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穷天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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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唔”
我猛地从地上惊起，像缺水的鱼儿那样大口的呼吸。
良久，我镇定下来，连忙摸了摸胸口，发现没有并伤口。
周围是缓缓流淌的溪流，以及环绕着鸟鸣的树林。
这里很安静，除了动物活动的声响，鲜有人的踪迹。
我走到溪流旁俯身捧起一把水洗脸，清澈的水面倒映着我的虚影，影子随波澜晃动。
这里又是哪里？
我已经疲于奔命了，也不愿再多想最后看到的捕役以及朝廷对我的追捕的事了。
我站起身沿着林下的小道朝树林外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日落西山，走出了树林，走过了田野，掠过了数不清的行人，我来到了一个算命摊子前。
算命摊子在城内，依照初来临安时的记忆判断的话，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城北。
兴许是其他的商户都已经回去休息了，城北的街道显得格外冷清，算命摊子存在也因此变得突兀。
我不明白来这里的原因，按理来说此刻的我就应该逃之夭夭，远离临安。
又或许只是漫无目的的我恰好被一个算命摊子拦住去路停下脚步。
我还是来到了这里，不顾城中的衙役，一切都像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一样。
算命先生身着灰布长袍，看起来四十岁上下，惬意的瘫坐在椅子上。
面前是一张简易的竹制桌子，上面摆放了一个罗盘和几张红白纸片，一条沾满墨水的毛笔被夹在他的手上。
“诶！有贵客到了。”看我来到，算命先生惊喜的起身，向我招呼道，“客人是想要算一卦不成？”
“可惜现在就要宵禁了，不过难得开张，客人不如来寒舍光临一趟?”不等我回话，算命先生就又提议道。
四面厚实的黄土砖墙围出一方天地，顶上反射着月光的青瓦片铺盖的屋檐在夜间闪闪发亮。
“客人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才会傍晚寻来，那么我就为客人圤上一卦。”
屋内布置很简单，一张桌子两张板凳，以及地上铺的一张凉席，加上一盏油灯就是全部的家当了。
我没有回应他的话，任凭他自顾自的拉过我的手为我看手相。
他看了一会，开始皱起眉头，又端详起我的面相算，手上还不停的翻动着一本手抄书。
我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怵，侧头看向窗外的夜色。
过了不久，算命先生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客人你，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哪怕是他现在说完话后突然跳起来给我一拳，我也会毫无反应的接下。
来到这个世界就让我遇到了各种各样的破事。
先是一醒来就要赶去赶路，再就是李望舒，然后就是官府来抓人。
前来抓我的人好像都精通各种各样的法门，不论是斗法还是追踪都能使出一堆五花八门的神通和法器。
这算命先生也会窥探天机吗？
那他也会把我抓去领赏吗？
无所谓了，不论怎样我都躲不过这群疯魔的家伙。
不过设想的最坏的结局终究没有发生。
“客人的身份可是不一般呐，能活到现在必然是有大能力。”算命先生见我没有反应，继续说道，“像你这样凶险的命格也就前些天临安城南官府抓的那人可以比较一二了。”
“他们抓人的时候你去过城南的大街?”我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前些天我闲来无事圤了一卦，你猜怎么着？”算命先生说道后面突然压低声音问道。
我象征性的摇了摇头让他继续说。
“临安有大祸临头了！我给人算半天结果摸到了天庙来打探的痕迹，要不是我会点真本事把介入的因果转移了脱身早被他们抓走了。”算命先生越说越激动。
“天庙来打探?”我追问道。
“前两年发洪水的那段时间天庙的人就喜欢用卦象测算天机来抓人，这会他们突然来算临安，肯定有大事发生。”他又突然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有人在偷听一样。
这样一惊一乍的说话方式着实让我想打他。
“于是在官府全员出动抓捕城南的人之后，我又偷偷算了一卦。”算命先生忽然猛地拍桌，用厚重的声音一脸严肃的说道“果不其然，这临安城中将要发生所有事情的因果追溯起来路十有八九被纠缠在了官府的地牢一方。”
“不过我想要知道那地牢底下的人是谁时，却发现他乃是死人命格！全城的人命竟连在一个该死不死的人身上。”
我心里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因为没错的话他所说的那个“死人”应该就是我了，不过为了隐藏身份我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来回应他的话。
“发生这么大的事，天庙那边怎么做的?”
“他们还不知道这人被抓的事呢，那时候我实在好奇这人的命格但有怕被天庙抓到，于是我就干脆开坛挡了他们一下。单凭官府派人传信最少也要两天才能来到。”
“不是说他们很早就知道临安要出事所以来看过了吗？”
“还是客人想得周到，不过就算是天庙提前发现了异样，哪怕舆鬼司的本领再大，想要赶到这里都要一天一夜。”算命先生好像很自豪他与天庙抗衡的壮举。
“那临安周围就没有舆鬼司的成员了吗?”
“新王才即位几个月，应天府中舆鬼司旧部还没有清洗完就算了，如今晋城大妖降世，为完成践阼之礼新王的亲卫更是全部前去勤王。“
“先不说舆鬼司旧部愿不愿意听新王号令，现如今他手上可调度的亲兵不知能否足够降妖平叛。”
“原来如此，大师果然博学多才，杨受益匪浅。”
“不过大师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像这样的要事不像是我能知道的。”
“诶，我与公子虽然素未谋面，但却是一见如故，平常不能和别人说的也就趁着兴致全都给公子分享了。”
“不过你大可放心，若是没遇到我还不好说，可现在有我在断然是不会让你出意外的。”
“那就先多谢大师了，我来临安的路上听摆渡的船夫说临安城南有一精通算命方术的大能，他指的应该就是大师吧？”
“城南一直是我在摆摊没错，虽然经常有同行来抢生意，但是他们都是游走四方的人，过路混口饭吃就走了。”
“我不应该那么有名啊？不然的话现在也不至于饭都吃不上。”
“难道是……你说的那个船夫是不是年纪在六十左右，喜欢戴一顶斗笠，说话总是假装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我努力回想当初船夫的特征发现与算命先生说的完全吻合。
“莫非大师认识他？”
“又是这家伙，何止认识，我与他打小就认识。”
“看我掐指一算，已过酉正，他应该要过来了。”
“砰砰砰！”一段短促的敲门声响起，算命先生不紧不慢的起身拉开了木门。
“你是不是终于被人打断腿了，怎么开门这么慢?”一位头戴斗笠身着蓑衣的高瘦男人骂骂咧咧的闯了进来。
“如果不会说话，其实可以闭嘴的。”算命先生白了他一眼。
“又在狗叫，你这家伙，明知道我给你带吃的东西来脾气还敢这么大?”说着，他提了提右手绑着的两条鱼。
“你还好意思说，你又在外面对别人胡扯什么？”
“嗯？小伙怎么有点眼熟，前几天我是不是送过你一趟，”他终于发现了躲在光线外的阴影的我，凑上来仔细打量，“你还真的找这来了，那我必须好好招待你一顿。”
我看着眼前自来熟的陌生男人沉默不语。
我对他完全没有印象。
前几天送过我?
可是我记得送我的船夫是一个老人啊？
不管是长相还是体型都不符。
看我愣在原地，他突然哈哈大笑一声，“瞧我这人太马虎了，差点忘了你没见过我本来的相貌。”
说着，他摆动着身体，像操控玩偶一样将自己的各个部位朝不同的方向拉伸，用蓑衣围住自己的全身，在打开衣服时原本高瘦的体型变得矮小笨拙。
与此同时，他将斗笠往前下盖遮住脸面，再打开时又换了一副苍老熟悉的相貌。
“这下公子总能记得我了吧？”他笑着问道。
“你是当初的那位船夫？”我有点惊讶，倒不是惊叹他的身份，只是他这改头换面的手段属实对我来说是闻所未闻。
“你小子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呢？我问你话听到没有。”见船夫不回话，算命先生生气的质问道。
“哎，不就是帮你宣传宣传嘛，你除了算命连抓鱼都不会，要不是我帮你揽客你早饿死了。”
“我要你帮?！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临安有多不太平?你是生怕官府抓不到你！”
“这不是还没被抓到吗？不要急，先吃鱼，公子还没吃饭吧，我这就把这两条鱼烤了。”
于是我们三人就坐在院子架火吃起了烤鱼。
“公子你来找他是算什么的?诶你这混蛋给多些盐我是会要了你命吗？”船夫一边问我一边不紧不慢用盐包的给鱼撒盐，不过撒到一半就被算命先生抢了过去。
“这盐本来就不够吃了你还倒这么多?对呀，客官你来这里是想要算什么？”算命先生突然提高声音，“不论是姻缘、财运还是仕途，我都可以为你算出一二，天下之事，不言其中。”
“不过我已经猜到了客人你想要算什么了，”算命先生突然凑过来，高深莫测的说道，“客人是想要求一条生路吧？”
其实我不太明白他说的生路是什么意思，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客人有这样的命格断然不是一般人，所以我不求财，只要客人你身上的一件宝物。”
宝物?
我身上除了铜钱还算得上是贵重物品的也只有横公鱼璇玑。
算命先生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有条不紊的说道:“客人不用担心，你身上的玉佩我还没有那个道行去承担它的业果。”
“至于是什么，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不会让你为难的。”这家伙开始卖关子了。
“此话可有凭证?”船夫笑着问道。
“那自然是有，我正要说呢，你又来打断我说话。”
“公子可是我请来的贵客，要是被你坑骗了我的声誉怎么办？”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缺德啊，祖师还在上面看着我。”算命先生有些生气，不满的说道，“你自己干了什么是被追杀不知道吗？”
“诶！你这蠢货，嘴欠的玩意……”
两人又开始不分青红皂白的互损了起来。
通过对话我也对他们有了大致的了解。
算命先生叫张鸿骞，听他自己说的天下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是船夫在一旁极力反对。
“又让你胡说八道起来了，要是你真的算得准的话，何必一点生意都没有?”
“老子就是看不惯他们，有些事情用脑子都能想出来，他们非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来这里算个假的答案，说真话还不乐意了。”
“也就你蠢得厉害，我不管别的算命家伙有没有真本事，但他们也会说一些别人爱听的话。”船夫反驳道，“哪有什么算命法门，不过是用各种各样无法求证的玄妙理由安慰人罢了。”
“记得上次城里那位有名的富商来找你给女儿驱邪，你倒好直接给人骂了一顿。”“他的人到处都在弄你，还不是靠我出手，不过现在也难怪揭不开锅。”
“撞邪?老子给他脸了他管这叫撞邪！把女儿嫁给风流客联姻，不愿意就找人给她驱邪。老子上去就给他一脚。”张鸿骞气的差点跳起来。
“不过可惜，这女娃当天晚上就投河了，怪我太慢来不及出手。”
张鸿骞原本想出手帮那女孩，可没想到当天女孩就跳河了，因为躲避富商的家丁的追打，他反而是最晚知道这个消息的。
而船夫叫何鸣舟，常混迹在码头和河道上。
除此之外，他还会易容术和缩骨功，所以也时常干些兜售情报的买卖。
因为有一次提供的情报有误，导致全国最大的码头帮派水龙帮遭受巨大损失，所以他现被下了追杀令。
不过依照他的本事想要抓到他不太可能，所以他依然过得很潇洒。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穷天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