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祝风禾》今有闻

8、鬼新妇-相见

　　人间的炊烟在余下三界都是体会不到的，这长州也是人间的一处盛景，街上的百姓倒也没被这鬼新妇影响，也是谈笑风流，时不时也以此事作为茶盏间的一段“佳言”。
　　“这便是人间啊，好生热闹呢！”云漾跑跳着，时不时还东张西望下子，眼里满是新奇玩意儿。
　　云锦蹙了眉：“云漾，你能不能有点碎雪楼棠主的样子，你看落花庭的公主，人跟你这么式儿的吗？！”
　　云漾停下脚步，插着腰：“这里又没有人认得我，也不是那规矩满天飞的碎雪楼，哥哥你就莫要装作那副正经模样啦！”
　　云锦低头又抬头，好像是想通了什么，豁然开朗：“好像也对哦，诶，那边是什么？”
　　云锦也没来过这长州，未曾见过此处的风土人情、民俗文化，此时看着这俩兄妹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只能扶扶额，她虽说也是第一回来这儿，但总归是在这人间生活了十多年，人间嘛，各处有各处的风景，各处又有各处的影子。
　　三人沿路前行，沿路欢笑，在一座桥前停留，名锦和桥。
　　“锦和桥？”云漾见了这桥前的挂牌上刻的字，不免失笑“这名字起的，倒是有趣呢。”
　　只是见一边桥头下走来一人，嬉闹声戛然而止，那人依是黑衣模样，只是头发照着人间的风俗盘起，收敛了气焰，走过来：“阁主。”
　　希和见初婵来此，想她定是查到了那位欢颜公主的行踪，微微点头：“起身吧，她在何处？”
　　初婵起身，云锦和云漾见来了生者，便也收其了将才的玩闹样，希和望望他们，眼里满是笑容。
　　“刚巧，她就在这锦和桥里。”初婵将手往桥的另一岸轻轻一挥，三人这才瞧见，这环水而建的锦和桥。
　　锦和桥倒也不是桥，而是这桥后的乐舞频频的高楼。
　　一行人自桥而过，花香弥漫，笛声悠扬，转头，是一美人扬笛，再往前看，伊人抚琴，琵琶声声。
　　初婵将三人引至一间上房，外有帷幔间隔，将那些嘈杂之声隔绝开来。
　　“她人呢？”希和看向初婵，初婵侧头答话：“就快来了，阁主先稍安勿躁。”
　　“希和姐姐可是有事要谈？”云漾已是得体的模样，与希和站在一处，娴静照水，行如扶柳，全然没了那玩笑之姿。
　　得了应答，云漾便道：“那我与哥哥便不扰你了，先行一步了。”随后拱手以辑礼，云锦也微微俯身，行了一礼，希和与初婵还之，倒是没了刚刚的自在欢愉，毕竟是两界之人，又是都在掌界阁，也不好亲近。
　　帷幔后只留下二人，希和到案前坐下，初婵便坐在她身后。
　　“来了。”
　　希和手中已端好了茶盏，见一女子着一身墨蓝，面色清秀，实乃佳人。
　　“旅途周转，路程劳顿，姑娘可要歇歇脚，近来饮一碗清茶？”希和婉约而道，将手中的杯盏双手举起，平至胸前，隔着那几道墨青色的帷幔，望着外面的姑娘停住了向前行的步子，听着一句：“伊人相邀，自当珍视，倒是有幸，得姑娘抬眼。”
　　欢颜拂开那几道垂幔，屋里的灯盏明亮，照着几个女子的姣容，真真奇画。
　　欢颜接过那茶盏，举止大方，倒是落花庭精心培养的公主样子。
　　“姑娘倒是不戒备啊，不怕我在这茶里，下毒？”希和挑了挑眉，面带着笑，想试探试探这位公主。
　　欢颜亦笑而回之：“伊人赠毒，亦甘之如饴。”言毕，便轻饮了那碗茶：“这茶，清香浓郁而不厚重，姑娘，多谢了。”
　　欢颜倒也没立即起身，依然坐着，与希和对望：“姑娘有事要问？或是有言相告？”
　　希和将双手放置膝上：“哦？姑娘何出此言，说不准我不过是看姑娘劳累，见之如故，而邀姑娘进来共饮，不可吗？”
　　欢颜掩面笑笑：“自我入这长州起，便有尾巴跟着了吧，只是未曾现身，而到了这锦和桥，才显露行踪，我也不是那些芸芸女子，只待于后院闺阁，姑娘要说什么，还请直言。”
　　希和心喜，是喜这人间将迎来一位明君，或说自己将有一位聪颖过人的挚友：“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啊，果真不同，那我也与你挑明说了吧，我呢，是月族牵月阁主，此行，是为鬼新妇之疑，亦是为你而来。”
　　“我？”
　　“嗯，你。我知你是落花庭这一辈里的佼佼者，不过因这女儿身，就无缘于阁主之位。”
　　欢颜听后，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走。
　　“是妾失敬，不知是月族之长，但若阁主今日是为劝说妾谋权忤逆，妾便先行离去。”
　　欢颜正要起身，初婵就已在她身后拦着了，欢颜见状：“这是何意，阁主这是要对妾用强吗？”
　　希和摇头：“并非对欢颜公主不敬，只是想请公主留下，与我好好谈谈。”
　　欢颜知晓，硬碰硬，她定是无法的，只能静静的坐着等。
　　希和看她安静下来，终是开了口：“公主可知，在落花庭统治下的如今是何模样？”
　　欢颜笑笑，她心中明白，无须希和多言。
　　希和看出来了，但她还是要说：“当今人间，科考舞弊，掌权者昏庸，其子无能，却是其女，颇具才干，文，可出口成章，武，可敌千军万马，却只因阁主之位从未传予女儿之前例，而一身才干，而无施展之地。”
　　“公主，可会甘心？”
　　欢颜不知，阁中长者教导，凡子孙后代，需以孝道、君臣道为先，不可对君主违悖，不可对长辈忤逆，但面前之人适才之语，却也一字一句戳在了心口上。
　　“定是不甘吧。”
　　“不是！”欢颜怒了，倘说今日之言传回京城，后果不堪设想。
　　希和看着她，眼神深邃，欢颜看不透。
　　“真的吗？”
　　欢颜不答了，或说，她答不了。
　　“要是，我能助你，你可愿？”希和朝前倾了倾身。
　　欢颜微微动了动神色，她亦是不愿家国倾覆，她那几个兄弟什么德行，她自是知道的，任何一个往后成了君主，必是比现在的花界还要杂乱。
　　“我呢，此前经过这落花庭的凉薄无性，不愿再让之后的人再步我的后尘，所以，才要寻一位明主，引领落花庭，改了以往的作风，真正担上这一界之掌界阁的地位，你此行目的，也是为了鬼新妇吧，足见你为民之心，你方才听我言论便想起身，可见你为落花庭之忠心，加之民间亦是对你赞赏有加，乃是民心所向，人心所往。”
　　欢颜此前也是听过这位“邪主”的往事的，听她提起，倒是觉得有些对不住她，毕竟是自己的弟弟灭了人家的族，可她却未迁怒于自己，倒是不似民间流言那般，法力高强却心狠手辣，因一人便可杀众人的邪主，倒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却又明事理，能辨是非。
　　欢颜动摇了：“你，要如何帮我，你自己也说，落花庭阁主之位只传男子，我并无可能。”
　　希和见她卸下对自己的生疏，心中一喜：“不试试，怎么知道结局哪般，落花庭阁主不愿破例，那你为何不可自己来破，而我，便是你的后盾。”
　　案边的两个女子互相拿起茶盏，在面前举杯，相饮，相视而笑，是啊，要争一争，才能争出来一方天地，若是止步，就永远到不了终点，甚至掉落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