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探传奇》所罗门之哥

46、坚持尸检

　　几近午夜时分，唐若白回到了唐公馆，刚一进屋，便觉身上的寒意去了大半，但疲惫之意顿时袭拢而来。唐若白随手脱下外衣，褚凤楼却看见衣襟上面血迹斑斑，不由得一惊。

　　唐若白见状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担心，不是我的，是不小心沾上的，明天让许妈妈洗一洗便好了。”

　　褚凤楼微微蹙眉，但见唐若白确实并未受伤，而且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便没有追问，只是关切地说道：“许妈备好了宵夜，您要不要吃些？”

　　唐若白摇了摇头，苦笑道：“五哥，我现在只想洗个澡，然后睡觉。”

　　唐若白说着便要上楼，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看向褚凤楼，说道：“五哥，这几天麻烦你接送画眉上下学吧，免得再有什么意外。”

　　褚凤楼点了点头，自是应允下来。唐若白这才迈步上了楼去，冲了个热水澡，便回屋睡觉了。

　　这一觉，唐若白直睡到次日中午时分方才醒来。他洗漱之后下得楼来，正撞见许氏站在楼梯口。

　　唐若白微笑问道：“许妈，中午吃些什么？”

　　许氏冷着脸，说道：“午饭已经备好了，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少爷的口味。”

　　唐若白苦笑一声，知道她是因为昨晚备了宵夜，自己却一口未吃的缘故，有些闹脾气。

　　唐若白笑着说道：“许妈，你的手艺我是知道的，肯定爱吃的，快端上来了，我现在饿得能吃掉一头牛。”

　　许氏这才转嗔为喜，笑吟吟地跑去厨房给唐若白准备午饭。

　　这时候，褚凤楼走过来，冲唐若白一摇头，说道：“那位韩家小少爷一早便等在门口，说是正好顺路，往后也会来陪画眉姑娘上下学。我不放心想要跟着，画眉姑娘还不乐意呢。”

　　唐若白闻言，想起昨晚上韩雨霖的样子，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沉吟片刻，说道：“画眉她朋友不多，能交往些新朋友也好。有雨霖陪着她，我想不会有事的。”

　　褚凤楼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屋内，看来今天天气不错。

　　唐若白却突然叹了口气，说道：“今天是陶百祖上路的日子……五哥，别忘了给他的母亲送二十块大洋过去，一是让她把陶百祖好生安葬，二是留些钱养老所用。”

　　褚凤楼闷声答应下来。他知道这是唐若白的规矩，历来破案之后，凶手被绳之以法，唐若白总会出钱帮他们料理身后事。

　　按唐若白的说法，这些人已经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了代价，死后理应得到妥善安置。虽略显迂腐，但唐若白始终坚持。故此褚凤楼虽有些不满，但并未说些什么。

　　唐若白交代已毕，便转身走进餐厅，开始享用许氏精心准备的午餐。

　　吃过午饭后，他回到了书房，想了想，便拨通了皮尔斯的电话，说起自己是一起恶性伤人案件的目击证人，希望皮尔斯能够陪自己去华界警察局做一份笔录，然后再去一趟天津警察厅给一位死者进行尸检。

　　电话那端，皮尔斯十分热情，满口答应下来。

　　挂掉电话，唐若白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下楼出门去了。

　　不多时，唐若白来到了华界警察局，见皮尔斯和他的那位住手兼翻译华山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皮尔斯热情地迎了过来，同唐若白亲切握手。唐若白微笑着同他寒暄了几句。

　　皮尔斯却眨了眨眼睛，说道：“密斯特唐，我前几天看到了一个案例，实在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有一位富商在自己的书房里死去，房门窗户都是从里面锁上的，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死因看似是中毒，但房间里没有发现任何毒物，请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皮尔斯身为法医，却对破案有着浓厚的兴趣，每次见到唐若白，总会搬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案子让唐若白解谜。今天也不例外。

　　唐若白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眉头微微一挑，轻轻一笑：“皮尔斯先生，这种情况下，你是否考虑过书房的通风管道呢？有时候，毒物是可以通过这些渠道进入屋内的。”

　　皮尔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天哪，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密斯特唐，您真是太聪明了！”

　　唐若白笑着摇了摇头，随后便走进警察局，找到了昨晚上遇见的那二位巡捕。

　　那二位一见着皮尔斯，立刻认出是租界警方的法医，不由得脸色一变，暗自庆幸昨晚没有唐突拿人，看来这姓唐的小子果然有些道行。

　　于是，二人也没了昨晚上的气焰，说起医院那边传来了消息，钱子成已经转危为安了，应该无有大碍。唐若白轻轻点了点头，只说自己等会还有事情，希望可以赶紧完成笔录。二巡捕闻言便客客气气地问起了案情，唐若白如实作答。

　　笔录完成的异常顺利。二巡捕又恭敬地送唐若白他们走出警察局，这才松了口气。

　　那大鼻子巡捕凑到疤脸巡捕身旁，低声问道：“这事怎么办？”

　　疤脸巡捕脸色一沉，叹了口气道：“康六爷这钱不好挣啊……”

　　却说唐若白一行三人来到警察厅，见到了夏沫海。

　　唐若白便说起之前张立雯去鼓楼摸城门钉求子之事，表示其中必有蹊跷，若张立雯真的早已厌世有了寻死之心，为何还会去求子呢？故此，希望可以让皮尔斯给张立雯的尸身做一次尸检。

　　夏沫海闻言，眉头微皱，犹豫了半天，才说道：“既然皮尔斯先生已经来了，那就做吧。”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声怒吼：“我不同意！”

　　众人闪目看去，却见张立本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满脸怒火质问道：“我姐姐明明是自杀，为何还要开膛破肚？！”

　　夏沫海干笑了几声，却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唐若白。

　　原来方才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张立本正给他姐姐办理具结呢。对于夏沫海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苦主都认了是自杀，还验尸做什么？只要张立本签字具结，把尸体领回去安葬，这案子便了了，何必费这个劲呢。可这话他不能说出来，只看唐若白是什么意思。

　　唐若白暗自摇头，但顾不得理会夏沫海的小心思，只是将自己的怀疑说给了张立本，希望他同意尸检。

　　没想到张立本更是急了，瞪大眼睛道：“不可能！我姐姐怎么可能会有男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唐若白眉头一皱，沉声道：“张先生，我和令姐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她还曾经帮助我。冲着这份情分，我看到了疑点不能不管。也希望你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万一你姐姐真的是被人所害，难道你要让凶手逍遥法外吗？”

　　张立本愣住了，半晌无语，最后一跺脚，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你们就验吧！”

　　张立本说完，颓然坐到了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庞。

　　夏沫海见状，这才吩咐吕永宽带皮尔斯去停尸房验尸。他这次为什么不去呢？那是因为咱夏探长留心眼了，上两回尸检，可是把夏沫海恶心的不行了，故此这次他是能不去就不去了。

　　皮尔斯冲唐若白点了点头，便和华山随着吕永宽走了。

　　这时，夏沫海却问起昨晚秦画眉到底出了何事？唐若白简单解释了几句，表示事情已经处理好了，让夏沫海不要担心。

　　夏沫海本就是流氓假仗义，见唐若白如此说，也就不在多问了，转而说起了闲话。

　　说着说着，夏沫海神秘地凑到唐若白近前，低声说道：“唐先生，昨晚上出了件大事，你听说了吗？”

　　唐若白心头一动，却摇了摇头。

　　夏沫海见状来了兴致，继续说道：“听说昨晚上钱家少爷让人捅了好几刀，那肠子都流出来了，可惨了……”

　　夏沫海一番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可是没少添油加醋。只听得唐若白暗自好笑，但他却没有说出自己当晚就在现场的事。一来是没有必要，二来却是不想同钱家有过多纠葛。

　　夏沫海说到最后是唏嘘不已：“竟然有人敢动钱家少爷，这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唐若白倒是没什么反应，一旁的张立本却突然冷笑一声，插话道：“钱家这是得罪人了。”

　　夏沫海闻言，忙问道：“得罪谁了？”

　　张立本本不想说，奈何夏沫海一个劲儿地追问，这才说起前几天他曾陪领事夫人和几个朋友去打高尔夫。其中就有钱家的生意伙伴。听他们讲钱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现在竟想要自己筹建码头。

　　张立本说着，摇头道：“别说他钱家，就是那‘八大家’想在海河上建码头，只怕也要掂量掂量。”

　　夏沫海听完后，嘬了嘬牙花子，摇头道：“这回八成有好戏看喽。”

　　却说张立本所言，毫不夸张。当时海河上的码头众多，租界有自己的码头，国民政府自然也有，招商局或是大型轮船公司也设有自己的专用码头，但各有各的势力，各有各的生意。钱家虽然势大，但就这么插进一脚，自然是会得罪人的。

　　夏沫海又说了几句闲话，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也不知道尸检的情况怎么样了。

　　正在这时，吕永宽带着皮尔斯和华山推门走了进来，看意思是完事了。

　　夏沫海赶忙迎上前来问道：“怎么样？检查出来嘛了？”

　　吕永宽有些尴尬，低声说道：“夏爷，我没进去，不知道查出嘛了。”

　　夏沫海白眼一翻，心里这个气啊，你小子这是要造反啊？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

　　这时，皮尔斯表情严肃看向唐若白，叹了口气，肃然说道：“愿上帝可怜这个不幸的女人。”说着，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说起了验尸结果。

　　唐若白神色平静。频频点头。

　　夏沫海和张立本则根本听不懂皮尔斯说了什么。别看张立本傍上了领事夫人，可这英文啊，他也只是能听个哈喽骚瑞什么的。要不说夏沫海为嘛佩服人家呢。

　　闲言少叙，一旁的华山将皮尔斯的话翻译了一遍：经过尸检，张立雯的死亡时间确认是三天前的凌晨至六点之间，脖颈上的勒痕角度符合自缢特征，身上没有抵抗伤痕，手腕上有明显的试探伤，这都说明死者系是自杀。但是，她已经怀有身孕至少一个月了！

　　夏沫海闻言不由得大吃一惊，张立本更是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