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祝风禾》今有闻

22、生死海

　　希和进了竹屋，看止随还坐在桌案旁，咬着手指，马尾往后垂落着。
　　“在想什么？”
　　止随回过神，看向希和：“哦，没啊，没想什么。”
　　希和点点头，在止随边上坐下：“十一，云漾她，落了人间，还不知会落在哪里，这几日呢，阿姐想先回去牵月阁，之后再去看看她。”
　　止随放下了手，将刚刚的烦恼抛诸脑后：“神落凡间，落在哪，都是一概不知的，估计要找到她，还得费些时间了，对了阿姐，你那位师父还，好吗？”
　　希和垂下来头，看不出神色，语气里有几分担忧：“不知道啊，他毕竟是一界之主，身前身后有千千万万双眼睛，云漾的事，他就是着急，也不能做些什么，他也定然着急吧，我也只能替他去看看了。”
　　止随看阿姐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就只是坐在一旁陪着，或许有时候，安静的等待比千言万语的安抚都要好。
　　希和缓过来，拍拍大腿，强撑起笑：“行了，阿姐也不可久待，就先回去，你在这里好好呆着休息吧。”
　　止随看着希和要走，赶忙起身追上：“诶诶诶，我为什么要留着？”
　　希和转过头：“你，不留吗？”
　　“我，要留吗？”
　　“你要走，便跟着吧。”
　　止随又马上停住了脚步，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留着吧，毕竟阿月出门，悬湖无了生气，也没什么侍从照料，我就勉为其难帮帮她吧。”
　　希和回过身偷笑着，往远处走，在远处没了身影。
　　总要有一个借口，我才能留下，或许是因为风光正好，或许是因为锦绣山河，反正，要留在你身边。
　　……
　　云锦在大堂里来回踱着步，看桑葚从外面回来，忙上前。
　　“云漾可落了人间？”
　　桑葚摇头道：“还未，不过已下了云层，快了，估计就在今日。”
　　云锦又赶忙抓住桑葚的手臂：“那，可能知道她降在哪？”
　　桑葚拨下了他：“阁主莫急，落人间，地方都是不定的，还得等棠……阁主妹妹降下后才知。”
　　云锦退后两步，转过身，自嘲笑着：“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的妹妹都护不好。”
　　桑葚上前一步，急忙道：“非是，阁主亦有缘由，非你所定，不可自责！”
　　云锦走到书案边坐下：“待她落了人间，你待我去看看她吧，那日那些长老看我亲自送云漾离去，在议合堂都颇有微词，我再不可亲身下界了，你帮我给她带瓶药，她身上的天雷之伤定是……你帮我问问，她疼不疼。”
　　等桑葚答应，云锦又转而道：“不可，十道天雷定是疼的，你别问了，徒增烦恼。”
　　桑葚再答是，转身离开。
　　云锦叹了口气，心中郁烦，却没有办法，身居高位者，必有难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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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傍晚时分，天色昏暗，桑葚闯进屋里，云锦抬头。
　　“云漾她……身陨了……”
　　云锦微张着嘴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听得桑葚一遍遍重复。
　　“云漾身陨了……身陨了……”
　　云锦抓住扶手，赶忙撑起身子，往门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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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婵也闯进千凝堂，看着希和在案前写字。
　　“云漾棠主，在生死海身陨……”
　　希和手中的笔没感受到力，往地面掉去，声响在偌大的屋子里回响着，希和的脑海里都是浮云，来不及想，赶快就朝人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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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海坐落在京城城郊，也不知道是哪个题的名，倒是灵验。
　　等希和与云锦赶到岸边，欢颜抱着云漾的尸身，也不肯撒手，就只紧紧抱着她，好像这样，她就回回来，或者，不会走……
　　欢颜看着希和与云锦走来，连连激动道：“希和姐姐！云锦哥哥！你们快，救救云漾，救救她！”
　　云锦上前，在云漾身上扫了几眼，抚上了云漾的脸：“云漾……”
　　希和蹲下身，看着欢颜焦急的面庞，说不出话来，只得摇头。
　　欢颜笑了，却看着有些狰狞：“不，不，不会的，你们都是顶厉害的啊，云漾是百花主神啊！怎么可能呢，你们救救她，救救她啊！”
　　希和低下头，落下来一滴泪，落在了冰冷的地。
　　“欢颜，云漾她为所爱，堕人间，舍神身，现下不过凡人之躯，无救了。”
　　欢颜有那一瞬间，生无可恋的样子在她脸上浮出来，但还想保留一点希望。
　　“云锦哥哥，你，你定然是有法子的，对吗？”
　　云锦放下手，只能摇头，脸颊划过泪水，就是这两滴眼泪，把欢颜的希望都打散了。
　　身边的人开始议论起来，声音在三个绝望的身影耳畔流淌。
　　“这生死海，还真是应了这名字啊，就这几日，死了多少人了！”
　　“是啊，就连这位……也是不可幸免于难啊。”
　　“唉，这两日，生死海周围方圆十里皆丧命，这城郊的百姓啊，也是命薄啊！”
　　希和听了这些，把自己从悲伤里拉出来，知道这些绝非偶然，定是有意。
　　她唤下鸳鸯，转瞬，手中化出了一朵红白彼岸。
　　“事发其间，绝非巧合，定是有心者故意为之，我们，不可沉于悲痛！”
　　欢颜放下了云漾，轻轻将她放在地上平躺着：“不管是谁，我必不恕饶！”
　　希和在云漾尸身旁跪坐着，鸳鸯停在了云漾身前，花上浮出了画面。
　　红绸轻托着云漾，云漾没有力气，只能无力靠着，却是好巧不巧，底下就是生死海。
　　云漾转过头，只见浪涛滚滚，汹涌而来，云漾想争一争，可身体根本动不了，她太疼了，红绸感觉不到危险，只是朝下落去，还想往岸边飞，可有一股力拉住了它，动弹不得。
　　海上，赫然是星辰之扇。
　　星辰抖动两下，它的主子像是想停住法阵，可法阵一起，再无回头路。
　　云漾不再挣扎了，眼角落下泪痕，随红绸缎带一起，快要沉入海底。
　　“欢颜，我还真是不幸啊，可惜，见不到你了……”
　　“欢颜……”
　　有一身红衣随红绫一同沉落，慢慢，在蓝白的海里，没了生息。
　　虚弱的声音在彼岸花里，在他们身边游荡着。
　　欢颜大口地呼吸，像是喘不过气了，跌倒在地，泪水再止不住了。
　　她，是来找我的……
　　希和看着在彼岸花上消逝的那柄星辰，皱起眉，哭不出声，快要向前倒去，云锦扶住了她。
　　希和看着云锦，有些迷茫，也有些感慨。
　　“是她……我……”
　　云锦拍拍希和的后背：“没事，她是她，你是你，她，我不会放过，你就，不要插手此事了。”
　　希和直起身，将鸳鸯插回发丝里：“她，我不会徇私，也不会求情，只是，在动手前，让我见见她。”
　　欢颜还在地上跌坐着，哭泣无声。
　　她爬到云漾面前，轻轻托起云漾，抱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还是，负了你……”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落在云漾的肩头，可却没了回应。
　　往后，也再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