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师济民》栋梁之才

3、交锋

　　当于嘉禾再次见到沈南风时，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一个炎炎夏日了。
　　北方的夏天来得快而猛烈，她为了挣点外快，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在这种人类只能在空调底下存活的天气里汗流浃背地协调会务。
　　这是京大和清大的一次合作会议，邀请了不少业界大拿，这事在之前差点因为于嘉禾记错接机时间黄了，出于赎罪的心理她不得不更加卖力地跑前跑后，然后更加汗如雨下，恶性循环了属于是。
　　沈南风作为具有一定地位的教授，享受着被于嘉禾仇视的资本主义的腐蚀，从出门那一瞬起就被保护在冷气中，完全体会不到下层劳动人民的痛苦。
　　当勤劳小蜜蜂于嘉禾同学因为一张还算宝相庄严的脸而被吆喝来站在会场门口分发会牌时，她已经无限趋近于濒死状态，自然不会关注到沈南风女士的到来。
　　出席会议的人们穿得总是正经而无聊，一水的衬衫西裤，脖子上再挂个会牌，整齐得像是复制粘贴，这个时候上天的恩宠就显得格外突出，受到造物主偏爱的沈南风哪怕是穿着最不出挑的白衬衫依然能让人感受到万千风情，白皙细长的脖颈在深蓝挂绳的衬托下隐隐看得见血管的走势，及腰的发尾随着步伐轻轻摇摆，在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下显得格外迷人。
　　这就是清大著名美女教授沈南风的知性魅力。她这样的存在在经济学术圈一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中可谓是绝杀，多得是人看得眼发直撞墙。
　　可惜我们的女主角于嘉禾同学现在已经瞎了。她根本不想再多看任何人一眼，只想赶紧发完这些该死的会牌然后跑回宿舍在环境杀手空调呼出的冷气中睡到死去。
　　“欢迎参会，这是您的会牌，凭会牌出入会场，请勿遗失。”
　　摆出一个甜美得通杀老少的笑容，再用夹得腻人的嗓音说出这段客套话后，于嘉禾迅速变成了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但她失误的地方在于，对方还没有走开。
　　沈南风扬眉看着这位面熟的京大同学表演川剧变脸，便盯着她指望对方发问，却发现对方只是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神游天外。
　　“同学，两校合作的重要会议，态度还是要好些。”
　　不知道是出于为人师表的职业习惯，还是隐藏的恶劣性格发作，沈南风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这位不知名的清纯少女。
　　清纯少女好似大梦初醒地回过神来，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样貌。
　　多年以后，再看到穿白衬衫的女人，于嘉禾依然会想起在京大经管楼会议厅被安排去分发会牌的那个下午，和那一瞬扑面而来的芬芳。
　　她过度贫乏的人生过往让她无法分辨这种香味是什么，如果实在要找一个形容词，金钱与优雅，都是她所不具备的东西。
　　对这样的事物，于嘉禾首先会出于直观感受来赞美一下，随之就会暴露她仇富的本性，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
　　“好的，谢谢老师提醒。”
　　伪装出一个客套而惶恐的表情，再把头低下去，这足以应付天下的绝大多数老师，满足他们在生活里的教导习惯。这是于嘉禾在那个变态家庭与校园里实践了十几年得到的最好的反应手段。
　　可惜沈教授不是好糊弄的人，她能够在瞬息万变的市场里识别最有潜力的那一支股票，判断它的上限下限，自然也能分辨眼前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讨厌这种假意的承诺与感谢，因为这意味着对方绝不会改过。
　　两边都是聪明人，可她们的这种聪明用在感情上只让她们在后来的相处里吃尽了苦头，以至于沈南风后来有时痛恨自己生得如此聪明。
　　但她如今对于嘉禾同学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只是暗暗在心里记上一笔，面上不动声色，于嘉禾终归不是她的学生，没有办法做什么，但是作为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于嘉禾倘若落到她手上，注定吃不了兜着走。
　　这就是二位神仙的初次交锋，没有胜利者，倘若实在要说输家，因为过度疲劳回到宿舍大睡一天一夜以至于被空调吹感冒的于嘉禾同学大抵可以算一个。
　　当于嘉禾从病痛中缓过来，她不得不开始面对由于自己前一段时间的放浪以至于课业进度落后于平均线的事实。
　　于嘉禾所在的经管学院是全校分数最高的学院，这里充斥着各路高干子弟，金融二代，以及一些梦想飞黄腾达的年轻人，素有卷王产地之美名。
　　倘若你考四级700分，那我便六级700分，那必然有人要卷出个托福满分，卷完成绩卷兴趣爱好，所谓人类脑力的极致竞争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这么一个平均智商高得人神共愤的地方，于嘉禾如果想抢到那点奖学金，必须要做到平时分考试双满点，如今平时分是没得救了，她如果为了那点平时分而放弃外面挣外快的活计，恐怕活不到奖学金发放就先饿死了。
　　那就只有拉满期末成绩，但那些变态教授从来不放过每一个在考卷上把学生按在地上摩擦的机会，考高分谈何容易。
　　于嘉禾默默打开教务系统，看了看本学期的课程，默默流下两行清泪，得出一个结论：
　　她完蛋了。
　　计量经济学与宏观经济学这两门足以要了她的命，财报分析也许还能抢救一下。
　　虽然本校的课程已经错过了，但是感人的地方在于，京大与清大看在彼此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决定免费对彼此开放限学生选课权限，两校学生可以自由到对方校园听课。
　　于嘉禾查询了友校课表，正好是她每周仅剩的空闲时间，最感天动地的是，对方的进度正好符合她，她简直恨不得就地站起大喊几句耶耶耶，随着鼠标在“确认选课”键的果断点击与仿佛是为了庆祝这个伟大时刻的于嘉禾惊天动地的一声喷嚏的响起，命运拉开了这个故事的帷幕。

　　写文太上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