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祝风禾》今有闻

28、人

　　“姑娘！”谧情又端了一盘绿豆糕来，看玉希沅拿着那把折扇出来，顿时急了：“你做什么把和沅扇拿出来！”
　　“怎么了，又没有旁人。”玉希沅走到亭边的空地，杨柳依傍湖边。
　　谧情赶忙放着手里的活儿，朝玉希沅走过去：“姑娘，这里不是玉宁侯府，将这些兵器带进来就已是违了禁制，你要在这里练吗？！”
　　玉希沅也不说什么，只是开了和沅扇，向身前一划，谧情赶紧往后一仰，玉希沅温柔笑着，腿往前一踢，谧情躲开，玉希沅不做停留，手中折扇再往下一打，谧情只得赶紧退后：“姑娘，你做什么！”
　　玉希沅收了和沅扇，再打开，就成了单纯扇扇风的一把扇子，而非将才杀伐果断的那柄杀器。
　　“放心，我收着了，不会有什么事。”
　　谧情急道：“我自然知道姑娘不会害我性命，可姑娘刚刚也应听听我的话，不当如甚鲁莽！”
　　玉希沅就当没听过谧情的后半句：“那可未必，谧情，你好歹也是自幼年便在军中呆着的，应知人心之恶，不当如此信我。”
　　谧情呵笑一声：“我与姑娘相处十年之久，那姑娘会害我吗？”她成功被玉希沅带偏了。
　　“自是不会！”
　　谧情抱上双臂：“那就行了……诶不对，姑娘！你应知，我是来保护你的！你的平安是最重的，如此鲁莽，实在是……”
　　“我知道了！你看，我这和沅可就是一扇扇风的扇子，谁又知道它是个杀伐之器了！”
　　“什么杀伐之器？”
　　身后走来一名男子，看着十八九岁的模样，与玉希沅年岁相当，是云筝。
　　玉希沅马上收了刚才的模样，转而温婉：“妾见过岱安王。”
　　云筝是从文之人，云锦是从武之士，二人虽说年岁相仿，都是十八九岁的少年，却是不同的气质性子，云锦是意气，而眼前这位，则是沉稳。
　　云筝也微微颔了颔首，又重复一遍：“你刚刚说什么杀伐之器？”
　　玉希沅丝毫不慌：“回殿下，我这婢女从前是军中女郎，今日闲暇，恰好聊起往事，故而得此句。”
　　云筝笑笑，看着眼前人礼数之周全，和刚刚自己在一旁看到的分明不同，虽然没听见她们方才所言，也没瞧见前景，可这话，直觉有些不可信。
　　“是嘛？”
　　玉希沅点点头：“自是，不过妾倒是感叹殿下脚步之轻，我亦未曾察觉。”
　　云筝也不再追问了，哦了一声说了实话：“我方来，也未曾许久。”
　　玉希沅也哦了一声：“我还以为殿下来了许久呢。”心里安稳下了。
　　云筝道：“你不想让我来？或是不想让我方才来？”
　　玉希沅立马屈膝低头：“妾不敢，也未曾有此意。”
　　云筝扶起玉希沅：“我又没做什么，你慌什么？”
　　玉希沅还待解释，云筝先开了口：“我知姑娘是武将之女，能文善武，王府没有那样多的规矩，你就按你从前的习惯便好，另外……不必如此拘于礼数，我不喜欢那些繁杂琐事，不必在我面前如此端着，就当我是……友人。”
　　玉希沅有些愣神，再回神时，云筝已经走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谧情：“怎么个事儿？我不用每天累得要死去装了？！”
　　谧情先是点头，而后马上摇头：“不可，姑娘需得万事小心，旁人只知岱安王得圣上之宠，是最佳之储君人选，只道姑娘福分，可有望入主后宫，然我侯府之人应知，此行之凶险！”
　　玉希沅有些烦，心下一空，叹了口气，可马上又鼓起气来：“我知道的，我不会让他们抓了把柄，在这王府里甚至可能在往后的宫闱中，不是垂珠联珑，不是翠羽流苏，只行火海，履薄冰，行差踏错，那我上百族人，甚至我玉家军士，都将葬身水火，我也想护好他们。”
　　……
　　就快行至一处城镇，远方的绿林投下了天光，熹微明亮在眼前遨游。
　　有一群乞丐杵着拐，互相搀扶着走来，见浩荡之军，眼神一亮，撑着力气也要快些过来。
　　玉希和看着那百十号人，心中不免疑惑：“这一带这么多乞讨为生的吗？可这里面明明还不乏手脚俱全的青壮啊。”
　　云锦常年行军，了解各地情况，替玉希和解答道：“哪个地方乞丐都是有的，地广人稠，乞讨之数也自是不少，这一带是隐城的地界，人口众多，这乞丐也不算多了。”
　　玉希和想想，是吗？之前在京城我也没见过这么多呢？！
　　云锦像是看出来她的心声：“你之前在京城，虽说不与其他闺秀一般深居简出，却也是大家之女，你的身边自然不可能有这么多乞丐的。”
　　言毕，那群人已经快步走到面前，说着就开始喊着：“行行好吧，施舍点儿吧！”
　　“您一定是慷慨之人呐！”
　　“您下半辈子肯定是子孙绵延啊！”
　　“您之后的日子肯定是大富大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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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锦看着这里面有大半的青壮，有些鄙夷，可有转而看见了老弱妇孺，心有怜悯。
　　“明原。”云锦思量多久，还是仁爱之心占上风。
　　明原在他身后应了一声。
　　“把我们三分之一的存粮给他们吧。”
　　明原瞪大眼睛：“你确定？三分之一？！”
　　云锦点点头，神情严肃，明原也只好遵令。
　　一众军士拖着一辆马车，上面全是装着米粮的布袋。
　　乞丐们见了这些米粮，眼睛一亮，马上冲着那马车跑了过去，那些青壮全然没了刚刚虚弱之态，步履坚实，只剩老人妇孺在后面渴望地跟着。
　　玉希和有点想翻白眼：“有手有脚，步履坚实，手能提肩能扛的。”她停了一下，转而看向云锦，“三分之一的米粮，你说给就给，真是大气啊！”
　　云锦也只是苦涩笑笑：“那还有那些老人妇孺呢。”
　　云锦看向那些青壮，语气庄重道：“这些米粮能顶一段时日，然尔等须知，乞讨非长久之计，既是年当壮硕，应担起责任，这隐城事务繁多，总有你们的立足之地，不如去试试以自身之力，求得安稳。”
　　那些人看见了粮食，就已是“疯魔”，嘴上倒是答应得好也爽快，心里怎么想，谁又知道呢。
　　等他们走后，明原马上上了前：“把粮食给了他们，我也不是反对啊，但是三分之一，三分之一！三分之一啊！”
　　云锦拍拍明原的肩膀：“放心吧明明，马上就进隐城了，我就去钱庄里取一些，肯定饿不着你！”
　　明原本来答好，然后反应出来什么：“不是，我是这么只想着自己的人吗？”
　　然后一顿，又特别气恼了：“不是，谁让你叫明明的！”
　　后面的军士纷纷笑起来，笑声荡在了长长的路上，回响里，面前跑来一个稚童，面色纤瘦。
　　笑声戛然而止，稚童是刚刚百十号人里的一个。
　　云锦弯了腰，摸摸稚童的脸颊：“怎么了？你父母亲呢？”
　　小孩儿的声音青涩：“我父母逝世了。”
　　云锦一愣，身后的众人也有些不自在了。
　　还想开口，稚童就抢着道：“大哥哥，谢谢你！”
　　稚童又看向了众军士：“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