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北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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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梯将要到顶端时听得一阵缥缈的琴音，云渺讶异，该不会是乾令大人正好在云台抚琴吧，那她岂不是来的十分不是时候。
云梯在顶端停下，她走下来朝前方望去，回廊尽头的云台处立着国师修长的身影，在她一旁似还坐着位红衣女子，看身姿便是那个抚琴的人。
已然到了云台要是就这么下去反而有点偷偷摸摸的意味了，她看了眼一旁满是惊奇之色的楼清涟，抬脚朝国师那边走去。
待越走越近，那一袭鲜红的身影也愈发清晰，云渺怔了下，走近同国师行了个礼，微微偏头看向抚琴之人，似有些难以置信“萧岚？”
眼前的楚萧岚同以往大有不同，周身气质宛如她指尖传来的琴调一般缥缈，分明穿的一袭热烈红衣，却奇异的让整个人更添一种庄严的气息。
以往她心中的楚萧岚是淡薄如烟的，眼前的她却像是揭开了那层云烟，露出令她陌生的一面。
楚萧岚抬眸朝她轻轻点了下头，眸光自她身畔的楼清涟面上扫过，重瞳中光泽略微一顿，指尖琴音悄无声息变了声调，若隐若现的透明灵丝自琴弦上跃起，宛如一条条游离空中的灵活小鱼儿钻入在场诸人的身体里。
云渺舒适的吸了口气，感觉灵台清明整个人都有种飘然浮起的轻盈，她惊叹道“没想到听琴音还有这样的效果。”
国师旋即盘膝而坐，就着琴音沉心修行。
楼清涟感受着体内的变化，眸中闪过一点疑色望向楚萧岚，她到底比云渺沉着冷静，没有问出口。
王城外，凤雪棠静静伫立在城墙下凝神听着上空若有若无的琴音，北君什么也听不见，见她出神不禁问道“我们不进去见她们的国君么？”
凤雪棠回过神笑了下“有个地方比去王城有用。”话落，一手落在北君肩膀上一手掐了手诀，霎时乘风而起没入那片云海中。
站在楚萧岚身后的玉翎倏地一皱眉，按剑而起直冲云海。
楚萧岚抚琴的手指停下，站起身负手望向云海，温声道“玉翎，来人是我弟子。”
片刻，云海被排开玉翎携剑归来，身后凤雪棠几步上前弯身行礼“弟子拜见师父。”
北君从未想过崇高如大司命有一日会对谁躬身，一下楞在了原地，直到她看清楚大司命拜的师父是谁时，不由得惊诧道“你不是神殿那个盲女——”触及凤雪棠警告的目光，她顿时捂住嘴，有些茫然无措！
楚萧岚轻声感叹“今日云台这般热闹倒是有些像以前那段岁月。”指尖轻轻一挑，檐下薄雪中倏然跃出一只酒瓶落在她手里，她朝凤雪棠招了招手“你陪为师饮上一盏。”
昔年她座下弟子无数，每每欢宴之时弟子们推杯换盏、切磋道法好不吵闹，沧海变迁，到如今也仅仅余下凤雪棠同凌太微两人，不吵闹了却莫名的有些苍凉。
凤雪棠近前将桌上古琴移开，顺手翻开两只玉盏，接过楚萧岚手中酒瓶将两只玉盏注满，端起其中一盏恭敬道“弟子敬师父！”
楚萧岚看着她绷紧的神情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她总是在那些弟子们要同她喝酒时率先站起身，端着酒盏执着的要做第一个敬她酒的弟子！
她轻轻颔首端起酒盏，却在此时忽而像听到了什么，目光往云海下望去，广袖一挥将云海排开，底下的景象一览无余。
凤雪棠看着底下那小到近乎模糊的人影下意识皱了皱眉，她不是将凌太微丢在客栈里了么，怎么她还能找到此地来！
下方凌太微在城墙下对着上空大喊凤雪棠的名字，守城的侍卫容不得她这般在王城重地喧闹便要将她驱离，谁料这女子看着柔若秋风，身形却灵活的像只狐狸，抓了几次都没抓到她，反而引得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太微来寻你？”楚萧岚含笑出声，在凤雪棠下意识阻拦之前，她已然轻轻抬了下手掌，下一刻那个恼人的师妹已经稳稳落在云台上了。
云渺同楼清涟已然迷糊了，怎么楚萧岚不仅像换了个人，还悄无声息收了两个弟子，楼清涟或许不知情，云渺可是认识凤雪棠的，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她们像师徒关系。
还有刚落在云台上的这个女子，看外表年纪似乎也比楚萧岚大，竟然也俯首唤她师父！
云渺想不明白于是去看国师，只见国师神色平静同她师妹站在一处，对眼前堪称怪异的一幕不为所动。
难道她们先前出去发生了许多事？
楼清涟触及云渺茫然的神色，心知她同自己一样一无所知，将心头疑惑压下等着晚些时候寻个机会问问国师。
凌太微上云台后便乖顺无比，楚萧岚要她斟酒她便斟酒，要她近前她便乖乖端着酒盏上前。
楚萧岚又唤了凤雪棠一声，两位弟子恭恭敬敬站在身前，她轻叹道“沧海桑田，乾坤已换过几个轮回，不管你们心中藏着怎样的心事，都随这六千年岁月一并过去了，当年道门如今只剩下我们师徒三人，不可再生嫌隙了！”
凤雪棠眸光微动，师父最是念旧情的人，如今这般轻飘飘带过六千年陨落的劫难，想来是看见当年众多弟子齐心抗魔，将道法四海传承的盛景已变得如此荒凉，心中伤感罢！
当年师父陨落之后道门刹那间分崩离析，弑神者得偿所愿扬长而去，剩下那些同门有的开山建派自立门户，有的守着无神的神殿垂垂老死，她则一直向北放逐自己，最终建立了北境。
她们所有的弟子，几乎都将师父当做指引人生道路的那一盏明灯，这盏灯灭了，便不知该如何走下去了。
师父是她的信仰，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六千年守望的漫长岁月终于得到了回报，无论师父要她做什么，她决计不会违背。
凤雪棠持盏对着楚萧岚深深一拜“弟子谨遵师父之命。”仰头一饮而尽。
凌太微怔楞了许久，楚萧岚言语中并未提及陨落之事，但她就是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她藏着的心事能有什么，翻开来看也就那一件足以令师父一掌劈死她的弑师的大罪。
可师父却又说今日天地已非往日，所有的一切皆可埋在过去的岁月里，不再提及，也不再问，就像是在告诉她：为师知晓你做过什么，为师不怪你！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这人在时，凤雪棠为何从不肯看自己一眼，若换做她是凤雪棠应当也会如此，世间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师父了。
不就是不用浊气重新做回正道么，修为没了便重新修，有甚难得！
抬手将盏中酒液饮尽，她扔掉玉盏倏地跪下，“弟子昔日铸下大错，蒙师父仁善不究，今日弟子恳请师父再允我一场拜师礼，重新做回六千年前的凌太微！”她说罢重重叩了一首。
凤雪棠猛地扭头看她，女子神情认真，眼神中是难以抑制的懊悔之色，身姿跪的宛如青竹般笔直，深深望着师父。
师父方才说她们不可再生嫌隙，凤雪棠心绪复杂的想，当真能回到六千年前么！
楚萧岚神情欣慰，轻轻抬手将凌太微托起来“六千年前你是我的弟子，六千年后亦然，毋须用一场拜师礼来证明。”
凌太微垂眸低声道“师父此言，教弟子无地自容！”
楚萧岚莞尔一笑，拉过她手腕，将一样温柔若水的东西缠在她腕上，明亮的光华浸入肌肤里很快同肌肤融为一体，宛如一个奇特的镯子落在她腕上。
凌太微茫然抬首，望进楚萧岚重瞳中万般温和光泽，低声喃喃“这是师父的——”
“是我一分魂。”楚萧岚轻声喟叹“你修为尽失命数也不久了，为师如今见不得你们离我而去，便算作我的私心罢，留你再活一世！”
凡人的一世长不过百年、修者数百年，而师父给她的这一世岂会是这两者的短暂，想来她会有很长的时间可活了。
她此时忽然想纵声大笑，笑六千年前弑神者包括她在内的愚蠢之人，什么长生之道，不过是师父怜惜时随手系在自己腕上的。
她退却两步跪下，神情无比敬重“弟子多谢师父！”
楚萧岚轻点下头，抬掌示意她起来，望向凤雪棠“你带北君来此是要同陛下商议北境之事么？”
凤雪棠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想见师父，在北境时尚还算克制不去打扰，追至雪原时忽然改了主意，借着北君的名义来一趟禹国也不错，也不会显得是她刻意要来的。
她回道“北君有心同禹国换一方土地，弟子便带她来了。”
楚萧岚笑望楼清涟“北境民风淳朴，然而那处地方终究不是长久居住之地，冰川不稳随时有溃塌淹没城镇的风险，陛下同北君好好商议一番罢。”
楼清涟在几人对话中，猜出几分如今的楚萧岚不止一个区区楚王身份那么简单，听她点自己的名，她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早将手中的权势交出去了，见楚萧岚微怔，她笑道“你现在可是我禹国储君，这事同你说与同我说有何区别！”
“原来我还是储君——”楚萧岚茫然反应片刻，似有无奈“既然如此，那便将距北境最近的永安交于北君罢。”
云渺倏地出声“听说永安一夜暴毙满城的人，那地方还能住人么，会不会有鬼？”
北君才不在意这些东西，一听这事这么轻易就能定下来，急忙道“无妨无妨，我们北境人不怕这些。”她对楚萧岚道“不知道这么大块地方你要我用什么同你交换？”
楚萧岚思忖了片刻“要你做卫王归属禹国，北境子民定然是不肯的，不若挂个禹国属国的名头，每五年进贡一次财货算作永安交于你的费用，以九百年为终期，期间不可挑起战争！”
永安之后便是北寒关，在地理位置上来说确实十分适合北境，北君爽快答应下来，两国掌权者互相拟了王诏交换，此事便算敲定了，接下来便是通知北寒关守军放北境子民入关。
由于北境人数众多，楚萧岚最后想了下将北寒关守将撤去了一部分，由北境的冰卫代替，如此一来方便了北境，也能让这些在苦寒之地经受风雪的禹国将士轮换守卫，少经受些风雪！
九百年前北境破北寒关而入全赖凤雪棠一人之力，如今的她是决计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是以北境同禹国要想发生点什么战事，只怕刚有个念头，顷刻间便会被大司命给狠狠揍一顿！
这一点推动北境之事进行的诸人都心知肚明，是以接纳北境入永安连半点波澜都没起！
不消几个月，永安便比都城还要热闹，北境新奇的物什运到永安来再卖给禹国的人，而北境对禹国的东西也好奇的不得了。
于是永安这处地方隐隐有成为一座商贸城的苗头，买卖东西的同时双方还能打好关系以求下一次的交易，北君担忧的被禹国人排斥的事，根本就没发生！
作者有话说第59章 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