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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推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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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想在住在这儿。小柔……”
“好,我这就收拾。”
这话自然是对小柔说的,其实这个时间已经有些勉强了,细算起来山上已经半月没有人住了。
小柔知道吴绮玲后面想说什么,不过不需要听了。
“……”
吴绮玲转过身时,小柔已经快步回道观了,只留下一旁的司辰,吴绮玲正上下扫量着。
“在下云平府刑名师爷司辰,见过吴推官。”
司辰生的剑眉英目气质不俗,郑重地低头打礼,“以后还望吴推官多多提携。”
“客气了。”吴绮玲看到了他手中的笔录,已知其来意,“天色不早了,今日笔录能否留给我细看,案情一事来日再推敲。”
“府尹大人吩咐,在下正为此而来。”
“多谢了。”
“天色不早了,我今日就不留在此了。”
“这个时辰回去,进城时会不会太晚。”
“没事,城外有亲戚我可去那留宿一夜。”
“好啊,路上小心。”
“推官保重!”
司辰走后,吴绮玲原本想继续在坟前留一会,从这里到道观的山路她太熟悉了,只是想起小柔一个人在道观终是放心不下。
也不知道把她带在身边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公子!朝南的屋子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可以去休息了。”
看到吴绮玲回来,小柔从柴房跑了出来。
“谢了。”吴绮玲没有抬头看小柔,手里紧紧攥着笔录朝自己的屋子走,刚走了没几步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对着小柔说,“我那屋子大,客厅左侧小间还有一张床,你今晚就睡那吧。”
“……,公子。”
山中道观还死了人,怕小柔害怕就让她住在了自己的屋子里,卧房和小间都有门,就算自己是男儿身也不算失了礼数吧,不过现在她没心思在乎这些事。
只是回身看小柔时的满目心伤,让小柔几乎说不出什么话来。
笃笃笃
“公子,睡了吗?”
“……”
“我煮了些粥,公子喝一些吧。”
吴绮玲进屋之后就关上了门,没有再出来。
许久都没有回应,正当小柔犹豫如何是好的时候,“进来吧。”
推开门,便看到吴绮玲仰面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挡在眉宇间,另一之手攥着那本查案笔录。
小柔将粥端到了窗边的小桌上,看着吴绮玲的样子,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突然,吴绮玲猛地起身,朝着小柔安静地说道,“没事的,我这就喝粥,然后好好休息,明日也好继续调查。”
“好!那小柔不打扰公子了。天黑了,要不要点上灯?”
“不必了,今夜的月很亮。你也去歇息吧。”
小柔看着吴绮玲真的走到了小桌子旁坐下,吃了起来,也转身离开了。只是带上房门才过了片刻,呜呜咽咽的啜泣声就传了出来,哭声很小似乎怕搅了山间的静谧,要不是门外的人没有走远,应该也是听不见的。
月亮,求你撒下的光温暖一些吧,好让屋内的人今夜能睡个好觉。
小柔泪眼莹莹望着夜空,在内心祈祷。
在山上守了三日,道观内基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出了院内被雨水冲刷的几乎看不见的血痕,就好像有人突然而来只为杀人又突然消失一般。
师傅三人均是刀伤毙命,一道要害似乎死的没什么痛苦,这似乎是能从苦痛中找到的唯一的慰藉。
而仵作的验尸记录上也再没有什么更多值得的线索,没有再挖坟验尸是因为案发时已经做过一次了,吴绮玲对于验尸只略知一些凤毛麟角,加上司辰的报告看起来还算靠得住,就没有想要再动坟惊动死者。
三日后一早吴绮玲带着小柔二人到云平府,经牙行找到了城东的一家小宅,一个小院两间小房一间大房。说是府尹打过招呼,牙行只收了个跑腿茶钱,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二人白天添置了些必要物件,当晚就住了进去。
虽是搬了新家,因逢上白事自然不能办礼,府尹送来了两份礼,多是家居日用品之类的,吴绮玲好奇为啥送了两份,跑腿的只是说第二份是规制,官家送的;刑名师爷司辰也送来了一份。
因为不是至亲离世,也就没有必要守孝或者丁忧,并且相比于这些事,更早查出真相才是更重要的。
当职的这几日早出晚归,小柔一个人把家里打扫的井井有条,道观凶案一点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夜里竟然做起噩梦来,心力憔悴整日忧容。
赶上休沐的前一天,吴绮玲走的晚了一些,到家时小柔还在做菜。
“公子,今日新买了一斤猪肉,尝尝是否和胃口。”
小柔别的忙帮不上,只能尽量在这些事上下功夫,今日的饭晚了一些。
吴绮玲是没什么吃相的,先不说她生活的时代没有这些大家闺秀的礼仪,道观的日子也是自由自在男儿身,此刻倒是有些反常,吃了一口肉咀嚼了好久。
“公子不要勉强,若是哪里不合胃口,不吃就是了。”
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好吃,小柔急忙劝到。
“小柔!”吴绮玲咽下口中的饭菜,放下筷子盯着小柔正声说,看到她有话说,小柔也放下了碗筷倾耳听着,“你近几日似乎回来的很晚!”
“……”
以为是要评价自己的菜味道如何,没想到是其他的事,不过这也在小柔的意料之中,她心里的吴玄机可是才智双全的人,抿嘴一笑调皮地回了句,“去买菜!”
“哈哈”
吴绮玲被她逗笑了,知道小柔是故意的,“那为何不早些去也好早些回?”
“公子莫不是等的着急了?”小柔稍稍犹豫了片刻,似有话但没有说。
“是担心你,是不是天黑了菜便宜?”这点道理吴绮玲还是懂得,“我不挑食,随便做什么都好,你的手艺很好做什么都会好吃的,以后不要等天黑了。”
小柔心头一热,低头转了转眼珠,“我明日打算去买豆腐,公子明日休沐……,要不要上街去转一转,也好换一换心情。”
“让你担心了。”知道是这些日子小柔都在尽力让自己过得舒心些,家里的事从没让自己多动过手,这倒是让自己有些不习惯。尤其是洗内衣这件事,两个人到现在还在斗争中呢。
“那公子……”
自己是该好好调整一下了,不过这一段时间突然觉得,把小柔带在身边真是方便太多了。“就随你一起去转转。”
尽管知道吴绮玲会答应,小柔还是将内心的喜悦表现的很明显,“来,公子,多吃点!”
白天逛街正午就在酒馆吃的饭,一直到午后小柔才开口说要带吴绮玲去一个地方。到了地才知道是云平府的一个集市,这里到自己的家四五条街的样子,并不算远。因为是和府衙相反的方向自己倒是从没有来过。
“你这些日子总是晚回家就在这里买菜吗?”
两个人在来往人流中穿行,“这个时间买菜的人很多,到时天黑剩下的菜会很便宜。”
小柔的话让吴绮玲想起了超市过期打折的东西,不过这都是穷人的选择。
“实在惭愧,这点俸禄太少了。”
“小柔不是这个意思……公子莫要多心。”
小柔听到被误会急忙解释,不过说与不说推官的俸禄确实微薄,主要是没啥油水。
“你说过今日要买豆腐来着!”
“是,这边走,公子!”
看来是把这里的每个摊位都记住了,小柔走在前方没有迟疑,朝着不远处人群稍微多一些的地方。
“四娘,豆腐钱!”
一旁农妇打扮的人对着摊子后面忙碌的女子大声喊着。
“诶!您放那就行。”
这个时间人很多,被叫做四娘的女人腾不出来手来接钱,熟识的邻里都会把钱放到摊位中的小盒子里。至于不熟悉的,“你好,豆腐钱给我吧!”
小柔快走两步站在前面对着着急结账走人的客人,一脸微笑地接了过来。“下次再来啊!”
仍在摊位一旁忙碌的女人听到小柔的声音温婉一笑,耳边的碎发垂落几许,澄澈的杏眼一弯,笑的更美了。
吴绮玲看的出来,两个人应该是熟识了,只是小柔才到这里半月而已,看来比起自己更加有社牛属性,这在这个时代应该是很少见得了。
四娘是城里有名的豆腐西施,人美心善只是命不好。
忙忙碌碌地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的功夫天都快暗了,街头的行人也少了起来,夜里的生活倒是和京城比不得。
“给!不用给钱了,就当是帮忙的报酬!”
四娘将一大块豆腐装好,递到绮玲身前的案板上。抬头时这才发现送错了人。忙笑着补充道,“不好意思,那块豆腐是给……”
“给小柔的?”
没等四娘说完,吴绮玲就接了出来。
四娘看了看两个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似得,笑了出来,“你是小柔的夫……”
“不不不,四娘,他是我家公子。”
小柔自然知道四娘想说什么,慌忙打断手忙脚乱地解释起来,如此慌乱的小柔却是吴绮玲第一次见到。
“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给,这是豆腐钱!”
吴绮玲从怀里拿出两个铜板放到了小盒子里。
“小柔经常来帮忙,前两日还帮我照顾小玉,今日的豆腐就当做是谢礼了。”
小玉?看来小柔晚回家的日子里还做了很多好事。
“那怎么可以!”
一个女子出来卖豆腐,刚刚的小玉估计是她的女儿,有没有丈夫估计也指望不上,不然不会抛头露面出来糊口,吴绮玲见得案子多了人间丑恶也见多了,看到这种还是难免动容。
“这一块豆腐才几个钱,公子太客气了。”
最后几块豆腐也被买走之后,小柔帮忙很快便都收拾好了。
“公子是想问道观的事吧!”
“……”
收拾妥当的四娘整理了一下衣服,面向吴绮玲正色道。“若是猜错了公子莫怪,这几次小柔姑娘都在打听关于道观的事。”
到现在吴绮玲才知道,小柔是在尽自己的能力帮自己调查线索呢。
“四娘……也知道道观的事?”
“公子,咱们去四娘家吧,在这里久了小玉一个人在家总是让人担心。”
“好!”吴绮玲刚要挪步,就意识到已近黄昏,自己又是个男儿身,虽有小柔陪着如此去到底合不合适,犹豫神情另外二人都看在眼里。
“咱们就在院外谈话就好!”
“也好!”
如此也算两全,见四娘答应便也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了。
四娘的消息是从买豆腐的邻里那听来的,说是幽羅山后的猎户上山时曾看到两个人,衣着光整样貌不凡,不似寻常人也不似当地人。第二日便得知道观出了事。
夜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吴绮玲从头开始缕着线索。
九月初五,有人看到三个带刀的男子骑马上山,九月初六有人去道观找师傅继而案发,仵作检验三人皆死于刀伤,道观内有被翻找的痕迹明显,因在道观内没有找到任何值钱的东西,表面上看起来抢财意图明显。
可仔细推敲疑点颇多,师傅的道观到底有多穷只有自己知道,稍微提前打听一下都不会去抢一个道观;只有人看到了上山的三个人,却没有人看到下山的,三个人带着刀骑着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些痕迹才是,司辰的记录中却写着周围打探皆无果。
今日四娘所说的若是实情,那二人应该也与凶案有关系,但笔录中也没有提到关于这个的记录,看来也在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人的行踪。
如今已经过了半个多月了,几乎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每当试图去思考想要看清谜团背后的真相的时候,吴绮玲总是有一种在凝视漆黑深渊的感觉,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她知道真相远不只自己现在能猜到的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