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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唠闲嗑,农妇村头说新事 ...

  •   西南岭州,气候温暖湿润,物产丰富,民生富庶。

      这日天气晴好,又近晌午,好几个农妇靠着墙根晒太阳摘菜闲聊。

      “哎哎,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岭州新知州前日到任了”最左边的高个子农妇首先挑开话题,爆料出自己最新得到的八卦消息“听说是从冀州来的,前日我家男人到城里办年货,赶巧了碰到新老爷到衙。那家伙,搬家的车队弯弯曲曲,接连不断的,挤满了整条街呢,衙门里面所有人都在路边迎接,城里到处都装扮上了,从城门到府衙铺了一路的红绸子。街面上挤满了人,全是围观看新老爷的,就连米铺子周老板都不做生意了,带领伙计们全都挤出来看。一直到申时人都没散去,害得我家男人白跑了一趟,跑了大半日的,啥也没办成!!哎!过两日还得再进城”高个子农妇说的唾沫横飞,绘声绘色,到最后,因为男人没办成年货,还惋惜了拍了一下大腿。

      紧挨着她的瘦小身材的农妇紧跟上:“呀!!是真的吗?是不是你来找我借簸箕那日!!晓得让我男人也一道去了,说不定还能看看新老爷的真容。”说完一脸惋惜的表情

      高个子农妇听完摇了摇头,道“哪能那么容易见着,边上有衙役们拦着,寻常人根本靠近不得。我男人挤了半日,只看见领头开路的衙差头和最后头两排家丁护卫。不过呀我男人说这新老爷排场可了不得,不光是满衙门的老爷们都出城迎接,他自己的家眷也是不得了,前后约摸着有十几顶车轿,最前头是青石蓝平顶架高头大马车,后面跟着十几顶青呢四抬帷轿。这浩荡阔绰的,曲曲拐拐占了满满一条街。啧啧,光是听我男人说说,就让我开了回眼界儿。寻常只看到孙地主家平头小轿,原本还觉得气派,这样一比呀,啥也不是了。”

      “我说她大姑你可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传到孙地主家去了”瘦小农妇好心提醒,转而露出赞叹的神情“这新知州好大的排场,从前新官上任就没见这样儿的场面。”

      “那是自然的,这新来的唐老爷本就是上州的从知,又是前任知州的女婿,岭州大小官老爷早就晓得他。排场自然是非同一般的。”她旁边一个一直没插上话的眉眼细长的一个农妇立马跟上,贡献出自己最新探听的消息。

      最右侧边上的瘦小妇人一脸吃惊“果真么??她堂婶。这消息你哪里打听的,唐老爷是前时老爷的女婿呀。”

      高个子农妇面色有些异样,自己男人好不容易探来的消息竟不如那个叫堂婶的随口几句。不过瘦小身材的妇人显然已经被堂婶的三言两语吸引了,完全不把她刚才贡献的八卦放在心上。只得怏怏的,但不甘落后也跟上说到“我男人也早听听周老板家的伙计说着新老爷来头不小”

      被称作堂婶的妇人顿时感觉自己炙手可热了起来,一脸得意“那可不,我侄儿和衙门的衙差牛爷相熟,昨儿回来说的。唐老爷本来就是岭州人,中了举人后,被前头时老爷看中。唐老爷打头就能去上州当官,估摸着也是时老爷举荐的。”

      高个子农妇一脸恍然大悟:“听说前头的时老爷家中只有一个独女,那肯定是要全力助自己的女婿。这就难怪唐老爷能年纪轻轻连升三级了”

      “那可不,这唐老爷才三十上下,啧啧,真是年轻有为呐。我告诉你们~~”堂婶顿了顿,得意的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放低了声音“这唐老爷不光排场了得,长得也是相当俊俏的,那个脸白的呦,就像那个....那个...潘....潘....安”

      瘦小身材的农妇一脸艳羡“她堂婶,这么说来,你见过新老爷真容??!!”

      堂婶收起刚刚的笑容,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我听我侄儿说的。不过我瞧着这传言不假,我侄儿是听牛爷说的,你们想啊,牛爷是衙差,肯定见过唐老爷。”

      瘦小身材的农妇点点头,深以为然。

      高个子农妇白了那堂婶一眼,言语略带嫌弃的打趣堂婶道:“我说她婶子你还真不害臊,瞧你这一脸小媳妇的样子。打当姑娘的时候就喜欢小白脸,到这把岁数了都没改,那唐老爷再俊俏,还能跟你有什么关系?仔细你家男人知道了揭了你的皮!!”

      堂婶被打趣了却一点也不恼,玩笑的说“你懂什么,咱这把岁数了,男人哪管得着这个,再者说了,怎么没得了关系,万一哪天我有冤屈要上衙门,看看唐老爷的面相,也能解些烦闷气恼不是。哼!我就不信你们愿意看那些个歪瓜捏枣的在眼么前晃悠。”

      三个人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

      闹了一阵,高个子农妇对着在最旁边一言不发的身材胖胖的农妇说到:“她牛婶,你这是咋的了,说了半天怎么一声不吭的。前两个月你不还是找我打听新官老爷的事么。这会子怎么又跟个锯嘴子呼噜似的,闷不吭声的。哎呦呦,大白日头的,瞧你这两眼就快合上了,昨晚不睡觉干什么去了,莫不是跟她堂婶一样儿,也看上哪个小白脸了。”

      高个子妇人说完被堂婶推了一把,然后三个人又是哄堂大笑。被称作牛婶被一顿呛白哄笑却没有生气,仍然一脸无精打采,手里攥着几颗菜,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快别提了,我昨夜一宿都没合眼,现在眼皮子直打架。眼下哪还管得了官老爷的事情。”说完还长长的打了个呵欠

      “可是花家又出什么事情了?”另外两个还处在轻松玩笑的氛围里面,高个子农妇却最先捕捉到了八卦的方向,抢先开口问道。

      众人一听,原本还嬉笑欢乐的氛围忽然凝重了。

      瘦小的农妇连忙问道“花家?花家又出什么事情了?他家二媳妇不是前头儿才下葬吗?”

      高个子妇人朝着牛婶凑近了一些,轻声说道“我一早起来,听说我家男人说花家老伯昨夜不好了,可真?”

      牛婶手里摘着菜,点点头,停顿了一会,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哎~~他花伯昨儿夜里头犯了腰病,说疼的厉害,连夜请了郎中来,折腾了一夜。”

      瘦小农妇跟着追问“怎么会?这....这....我丧仪上看花老伯还是好好儿的呀,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腰伤成这样了。”

      牛婶说“腰伤一早就有,说是许氏出殡后,收拾灵棚给累着了。我家男人去帮忙,折腾了一夜,早上回来说恐怕.....”话没说完,又直叹气摇头。

      牛婶没有说完,但是大伙都知道了答案,表情都不约而同的沉了下来。

      “真是可怜,前几日家里才没了个人,这会子又这样。她张婶真是不容易,那许氏丧事将将了了,她公爹又如此,男人软弱,大丫头要出嫁,二丫头要议亲,一大家子都要她撑着。我前儿见她眼圈通红,许是累的厉害。”叫堂婶的农妇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很是叹息。

      高个子妇人却对堂婶的话不以为意,往中间凑了凑小声的说“呀,还说张氏,你知道啥,我男人说,听说那许氏是他家大伯娘害死的.....”

      眉眼细长的农妇和瘦小的农妇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齐声问道“呀!!这是真的么?”

      高个子妇人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朝着两人中间挪了一步:“真真的。他们家那日请的郎中就在我表舅岳家送货老板家隔壁。我男人去我表舅家帮忙听到的,说那许氏是午时就要生产,生生拖了两个时辰,直到戌时来不及了,花老伯才晓得,赶忙让红丫头去请了郎中来。那时已经晚了,而且呀要生孩子的人家,拖了大半天,郎中来了连净布开水都没有。弄到最后,那许氏肚子里的娃娃直是活活闷死了的,说还是个男娃娃咧。”

      堂婶和瘦小的农妇惊得已经瞠目结舌了,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劲爆了,发生在整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家,涉及到人伦,谋杀,妯娌斗争,财产继承纠纷等等等等,这可比新来的知州老爷帅不帅,是谁的女婿要劲爆一百倍。遥不可及的新老爷就如同是话本里面的人物,哪能比得上身边的真人真事,真人演出呢。一瞬间众人都把帅气的唐老爷抛到九霄云外,开始集中精力抽丝剥茧般的八卦起邻居家的事来。

      堂婶赶忙问道:“这是为何啊,那张氏和许氏面上看起来也不像是有深仇大恨的样子。我看着还挺和气的,就算是个男娃娃又怎么样,花家也没什么家产好争,虽说他们家以前出过举人老爷,可早就落败了。他家大伯字都不认识,难不成还真为了家里那几间屋子争么?再说了那张氏娘家说是地主呀,家里少说都有上千两银子的家底,怎地还差这三瓜两枣的?”

      堂婶问的有理有据,有头有尾,非常透彻。瘦小个子的妇人听得直赞同得点头。

      高个子农妇一脸不屑“呸!那还是上辈子的事情罢,我侄儿去过她娘家村上收鸭毛,三间屋子,比花家还不如呢。若说家里原先是大户的那个刚刚死了,我早先听我男人说那许氏是前头时大老爷的远房表侄女,祖辈上也是官宦人家呢。你看她平时派头就知道,一板一眼的很有章法,不像咱们农村妇人。

      而且啊,保不齐花家里真的有什么值钱物件呢,再说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外人看着和气,里子里不道是啥样的。”高个子农妇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大家一圈,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们你知道吧,我家男人说那花家老二死的也蹊跷,春天的时候去地里拉了几亩地,收了一车干草,回来就没了。都说是在地头摔的,我看呐,这里头大有关节。哼,我早就看出张氏是个烂肚肠的恶婆娘了”高个子农妇愤愤不平的说道“可惜那许氏原本是个顶顶厚道的人,那年我家男人摔了腿,还多亏了他们夫妇俩帮忙秋收哩。”

      高个子农妇说的很是笃定,堂婶和瘦小农妇听了都惊得面面相觑,关于许氏的死,花家大伯娘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传言,村子里流传的风言风语她们不是没听过。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没有实证,当不得真,如今亲耳听到了,很难让人不多想。

      堂婶接过话题,悄声说道“照你这么一说,我听说她家二丫头原本张媒人要说给南里村一户人家的,出了许氏的事情后,那户人家连夜托张媒人来悔了亲,也当真如传言一般是因为那小子家里头得了这些消息吧,说张氏苛待孤儿寡母,我前儿去问的时候,那张氏还一忽儿推说张媒人办事不妥帖,一忽儿又说因为对方忌讳家里头死人”

      “忌讳什么,又不是亲娘,托辞罢了。我看呐,许氏娘俩两个药罐子,张氏早就嫌弃他们累赘了。她生了儿子,管着家,自然要为自己的儿子打算。而且啊,若她也知道许氏这胎是个男娃娃的话......不用我说了吧,你们想想....”高个子农妇意味深长的看了几个人一眼。低下头继续摘手里的菜。

      “哎呦呦,竟然还有这事,我竟然当了个聋子,半分不知道”一直插不上嘴的瘦小的农妇一副懊恼不已的样子,仿佛错过了天大的消息。

      高个子农妇见自己的情报早就盖过了那个堂婶的唐老爷八卦,显得十分得意,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下,就着话头继续说道“喏,那张氏可不是一般人,花老伯腰病既是收拾灵堂时犯的,为啥子生生拖了两日才连夜请了郎中,肯定是那张氏把着钱不肯请郎中,到最后实在重得拖不住了,才连夜去找郎中了。不然谁不知道郎中夜里头看诊,诊资多呀。”

      堂婶不可置信说道“这....这不能吧,若说是和许氏争家产有些说头,她已把持了家里头了,拖了她公爹的病作甚呢?公爹生病总不能不请郎中吧,还不是一样要花销银子,拖着还得花的更多。”

      高个子农妇眼睛转了一圈,观察了一下周围,见没有人走过,便沉声说“我男人昨儿和我说,大概是为了许氏留下的物件,你们想啊,许家原也是大户,俗话说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许氏之前嫁过来的时候陪嫁也不老少的。肯定会有贴体己嫁妆留着给自己的丫头吧。而且我听说她临死前交给公爹一个大包袱,里面肯定有不少值钱的物件哩。

      而且呀,你们都知道那许氏最后要把三丫头托付给花老爹,还拼着最后一口气让花老爹亲口应下,就没想过人都要死了,做什么多此一举吗?明摆着防着他们家大伯娘呢。”

      听完高个子妇人的话,那个叫堂嫂的妇人最先反应过来,一脸恍然大悟的说道:“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啊。按理说花老伯半截身体入土了,论起照顾小娃娃,肯定是自己有两个女娃的张氏更合适啊。你是说那许氏也是防着她家大伯娘私吞自己留给丫头的物件?啧啧,张氏也忒能算计了吧,也忒心急了点,家都是她把持的,什么东西不迟早都是她的,搞成这样又做什么呢?”

      那个叫堂婶的妇人继续联想“难怪许家来人的时候,张氏冲在前面拦着,不让人家见三丫头呢,这下子花老爹起不来床,那三丫头就只能由张氏接手了。那许氏留下的物件肯定也让张氏接手去了”

      “可怜花老伯祖上还是读书世家呢,前两代在咱们村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没想到现在居然任由儿媳妇拿捏住了,看个病都困难啊”高个子妇人一阵感慨,她是本村土生土长的媳妇,听闻过花家荣耀的历史。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一致痛斥张氏毫无人性,高个子妇人继续爆料“还是贪心呗,张氏向来心比天高,还瞧不起咱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泥腿子。她家宝贝的二丫头原本的亲事黄了,本来乡里就有些难听传言,要再说亲,张氏肯定憋着口气呢,听说还要找镇上的媒婆来相看。还有她那要了亲命的小子要上学,这书还没读呢,还到处说要有举人的命数呢。”

      堂婶说道“我看那二丫头就不如她家大丫头利索,说长得水灵还不如我家菊芳呢。那小子虽说聪明,可也没见在书本上下功夫,我看不成。”

      听完高个子妇人的话,瘦小的农妇挤到牛婶旁边,迫不及待的问:“他牛婶子,我们几个就你住的离花家最近,你知道的肯定比我们多,你给我们说说呗。这张氏果真这么蛮狠霸道么?”

      一直在旁边默默无语的牛婶因为非常困顿,本不打算搭话,但眼见前面这三个人热忱急切的目光,知道自己今天非要说些什么才能糊弄过去的,就叹了口气缓缓的开了口“其实啊,要我说别的倒罢了,都是人家的家务事。我就可怜小绣儿,小小年纪,开春没了爹,入冬又没了娘,本就病病歪歪的,以后日子还不知道怎么难呢。自从她娘走了以后,一连几日都米水没尽,小脸瘦的骨头都凸出来了。我几次见她都是呆呆傻傻的,除了睡着了,就是发呆。也不说话,也不哭,许氏没得那日,一连喊叫了好一会呢。她不哭定是知道,自己没依仗了,哭了也没用。原本活脱脱见人就笑的一个孩子,成了这样,哎~~~~”

      此话说完,几个人都一片安静,只有那个叫堂嫂的妇人发出几声长长的嗟叹“是啊,三丫头着实可怜,那么点人,跟着小豆丁似的,平日里就很乖巧,我见着都喜欢。她爹娘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哎,他们一家这命数都忒差了些。”

      “我听说这丫头守灵的时候还拿头撞棺材,出殡那日又跳进坟坑里要随她娘一道去了,这不会是真傻了吧”瘦小身材的妇人一脸忧心。

      “这要是真傻了可怎么得了,本来那大伯娘子就不会给她好脸色,若是痴傻了指不定要受她多少罪呢”高个子妇人说到。

      堂婶也跟着点头同意。

      众人纷纷说着自己的见闻,小小年纪死了父亲已经够可怜了,又没了亲妈。现在唯一的依仗,亲妈留下的一点点遗产也要被大伯娘夺了去。如今还似乎思念亡母还坏了脑袋,痴痴傻傻的不说话,反倒做一些呆傻的事情。

      在所有人都表示对花锦绣的可怜,还表示以后一定会多加帮衬时牛婶面对着篮子里的菜,喃喃的说了句“骤然失去亲娘吓着了也是有的,受些苦事小,怕只怕还不知道会被送到哪出不见天日的地方去呢。”

      牛婶忽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声音虽小,可是那瘦小身材的妇人却听得真,连忙追上问:“她牛婶子,这话啥子意思,那张氏.....”话问到一半被高个子妇人打断,对她使了个眼色,又朝着东边的方向努了努嘴。

      瘦小身材的妇人朝着高个子妇人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东边走来了一个十五六个的少女,手里端着一大盆衣服,显然是准备去溪边浣洗衣裳,身后还跟了个呆头呆脑,目光涣散的小娃娃。那少女正是她们口中花家的大孙女——花锦红。

      众人见状纷纷起身,有的说要回家烧饭,有的说要回家晒被子,有的说要回家看娃娃,三言两语就全都散了。

      牛婶也缓缓起身,收拾好菜篮子,往家走去,走到那小娃娃身边,却忍不住停了停,看那娃娃浑身邋里邋遢,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最终叹了口气,嘴里喃喃说了句“哎,真是可怜”然后从篮子里拿了个红薯出来,塞到了小娃娃的手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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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唠闲嗑,农妇村头说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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