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之后》Dr裘兔子

5、他的安慰

　　说实话，演戏这么多年，裴同翊还是第一次在初次开拍就演如此的爆发戏。
　　他心里没底，有点担心自己做不好，但面上却不显。
　　在导演喊完“action”后，他尝试进入角色的情绪，却屡屡失败。
　　“各位，实在是很抱歉，请稍微等等我，我再试试看。”裴同翊有些不好意思，耽误了剧组拍摄的进度。他半路才当演员的，没有什么专业技巧，演戏一向是共情式表演，这次难以精准抓住人物的情绪，再加上自己紧张的心情，导致重拍了这么多次仍是不能让导演和自己满意。
　　导演也没有责怪的意思，他和裴同翊合作过一次，知道裴同翊是个敬业的演员，出声安慰：“没事儿，我们租了这个场地三个小时，还有时间。你慢慢调整状态就行。”
　　裴同翊感激导演的体谅，他道完谢准备去厕所门口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结果洗完脸，一睁开眼，在镜子里看见了站在自己后方的蒋舟，吓了个一激灵，下意思开骂：“你丫的，蒋舟，怎么现在走路都不出声了。”
　　“裴哥，我有叫你来着，但可能你洗脸的声音盖过了我喊你的声音。”蒋舟看着一脸委屈，让裴同翊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听见。
　　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了，然后抛出了一个问题：“你怎么来找我了？”
　　“我看你的状态好像不太好，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蒋舟望向他，眼里满是关切，“我给你带了些糖，能让人缓解紧张的情绪。”
　　蒋舟伸出手，张开掌心，上面赫然是几颗柠檬味的糖。
　　裴同翊接过糖坦然道：“是啊，我还是第一次上来就爆发式演戏，而且路秋时这时候的情绪状态有些复杂，有生气、不安、遗憾到最后的释然，有点不太容易找到状态。”
　　蒋舟思索了片刻，旋即开口：“裴哥，演的时候可以想想我们。”
　　我们？裴同翊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蒋舟却点到为止，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有些疑惑，想了一会儿，终于灵光乍现。
　　显示屏内的糖葫芦像是根线，将两人之间零碎的回忆渐渐串了起来。裴同翊想到了自己在遭受网络暴力时是蒋舟全副武装去华人街买来的糖糕疗愈了自己，就像那时危在旦夕的路秋时在雪地中紧紧握着的糖葫芦是他的救赎。
　　不止如此，裴同翊还想到了自己和蒋舟刚分开的那段时间，他其实很疑惑，也很生气为什么蒋舟要突然疏远他，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就是莫名其妙地在蒋舟身上感到了淡淡的疏离，以至于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他总感到不安，大概是因为蒋舟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自己最坚实的后盾。突然消失了，安全感也散了一些。
　　就在和蒋舟重逢的时候，他看着曾经的少年长成了一位健康，有志向和理想的成年人，难免为自己错过少年的成长而感到遗憾。
　　或许他现在也应该学会坦然面对从前，他们两个人渐渐断了联系，蒋舟和他某种程度上都有错，一个过于逃避，一个不敢追问。
　　现在重逢了，两人的心结总会随着时间慢慢解开的。
　　蒋舟看见裴同翊豁然开朗的表情，才启唇：“看来裴哥你现在是可以上场了。”
　　裴同翊还沉浸在情绪里，没发现蒋舟想要鼓励他。
　　对面人的指尖将要碰到他肩时忽地停了下来，随后又慢慢收了回去。
　　等走出情绪时，蒋舟的手恰好停在了半空中。
　　他一下理解了蒋舟动作的含义，抓住了那人的掌心，用它拍了拍自己的肩：“你这家伙真是的，以前咱俩贴贴抱抱都干过了，怎么现在连单纯拍下肩安慰我都不敢了。”
　　裴同翊看着蒋舟的脸上滑过些许不自在，以为是自己重逢以来第一次太过主动，让蒋舟有些不太习惯，便松了手，垂下的手不自觉捏了捏衣角。
　　眼前那人在裴同翊松手后似乎愣在了原地，作为“罪魁祸首”的裴同翊看着发愣的蒋舟有些无奈，在那家伙眼前挥了挥手，最终他发现实在没有反应，又为了不耽搁剧组进度，拽着蒋舟的手按原路走了回去。
　　回到拍摄场地后，蒋舟还是呆呆的。
　　裴同翊看着这样的蒋舟，心里想着：嗯，像是变成了十八岁的蒋舟，看起来安静又乖乖的。
　　重新开始拍摄，裴同翊牢牢抓住刚才的情绪，开始短暂地和路秋时融为一体。
　　此时，在镜头前，他就是路秋时。
　　晋城城门内，路秋时被褚连齐一群的暗卫围堵起来。
　　他肩膀上被沾了毒的刀刺中了，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
　　信号弹放出已经快半个时辰了，一点救援人的影子都没来。看来是被人当成了弃子，他无奈地想。
　　自己为了那串糖葫芦不惜一切努力成为他褚连淮的刀，他以为褚连淮还是曾经那个心诚良善的少年。却不想，随着时间流逝，在不知不觉中，那人竟悄然变了这么多，变得如此自私自利，为了帝位如此不择手段。
　　要说不生气那是假的，可他还是担心褚连淮的安危，毕竟他曾经用那串糖葫芦抚平了曾经被人厌弃的岁月。于他而言，褚连淮是当年他的救赎。
　　罢了，就让我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
　　他紧握起刀，利落挥动，用刀背打晕了前来攻击他的人。
　　但力气还是有耗尽的时候，他最终还是倒下了。
　　无力瘫倒在地上，暗卫们也再无动作，似乎知道路秋时终会在今夜死亡。
　　路秋时虚弱地半睁着眼，望着繁星遍布的天空，嘴角扯起一抹笑，像是在讽刺自己，随后又像是认命般闭上了眼，眼角滑下来一滴泪，然后被风吹散。最终他拿刀的手松开，刀落在地上发出“当——”的一声响。
　　那年，正值寒冬。晋城夜里飘起了大雪，有些人半夜发现如此美景，皆纷纷惊叹，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雪渐渐盖住了一位忠心之士的尸体。
　　他带着家人们的祝福诞生，离开时身旁竟身无一人，倒是真真应了那算命“命带孤煞”的话。
　　“好，卡。”导演的声音响起，裴同翊挣扎着从道具雪堆中坐起身，仿佛还没从情绪里走出，眼尾还泛着红。
　　蒋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到了他面前，将那人拉起身，如同多年前那样搂进怀里，双手轻拍着背，嘴里不住说道：“裴哥，你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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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丢丢小虐，但很快就能甜回来。年纪大了，大概是写不了一点虐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