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雨潇潇入骨寒》醉竹卿

6、离他远点

　　第二天，沈忆寒觉得自己有些注意力不集中，说不清是怎么了，感觉最近都无精打采的。
　　手机“叮铃”一声，沈忆寒低头看看，是叶晨。
　　叶晨：在学校图书馆？
　　沈忆寒抿了抿唇：嗯
　　叶晨：一会儿一起去吃饭？就离你最近那个食堂
　　沈忆寒一怔，随后缓慢地打字：算了吧
　　叶晨发来一个表情包：嫌弃我？
　　沈忆寒：没有……
　　叶晨：那就一起
　　沈忆寒没再回复，叶晨也没有再发信息。
　　沈忆寒点开了叶晨的头像，那是一片星空，干净，明亮，一如他这个人。
　　她又打开他的朋友圈，一条也没有，她不知道是叶晨真的从来没有发过，还是屏蔽了她，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
　　她紧张而期待，她不想再遇见他，然而又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她只知道剩下的两个小时，她的书一页都没翻，她的笔微微颤着，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手机的微微一震，惊醒了思绪飘离的她。
　　她低头，是叶晨。
　　叶晨：门口
　　沈忆寒抬起头，看看时间，然后把书放回原处，背上包出了门，果然，门口有一个挺拔俊朗的身影——叶晨，他穿着白色的T恤，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让人看了就暖烘烘的。
　　他冲沈忆寒挥挥手，沈忆寒一顿，然后走过去，迎着众多女生不快的目光，她心里居然还有点小小的得意。
　　沈忆寒走到他身边，叶晨随手拎过她肩上的背包，笑着说道：“走吧。”
　　沈忆寒愣在原地，叶晨走了几步，随后又转过身：“怎么不走？”
　　“哦。”沈忆寒急忙小跑跟上。
　　“其实……我觉得这样不合适。”沈忆寒边走边说，声音有点小，却清清楚楚地传进了叶晨的耳朵。
　　“哦？哪里不合适？”叶晨笑着说道，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
　　沈忆寒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叶晨，目光刚好对上叶晨的眼睛，他的目光依旧温柔，温柔地像要溢出星光。
　　小姑娘的脸微微一红。
　　“别想那么多。”叶晨拍拍她的肩，轻快的说。
　　食堂里，人挺多，叶晨让沈忆寒先去占座，自己问了沈忆寒想吃什么，就去排队打饭。
　　沈忆寒跑得挺快，占到两个并排的座位，坐下之后，她才发现饭卡还在自己身上，总不能……让叶晨请她吧？但是现在起身，位置又会被抢走，沈忆寒陷入两难。
　　正想着，叶晨已经笑吟吟地走来了：“呐，我回来了。”
　　“谢谢，钱我微信转你吧？”沈忆寒说，指尖被她攥地有些泛白。
　　“不用，那么客气干嘛？实在不行，下次请我。”叶晨坐在她身边。
　　“嗯。”沈忆寒应道。
　　“你喜欢吃蛋炒饭？”叶晨问道，沈忆寒手中的勺子顿了顿，勺中的米饭撒下来些许。
　　“嗯。”她还是简简单单一个嗯，学校的饭菜挺便宜的，但是她还是日日精打细算，奶奶不会用互联网，只能把现金给别人，再让别人给她转钱，虽然奶奶给的钱够用了，但是她还是很节俭，很认真地存着——奶奶的身体已经很差了，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短时间内，她能去哪里筹钱呢？她怕。
　　蛋炒饭，便宜。
　　叶晨笑了笑：“我也喜欢蛋炒饭，我还会炒呢，有空做给你吃。”
　　沈忆寒抬起头，又对上那对桃花眼，心跳漏了一拍。
　　“我家是本地的。”叶晨解释，“有时间可以去我家玩。”
　　“好。”沈忆寒也笑起来，冷峻的脸上顿时多了不少生气。
　　“你笑起来，还挺可爱。”叶晨也笑了。
　　沈忆寒脸上一烧，低着头佯装吃饭。
　　沈忆寒沉默地吃完了这一顿午餐，但是心里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愉悦，她明白这是什么，她知道，她喜欢叶晨。
　　每个生活中黑暗里的人，都一样地向往光，不是吗？
　　她沈忆寒，也不例外。
　　可是，他这样好的人，应该对每个人都会很好的吧？
　　她眼中的光暗了下去。
　　吃完饭，叶晨一路把她送到宿舍楼下，他微笑着跟她挥手说再见，沈忆寒也笑起来，哪怕只有一瞬的阳光，她也想紧紧握住。
　　“快上去吧，我记得你下午还有课。”叶晨说。
　　沈忆寒点头，随即上楼。
　　沈忆寒打开宿舍门，就见三个舍友的目光都紧盯着自己。
　　“怎……怎么了？”沈忆寒没来由地紧张。
　　“你去干嘛了？”江锦儿首先没绷住，笑嘻嘻地问道，一脸八卦，仿佛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叶晨。
　　“我……”沈忆寒突然语塞，“我就是去吃饭了。”
　　“是吗？”叶青青轻轻用食指关节敲了敲桌子，另一只手往上扶了扶眼镜，眼镜后面是法学生犀利的目光，她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是吃瓜的笑。
　　江锦儿喜欢叶晨，可是全宿舍都知道的事情，她也不是想看好戏，就是……纯好奇。
　　沈忆寒正要开口，宋柚宁却抢先一步，语气轻轻：“恐怕，是和叶晨吃饭去了。”
　　三个人都是八卦的神色，弄得沈忆寒超级不自在。
　　半小时后——
　　叶青青和宋柚宁吃够了瓜，心满意足地上了床，江锦儿却还不停地追问细节，沈忆寒也支支吾吾地回答着。
　　沈忆寒：心累，想睡觉。
　　看着叶青青和宋柚宁睡着了，江锦儿突然低声说：“我觉得叶晨可能对你有好感，他今天早上突然问我要你的课表。”
　　沈忆寒脸红了一下，随后她若无其事地回答：“先睡觉吧，我困了。”
　　说完，她不给江锦儿说话的机会，立马上了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下午一切如常，叶晨没再来找她，她却为中午的事情，心慌意乱了一下午。
　　直到第二天早上，沈忆寒去上课的路上，她再次看见了叶晨。
　　叶晨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地并肩走着，神色间都是亲近，目光依旧温暖，就像昨日看着她一般。
　　原来，他对所有人都是如此。
　　就像光，不可能只照耀她一个人。
　　她眨巴着眼睛，像只可怜的哈巴狗，傻傻地跟着前面的二人，直到他们进了楼门，她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
　　她小跑着到了自己的教室。
　　十点多就下课了，沈忆寒知道，这节课她什么都没听懂，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听进去。
　　她步子虚浮，去了厕所，到了门口，却见几个女生堵住了门。
　　“沈忆寒？是你吧？”女生眉眼弯弯，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看上去倒十分可爱。
　　“是，你们有事吗？”沈忆寒有种不好的预感。
　　另一个女生凑近她的耳朵：“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来提醒提醒你，没事，离叶晨远点，否则，我可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沈忆寒一惊，如此高等学府，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吗？
　　女生却以为她被吓到了，满意地带着几个跟班离开了。
　　沈忆寒的心瞬间跌落谷底。
　　她不是害怕，只是怅惘，无论是叶晨，还是所谓的美好生活，她都不配拥有。
　　高中被孤立，被欺凌的回忆又涌上心头。
　　头……好痛，好难受……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学校的医务室，沈忆寒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宋柚宁关切的目光。
　　“你没事吧？幸亏我去了那边，不然你……”宋柚宁说道，让沈忆寒心头一暖。
　　沈忆寒正要开口，却见叶青青和江锦儿也进了医务室，叶青青一脸严肃，她板正严肃的声音响起：“忆寒，你别怕，马上就会查清楚的。”
　　“你……你们都知道了？”沈忆寒问。
　　知道她，原来是那么狼狈？
　　叶青青继续说道：“这件事情性质不算恶劣，但是据初步调查，好像是外校的，你不用担心，学校会处理好的。”
　　沈忆寒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江锦儿趴在沈忆寒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肩，以示安慰。
　　“忆寒，有我们在，不许你害怕。”江锦儿强势的声音响起，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叶晨的，如果他不喜欢你，就让他离你远点。”
　　沈忆寒的心尖微微一颤，他一定会选择远离自己的吧。
　　“不要告诉他了。”沈忆寒握着江锦儿的手，微微用力。
　　江锦儿没再说话。
　　下午，沈忆寒请了假，她独自在学校里溜达，她想静静。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右肩，她下意识回头，却没有人，她向左转过去，只见男孩背着包，抱着篮球，满面笑容。
　　“我记得你下午有课，怎么请假了？”叶晨问道。
　　“我不想去。”沈忆寒低下头，他怎么会记得自己下午有课？他为什么要记得？
　　沈忆寒感觉到他拍了拍自己的头，她抬起头，眼神里全是慌乱。
　　“不要动我。”沈忆寒说，声音里都是慌乱。
　　她转过头，想要离开。
　　“等等，沈忆寒。”叶晨叫住她，“我不想去打篮球了，你能陪我一起逛一会儿吗？”
　　沈忆寒当然无法拒绝。
　　走到一处凉亭，叶晨停下了脚步，这里的人很少，叶晨提议去凉亭休息一会儿。
　　“沈忆寒，你觉得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叶晨突然问道，语气里竟然还带了几分认真。
　　“你……你很好。”好到让人自惭形秽，好到让人望尘莫及，好到可以比拟成阳光，她一辈子也抓不住。
　　叶晨笑起来，他仿佛看出了她的自卑与窘迫：“你也很好。”
　　沈忆寒像是受了他的鼓舞，突然勇敢起来：“叶晨。”
　　“怎么了？”他回头。
　　沈忆寒却又不敢再说什么了：“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横竖，他是不可能喜欢自己的。
　　索性，离他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