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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我睡在折枝家里了,他还给我准备了早饭,是白粥和宝塔菜。

      他说早上不能吃太油太腻太咸的,胃会不舒服,对嗓子也不好。

      今天是除夕。

      一大早上,我俩就去办了婚书文约。

      是他,他最后还是松口了。

      但我发觉,他在说以前那段恋情是闹着玩的时候眼神黯淡的,没有一丝光彩,我怀疑他是被人给……嗯……背叛?差不多吧,被人给背叛了。

      看着手里通红的婚书,我一时间没有缓过神。

      我就这样成亲了?我有夫君了?我的夫君还是我仰慕了许久的人?

      就在赌局里赢了个大的,梦一样,叫人觉得不真实。

      我转头看向折枝,他也一副像是做了梦的样子,盯着我手中的婚书看。他问我上面写的什么,他不识字,看不懂。

      正常的。梨园的人基本上都不怎么识字,这不是他们的问题,他们连戏词都是口口相传,何来见书本?

      我回过神来看着婚书上的字,将上面的话一字一句念给他听: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柳折枝,崔风月。”

      很好的话,但我是文盲,不懂什么意思,无法给他解释。

      他想了良久,有些羞怯,半晌才喃喃出一句——

      “原来我的名字是这样写的啊。”

      又问道:“原来你认识这么多字啊。”

      我:“没有,恰好听过这句话,我文盲来着的。”

      他不说话了,眉头微皱,像是在思忖什么人生大事,过了一会儿才沉稳地呼出一口气,对我笑道:“我们走吧。”

      “好。”

      本来这事儿挺顺利的,直到到了门口,我看见我爹那张黑得像墨水一样的脸,我就知道有些事儿还是纸包不住火。

      ……

      我和我爹大吵了一架。

      父亲气的将茶壶朝我头上扔来,我没躲,就这样硬生生地扛下。

      茶盏碎裂的声音在耳畔回荡,额头刺痛,血将视线模糊。

      我的头被父亲砸破了,流着血,很是可怜。

      父亲气极,拐杖在地上敲了好几下,差点将地砖敲碎了。

      木已成舟,就算他再气,我成亲的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黄家那边只能不好打发地打发掉。

      临走前,我爹留下一句话给我——

      “往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自己受着,莫想让崔家帮你一分!”

      这算是对我的警告。

      推开门。

      正看见折枝站在风雪中。

      他的身上落满了雪,头发黑白掺杂,鼻尖也冻得通红,还不自觉地吸了两下。

      他一双眸凝视着虚空处的霜雪,不知在想什么。

      “吱呀——”

      开门声响,他抬头,视线撞到我的时候瞳孔一紧,前走几步,抬起袖子想为我擦拭头上的血迹,手却又在抬起后隐忍顿住,缓缓垂落身侧。

      见他这样,我居然也生出几分委屈,想跟他抱一下贴在他身上蹭一蹭,感觉他身上应该会很暖和很软。

      想着,我微张开双臂来到他面前,顿住,又放下。

      算了,他不喜欢女孩子,我还是不要随意碰他好了。

      好难过,不是一般的难过。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但只要一想到他不喜欢我,我就会打心底里生出一丝难过。

      缓了一会儿,我缓缓呼出一口,抬手,朝他露出莹白的手掌,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温和一些。

      “走吧,我们回家。”

      ……

      没有牵手。

      没有牵手。

      没有牵手。

      不是因为他没答应,是我在说完话的瞬间就没了勇气,兀自将手收回了。

      我怎么这么怂啊……

      抱着这种想法,我买最喜欢的焰火棒的时候心情都是低落的。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折枝,从见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喜欢了四年,一直到现在。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当我想和他有些促进感情的小动作时,心就不自觉地一紧,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一样,痛得我不能呼吸。

      好难过。

      今天是我们成亲的第一天,却连炮仗都是蹭人家除夕节的。

      我俩回到家,简单收拾了下,我将结婚证明挂在墙上正中央后就领着他到院子里放焰火棒。

      “见者分一半。”

      我从手里拆出一半的焰火棒给他。

      我俩一起点。

      他像是第一次玩这种东西,有些笨拙,点燃的时候生怕火星子会溅到身上似的,伸长胳膊,拿得离开自己衣裳老远。

      见我看他,他羞赧一笑:“抱歉,以前没玩过这种东西。”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男孩子好像更喜欢放炮,这种东西不是很吸引他们。

      我将手中的那根点燃。

      一遇到明火,焰火棒就跟开了花似的,焰火噼里啪啦地往外蹦,明亮的焰火在眼前蹦来蹦去,有点像婆婆丁的花,至映得脚下的雪都泛出淡淡的金色。

      我顺势将他手里的那根也点燃。

      他手里那根也噼里啪啦地炸开了花。

      “好看吗?”我问他。

      “好看。”他回答。

      一根焰火棒从点亮到燃尽,能亮上好几息。

      我俩就蹲在院子里,院子里有积雪,很白,像是铺了白布的桌面一样平整。

      我感觉有股神秘力量在吸引我。

      “啪叽。”

      我倒下躺在雪里,面朝天,举着焰火棒。

      他不解,且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诧异表情,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

      我:“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种神秘东方力量让我躺在雪里留印子,折枝你会懂吗?”

      折枝沉默了。

      他不懂,甚至还觉得很奇怪,但是——

      “啪叽。”

      他躺在我身边,也举着手中的焰火棒,靠拢我手里的那根焰火棒。

      “有些奇怪,但确实很好玩,不要躺太久,会着凉的。”

      “好。”

      这一根熄灭,他起身,顺便将我拉起,为我拍了拍身上的雪。

      我也帮他拍了拍身后的雪。

      原本平整的雪面印上了我们两个的轮廓。

      有点傻,但是,很好玩。

      后来,我俩就这样一根根地点燃,一根根地看着。

      谁也没说话。

      偌大的老宅空荡荡,除了焰火声就是北风穿堂而过声。

      直到最后一根也燃尽,我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烟火白天放不好看,晚上我买个大的,咱们一起放,我还从没和人一起放过花呢。”

      我伸手,想将他手里燃尽的焰火棒拿走。

      他也不知怎么想的,把手搭了上来,反应了好一会才像意识到似的,轻“啊”了一声,手一颤,快速收回,将另一只手里燃尽的焰火棒给我。

      我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接过,低着头不敢看他。

      指尖还残留着他手心的余温,我下意识地捻了捻,开口,声音细若蚊喃:“那个……没关系,我不是很在意这个,牵着也没事。”

      说着,还迈着小碎步往他身边蹭了蹭,一把握住他的手。

      他的掌心是热的,一看气血就很好,不像我,手一到秋冬就发凉。

      在他掌心温度的传染下,我的脸也渐渐热了起来,不对,是熟了起来。

      我俩都熟了。

      被放在蒸笼里的那种熟。

      皮肤贴着皮肤传来触电般的酥麻感,我被弄得腿软,还是忍不住先松开手。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和折枝牵手,心里跟吃了青杏一样,酸涩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进去吧,外面冷。”他说。

      我点点头,与他并肩往屋里走。

      气氛有点尴尬。不过没关系,我会讲笑话:

      “折枝,问你一个问题,有一天蘑菇和橙子吵了架,蘑菇说你去死,然后橙子就死了,你猜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菌要橙死,橙不得不死。是个笑话哦。”

      “啊……这样啊,哈哈,哈哈哈?”

      “笑得太勉强了折枝。”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

      “好冷啊。”

      “是啊,好冷啊,晚上想吃点什么?”

      “火锅?”

      “好。”

      ……

      我不是女人,折枝才是女人,我只是会来癸水的张飞。

      我的意思是——他好会做饭啊。

      看着热气腾腾的火锅,他将筷子反过来递给我:“饿了吧?是不是等了很久?”

      “不是,折枝你……你……你真的会做饭?”

      “略会一些。”

      “略?”我看着被切好摆盘的菜,声音升高一个调儿,“略?!”

      他绯薄的唇角微微上扬,温声道:“别激动别激动,是略会一些的,这种简单的还好,若是难些,恐怕我就不会了。”

      他好谦虚啊,我好喜欢,温温柔柔的,跟妈咪一样——这词儿还是我从别的洋公子哥嘴里新学的词,很好听的样子。

      不过他百密一疏。

      吃完饭,他去刷碗,我一个人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小时。

      他回来后,我已经抱着早上买回来的饼干坐在床上啃啃啃。

      他回来也没动静,站在我面前,看着我,又看了看饼干,再回看我,似乎在疑惑我为什么明明吃了饭还能吃得下饼干。

      我腮帮子里鼓鼓的,这么干看着,我腮帮子酸。

      在他的注视下,我尝试性地嚼嚼嚼,顿住,尝试性地再嚼两口,顿住,看着看自己手中的糕点,又看了看他,咽下口中的糕点,递给他一块。

      “要一起来点吗?”

      “不会撑吗?”他问我。

      我:我觉得还好啊。

      不过既然他这样问,我乖乖放好饼干盒子,开始脱衣服,吓了他一大跳,赶紧用宽大的袖袍掩面问我做什么。

      “睡觉哇,我家里只有一张床的。”

      我拍了拍身旁专门给他准备的枕头。

      “折枝,这边这边,我放了汤婆子的,很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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