。”
　　萧灵转头看向阿嵬，视线扫过他通红的脸颊时，方才被打断的一丝不悦竟莫名退了许多。

　　-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八卦镜的指示寻找灵石，走了许久，萧灵发现他们兜兜转转还是回到原点。

　　有古怪。

　　萧灵伸出两指点在眉间，神识探查了一番便了然。是有一股无名的真气在作怪，扰乱八卦镜的探查，不想让他们靠近。

　　放下手臂，萧灵挥袖，冷声说道：“出来。”

　　话甫落，一个矮小的老头拄着拐杖从地里钻出来，恭恭敬敬地弯腰说道：“真君呼叫老仙有何指示？”

　　萧灵神情严肃，冷哼了声：“我竟不知地仙何时勾结了恶灵，糊弄于我？”

　　地仙老头吓得一哆嗦，忙解释：“真君息怒，老仙冤枉，竟不知真君所言。”

　　萧灵敛眸睨了眼地仙，冷声：“此地虽瘴气深重，但还不至于扰乱八卦镜。若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如何能阻拦我？”

　　地仙想了想，回道：“此事当真与老仙无关，真君奉命捉拿山鬼，老仙绝对是配合的。真君要去的方向，据老仙所知，正是那诞生山鬼的灵石所在之处。或许是山鬼布下的阵法不想灵石被找到。老仙还知道，那山鬼的邪气浓重，不过每逢月圆之夜，这邪气便有所削弱，或许真君能够不被瘴气扰乱找到灵石。”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萧灵颔首：“好，你退下吧。”

　　地仙松了口气，赶紧消失。

　　萧灵负手而立，待地仙消失后抬眸看向阿嵬。方才眼底的冷意竟顷刻间消散，凭白多了点柔和。

　　阿嵬没见过这样的萧灵。
　　果然这就是众神敬畏的天界战神吗？

　　阿嵬竟不惧怕萧灵威严肃穆的模样，反而越发敬仰、崇拜，仿佛敬若神明。
　　如此厉害的萧灵真君，如此强大的萧灵真君。

　　阿嵬带着笑走向萧灵，忽然心头刺痛，他顿时失去意识整个人往前倒。
　　在失去意识前，恍惚跌进一个炙热宽厚的胸膛。

　　萧灵守在床边，不断将真气渡给昏迷的人。

　　忽然间，一阵风吹进来，时间乍然停滞。通灵感应，司命的脸浮现在空中。

　　“真君，查到了。”
　　司命的语速非常快，似乎急于将事情交代完掐掉通灵走人。
　　“奇衡山山灵的来源不详，奇怪的是他出现的时间和奇衡山的山鬼一致。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也是不该存在于三界之内的生灵。”

　　萧灵咬紧牙关，神色冷得像冰，狭长的丹凤眸渗满了寒意。

　　司命深觉不妙，赶紧把后面的话说完：“奇衡山的瘴气确实与灵石有关，正是五百年前魔界进犯，魔气影响了灵石，灵石里的生灵诞生后就留下了这股瘴气，应当是当做一层保护罩，保护灵石和自己。还有，山鬼每次出现的时间正是月圆之夜，正是因为月圆之夜邪气削弱影响性命，所以才会出来汲取人类的阴阳之气补足亏损。距离下一次月圆之夜还有……”

　　司命瞄了一眼萧灵，一口气说完：“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