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医生为何那样》狮子别哭

4、伤痛

　　布满彩虹旗的酒吧内，贺照牵着游应的手穿过舞池和驻唱台，落座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

　　贺照带游应去过很多地方，但这却是第一次把他带到为小众群体服务的酒吧，酒吧名“Queer”，一眼望去男客居多。

　　吧台前，贺照向酒保熟练讨了不到四分之一洛克杯的Whiskey，酒和果汁不同，要慢慢品。

　　“阿应，想喝什么，随便点···哦，我忘了你不会喝酒，上次在Monotony，就看到你中途把好几杯酒给浪费了。”贺照拿起洛克杯，蜻蜓点水般抿了口，说道。

　　游应从贺照微凸起的喉结上挪开眼，回话道：“低度的果酒还是可以的，只是喝不了太多。”

　　“果酒的话，那我会给你推荐龙舌兰日出，不过对于阿应，龙舌兰这种酒热烈火辣，得让酒保调的时候少放些。”

　　说罢，贺照朝酒保使了个眼色，酒保用shake杯调好后，将呈橙黄色的龙舌兰日出灌入飓风杯，推到游应面前。

　　游应浅吸了口，回应推荐人的期待道：“鲜果味很浓，盖过了酒味，入喉也很清冽，感觉蛮适合我的。”

　　贺照发笑，同游应碰杯，喝过几巡后，贺照右手抚过游应的鬓发，最终落在他的耳垂上 ，“阿应，乖乖在这等着，我去趟洗手间。”

　　正主离开不久，一名身穿皮夹克下搭机车裤的男子迈着阔步向吧台走近，摩丝定型过的头发，精致的淡妆，只戴单耳的男式耳环，看着颇有几分野，他径直占下贺照的位置，“半杯龙舌兰，谢谢。”

　　男子接过酒保递来的酒，偏头看向独守一旁的游应，搭讪道：“帅哥，一个人？”

　　游应腹诽，好俗套的开场白，便没有抬头理他。

　　机车男过了眼游应身前剩下四分之三的龙舌兰日出，毫不气馁地追着说道：“我们俩可真有缘分，你手中这杯酒中混了龙舌兰，而我点的正好是纯的龙舌兰，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的喜好是一样的，帅哥你说是不是？”

　　听完机车男牵强的发言，游应竭力憋住笑，他站起身，作势要走。

　　“这么扭捏干嘛，对我到底有没有意思给个准话啊。”机车男放下酒杯，转而拉住游应的手臂，直说道。

　　难道我这样的表现不够明显吗，游应自我怀疑道，一脸无奈。

　　正当他愁于无法甩开时，贺照沉稳清亮的声音在游应耳边响起，仿佛是救世的号角。

　　“他是同我一起来的，我可以代替他回答你。”

　　机车男漫不经心，高挂着张欠揍脸究问道：“你谁啊···跟他什么关系？”

　　贺照搭上游应的肩，将他一把揽到怀中，带着宣告主权那味儿直面机车男道：“他是我先看上的，就不劳你多手了。”

　　机车男吃了一脸口水，刚才的嚣张逐渐没去，他顾不上杯里未喝完的龙舌兰，扔下一沓纸币便在贺照刺目的眼神下灰溜溜遁走了。

　　再望向贺照时，他的眼神已回归温和，“阿应，看到了吧，对付这种人就得如此干脆利落。”

　　“照哥自夸的本事一如既往的好。”游应揶揄道。

　　“那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我的眼里可揉不进那些沙子。”

　　见贺照不再沉浸适才对垒机车男的得意中，游应假装无意间开口一提，“照哥，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

　　“来，把手机给我。”贺照会到意，旋即从裤兜中取出手机，伸手说道。

　　游应不明所以地将手机递去，贺照接过，在两部手机上轮番操作，不到一分钟后，贺照原物奉还，语气不带起伏地说道：“我对买礼物不太上手，就在微信上给你转了五百块，阿应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就自己去买吧。”

　　“照哥，不用···我现在就退······”

　　游应有些无措，不仅话说的结巴，连贴着手机屏幕的双手也在颤抖。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推脱，所以已经帮你点了接收，就算阿应之后想再退给我，我也会拒收的。”

　　话音刚落，贺照推开属于机车男的那半杯龙舌兰，复喝起洛克杯中残酒，他这样做，倒断了游应的退路。

　　“照哥，你还是不懂我。”游应心中做出了回应。

　　只因对象是贺照，游应想要的才是他亲手挑选过的礼物，而不是直接把买礼物的钱交付给自己，如果贺照在游应心中不占那几处重要位置，那他也不会跟被浇了桶冷水似的感到失望。

　　——————

　　游应生日这天，父母忙于工作，只在微信上送来祝福，附带给他转了不同数额的电子货币，让游应改善改善伙食。

　　看着冰冷的手机屏幕，游应就想起在Queer酒吧贺照的无差别做法，一时心情低落。

　　他又点开朋友群，群里很安静，似乎齐意、江茹他们并未记起游应的破壳日，顿时，游应觉得微信空间被盖上了张白纸，空荡荡的。

　　片刻后，游应备注为“Bright”的聊天栏上蹦出一个红点。

　　「贺照：阿应，我提前预订了爱乐餐厅的桌位为你庆生，小声透露一嘴，还有惊喜给你哦。

　　游应：我以为照哥在酒吧的时候就单用钱将我打发了呢。

　　贺照：一码归一码，礼物我是真不会买，不过带你去吃饭这件事我是很上心的，嗯···那就说好了，晚上大概六点这样，我开车来东门接你。」

　　游应放下手机，他注视着屏幕不断暗去，可原本入晦的心却为贺照而明。

　　水洗的天空被几滴墨汁渗入后，北海市道路两侧的霓虹灯便应暗而生，游应坐在贺照驾驶的车中，吹着自车窗溜进来的晚风，再偶尔看几眼单手操纵方向盘的贺照，他庆幸着，这个男人看上了自己。

　　抵达临近龙泉广场的爱乐高级餐厅，餐厅内装修讲究，给人一种简约而不失格调的松弛感，在餐厅中央，还设有专人弹奏钢琴曲，如果客人另有需求，小提琴和萨克斯手会穿着燕尾服单独到客人桌前演奏。

　　一名男侍应生引着二人来到预约的座位，临走前把点菜用的平板放在了餐具旁，他们相对而坐。

　　“阿应，纯白的花就该配与如此纯粹的你。”

　　贺照不知从哪个旮旯里拿出一束白蔷薇，伸手朝游应递去。

　　白蔷薇的花语是纯洁的爱情，游应仿佛看尽魔术一般，结舌之余，他心悦地将花束接住。

　　“谢谢照哥，我很喜欢。”

　　游应上下过了遍眼，又低头嗅过馥郁花香，才甘心把花束放在餐桌边缘。

　　他将视线移回贺照，倏地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拿着高脚杯站在贺照身后，游应打开回忆阀门，定睛相看，来人正是在Monotony酒吧的厕所隔间里和贺照热吻的那名盛年男子A。

　　“好久不见。”男子A把左手搭在贺照肩上，问候道。

　　贺照回头望见男子A，眼里泛着光，他很是热情地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和朋友一起来的？”

　　“算是吧，诶，这位有些眼生，不会就是你跟我说的认识不久的那位吧？”男子A灌了口杯中盛的红酒，透过杯壁窥了游应一眼，问道。

　　游应目睹他们聊得这样火热，只觉自己有些多余，于是他开口道：“照哥，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聊。”

　　贺照的视线在游应身上驻留几秒后，没多在意，就撤回到不速之客那方阵地。

　　起身离开前，他在对话中入耳的最后一句是那名男子A说的“晚点见” 。

　　游应调整好心情回到餐桌前时，不速之客已没了踪迹。

　　他与贺照点完菜品，等待上菜的过程中，只见贺照向接引他们的那位侍应生打了个响指，随后侍应生便把准备好的生日蛋糕端来桌上。

　　蛋糕上插着点好亮的蜡烛，虽然尺寸不大，不如蛋糕店那种正经规制的，但看着也挺别致，代表了贺照的一番心意。

　　“阿应，生日快乐！祝我的阿应永远平安，永远喜乐。”

　　听过贺照的祝福，游应将方才的插曲忘到脑后，脸上盈满笑意，他凑近吹灭蜡烛，接着双手合十许下最诚挚的心愿。

　　“阿应，如果你觉得花和蛋糕都不够的话，等我们吃完饭，我还有个更大的惊喜要送给你。”

　　“嗯。”

　　许完愿，侍应生也把吃食端上桌，一切接续地无缝，主食是煎好的七分熟澳洲牛排，另有红薯芝士浓汤和水果甜品，他们点的不多，主打一个保底不浪费。

　　享受尽鲜肥滋味，贺照带游应回到自己家，临进门前，他对游应说道：“阿应，听话，先闭上眼睛，我为你准备的惊喜就在里面。”

　　游应照做后，贺照旋开门锁，拉起他的手向前挪动步子，走了差不多三四步的样子，贺照停下脚，自然地提醒道：“可以睁开了，阿应。”

　　游应眼前本是短暂黑暗，现下突然见光需要一定的缓冲时间。

　　待他能适应光亮，视线也不再模糊，游应所看到的是那名在爱乐餐厅出现过的男子A，男子A翘腿坐在沙发上，悠闲地转着酒杯。

　　他心想：那句“晚点见”原来是这个意思，瞬间，游应脸上笑意不再，而是浮出一层忧惧。

　　“阿应，别怕。”

　　贺照把他牵到宽大的沙发前，紧挨着男子A坐下，而后，贺照凑到游应鼻梁前，碰过鼻尖，他们开始拥吻起来，游应以为是贺照想缓解自己的紧张感才这样做，便没有因顾及有旁人在而抗拒。

　　可令游应不解的是，他们亲热过后，贺照又侧身到另一边，把他的吻给了那名男子A，游应挑起眉，略带不悦地质问道：“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什么？阿应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不是说···能接受吗？”贺照单手攀上游应的背脊，用着玩味的语气反问道。

　　游应被这样的贺照吓到，还没恍过神，身后又走来一名通体着黑衣的陌生男人B，陌生男人B一脸愉色模样，贴在游应身旁坐下。

　　游应后背直冒冷汗，如坐针毡，他埋下头，谁都不敢看，贺照见他全身止不住地发颤，想要安抚他，便又凑了过来，不过这次不再只是轻吻，贺照闲下的手放在游应衬衫领下方的按扣上，做出要解的动作。

　　“照哥，不要······”游应带着几分哭腔央求道。

　　——————

　　忙碌的天公在一天的终末不再作美，夜空下起了阵雨，淅淅沥沥落在每个受伤人的心中。

　　北海大学西门斜对面的奶茶店里，江茹给游应发过消息后，就与齐意和余焱耐心等待着今天的寿星出现 ，他们准备了一块圆形的生日小蛋糕，还点下四杯奶茶，其中黄金椰椰奶绿是游应的最爱。

　　游应忍着“伤痛”现身时，三人生日快乐的四字祝福还没说完，只见他全身湿透，向江茹寻求了一个拥抱，拥抱没持续几秒，游应下巴抵在江茹肩上，禁不住伤心，眼里流下苦涩的泪。

　　“ 发生什么了？小应子···没事，我们先回宿舍。”江茹尽管不知全貌，却也大致能猜到跟贺医生有关，她没有立马关心自己被雨水连带沾湿的长裙，而是轻拍游应的背先声安慰道。

　　男生宿舍楼下，江茹撑着伞把游应交到齐意和余焱身边，吩咐道：“小应子就交给你们了，回去后如果他不想洗澡，你们就用热水帮他擦擦身，再给他洗个头，都是朋友，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你们两个，听到了吧！”

　　“知道了，茹姐，我们会把小游照顾好的。”余焱点头回应道。

　　“那就快带他上楼，再磨蹭，热水到点都停止供应了。”

　　江茹带主导语气的话入耳，齐意和余焱把游应塞到他们中间，接着麻溜刷校园卡穿过门禁，转弯消失在江茹被雨幕遮挡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