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祝风禾》今有闻

3、追忆-归去

　　希和这厢去到止随宿住的客栈，推开门，弟弟正摆布着美菜佳肴，或许是准备庆贺阿姐考中吧。
　　希和一进门，止随便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望向她：“阿姐！你看，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为了这顿饭，我可是学了一个月呢！”
　　希和直接略过他，走向窗沿的桌案，将那份考卷拿出，摊平案上，两指轻轻划过那纸，被她拂过的地方，都已变了样：还是那些不堪入目的作答，只是这字迹变得潦草起来，待划过“希和”二字后，手指下慢慢显出另一个名字：东勤。
　　止随见状，心下慢慢浮现出答案，下一瞬希和便道：“果然是他，十载挑灯，却抵不过出身富贵，呵，着实讽刺。”
　　“他人呢？”止随语气低凉起来。希和倒是语气不明：“或许正在那流金荟酒轮杯盏，歌舞升平吧。”
　　止随立马拿了个什么东西，转身出门。希和这才预感不妙：“你去做什么？回来！”她正想对止随施出定身术，他却已快步出了门，希和只得收手，四界族有约，人前不得显露术法。
　　希和追他而去，可一出门，止随就已经闪没了影。但她知道止随刚才神色不对，所以一定会去流金荟，便赶忙朝东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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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主！阁主！”桑葚自田那边跑来，语气焦急“希和姑娘会试落榜，察看考卷后，跟着那三位主考长老去了流金荟，只是那流金荟今日闭门谢客，希和姑娘便又回了客栈，可还没待一会儿，就又与其弟一同往流金荟去了！”
　　正靠在躺椅上喝茶的云锦，放下了茶盏，站起身，问道：“知道是谁吗？”心中了然，希和定是被人调换了考卷。
　　“落花庭阁主之子，东勤。”
　　云锦思量一番：“去给落花庭报个信，让其好生处置。”桑葚称是，立马转身几步，又化为轻烟飘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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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希和这一月也未曾在京中好好转悠，自是不如止随熟悉道路。当她赶到时，人群已大片地聚集，门内火势滔天，隐隐有几只翅膀在火海里扇动——是火蝶！
　　希和赶忙去找止随，，终于在后门找到了他：“止随！”这一声没吼多大，却饱含怒火“你要做什么啊！你可知这里面是人，而非神邪鬼仙！会出人命的！”
　　止随闻此，放下抱着的双臂：“我只知，这里面的是虚伪之人，况且我方才看过，那间包厢有两扇窗，足以说了让他们跳窗逃生，火蝶之火势蔓延不迅，时间也足以，不可能出人命，除非他们蠢。”
　　希和怒火更甚：“当街纵火，意图谋杀未遂，亦是重罪！徇私一事我自会去落花庭禀告，你这就属于多此一举，而且还平白添了不少麻烦！”
　　止随呵了一声：“他能让落花庭亲遣监考长老为他舞弊，你去落花庭，又能得什么，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再怎么样，我若把证据摆在他们眼前，他们也不能当众毁去，况且那三位长老和东勤都是阁内之人，这流金荟是他们四人其中一个的产业，而落花庭有规，阁中人不得在外私营商业，这属于罪加一等，而你此举，无疑是出了口恶气，但也将自己折在了里面！”
　　止随不肯松口：“你又怎知他们一定会承认你那所谓的证据，若是他们诬陷你假伪证据，这落花庭是他们的地盘，你百口莫辩！”
　　“那我也会等试过之后才又行动！若是他们真的给不了我公正，那再放火烧了这流金荟也不迟！”
　　止随不说话了，低下了头，希和也轻叹了口气，闭上眼，多希望再睁眼时，是在平安镇里，而不是在这尔虞我诈中。
　　希和再抬头与止随对视：“莫怕，阿姐定会想办法保全你，现在随我一同去落花庭。”止随不再说话了，只默默点了点头，随希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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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女希和求见阁主！”希和在落花庭院外跪着，一遍遍说着这话，每说一句，便一叩首，止随在后面与她一道。
　　大门终于敞开，希和与止随连忙进去，见坐在大堂高处的那位掌界阁主，连忙行跪礼。起身还未开口，倒是让那阁主抢了先：“我知姑娘此行前来何意，此事我已知晓，徇私舞弊之事是我监察不力，我定会补偿姑娘，但你这弟弟，当街纵火，意图谋害，按律，当枭首示众，以儆效尤。”
　　希和赶忙便道：“小弟一时怒火冲心，但确实律法不容，可那流金荟乃是落花庭中人私营产业，小弟纵火烧之，也是为了……让那些意欲违背阁中规矩之人，一些警示，情有可原。”
　　那阁主不动声色看了一眼斜边的侍从，希和也看去，竟是桑葚。
　　桑葚为何会在此？难不成师父也在？为何这人族之主要如此忌惮桑葚？
　　心中诸般疑问不得解，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纵火之事。
　　“你之言语，可能保证定然无误？”阁主又看向希和。
　　希和也收回了目光：“阁主大可一查。”
　　言毕，阁主就给边上的人使使眼色，那人便赶忙去了，阁主又道：“我信你不会说谎，但损人财物，险些害人性命，不可不惩。”
　　止随站不住了，马上开口：“我在放火前仔细观察过了，那间包厢有两扇窗，足以说了让他们跳窗逃生，火势蔓延不迅，时间也足以，不可能出人命，除非他们蠢。”
　　听到前面，阁主还有几分考量，这最后一句话，让他不免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不要补偿，这官位我也不要了，只求阁主开恩，留我小弟一命！”止随闻此，还欲说些什么，希和微微回头望他，他生生停住，又看向地面。
　　阁主又看了一眼桑葚，见桑葚点了点头，只得道：“放弃入阁从政，你可想好了？”
　　希和坚定：“绝不虚言。”
　　阁主思量些时：“好，那便杖责八十，饶其不死，自此此事揭过，在不提起。”毕竟是东勤先行徇私，方才侍从已来报，那流金荟也是他的产业，此事自是揭过最好，再生事端，只怕于他这阁主之位也会有异。
　　堂外走进几个侍从，手里拿着高过人的刑杖。
　　不消一会儿，止随身上已有鲜红攀上了素白的衣，希和心中刺痛，但只能紧紧握住手指，若不受这杖罚，便是一死，长些记性也好，往后也再不敢冲动。
　　终于，八十杖责刑止，止随一直挺着，到底是习武之人，身子硬朗，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已奄奄一息。
　　希和赶快上前看看，身上都已经是皮肉开花的样子了，止随还是对希和笑了笑，摇摇头，以示安抚。
　　希和又起身，对着阁主跪下，叩首：“多谢阁主开恩！”
　　落花庭外花香繁郁，偶有白鸽轻点池水，出了波澜，不经意间，水里已有落红片片，不知什么时候，周围起了风，凉意袭人，直刺入骨。
　　“十一，回家了”
　　“阿姐，这京城不好，我以后再不来了。就待在平安镇里，与青山相伴，或坐在门前，与外翁一同赏赏雨后的虹霓，也挺好的。”
　　“都这样了，还有力气说这老些话，省些力气吧，我们这就回家。”
　　希和把止随的手臂搭在肩上，朝门外走去。
　　远方虽好，但终是陌生，在这风波不停的陌生里，满身虚假，倒不如家乡的一碗清茶，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