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 5 章 ...
-
世界怎么这么小。
何义转身紧紧抱住了白皓然,他曾经深爱的人,亲手杀了自己如今深爱之人的父母。
可他一个字都不能说,他只能颤抖着流泪,然后再把这种足以烧穿人肺腑的痛苦烂在肚子里。
生日的第二天便是父母的忌日,他的少年该多么难过啊,他又怎么能如此残忍地问他生日想要什么呢?
但白皓然好像并不意外于他的举动,他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何义的脊背,感受着怀里那个人因莫大的悲伤而颤抖、而哭泣,白得近乎透明的脸爬上餍足的神情。
随后他轻轻舔吻去何义脸上的眼泪——果然像血一样咸。可此刻的白皓然只觉得那泪珠简直甜得沁人心脾。
“没关系的,阿义。那个愿望已经实现了哦。”
何义什么也听不见了,他摸索着找到爱人的唇,只想通过与爱人进行最亲密的接触来证明自己还活着,且拥有自己的爱人。
夜已深了,电视机屏幕上的八点档肥皂剧切换成了九点档抒情电影。
温情的画面,柔和的音乐。
可床板撞击的声音却凶得要命。何义双手被反剪到身后,被迫一下、又一下地承受少年毫不留情地进入。
这是自白皓然从医院醒来后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亲密。可少年的表现却好像久逢甘霖的沙漠旅人,他过于粗暴以至于何义只能尽量放软身体才能使自己避免受伤。
“皓、啊——然,呜你轻、轻一点......”
何义哭得面色泛着湿红,看上去可怜得紧,身上薄薄的一件衬衫也已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他身上,若隐若现地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和小麦色的肌肤。
他的后腰被身后人死死的钳制,在他不断扭动挣扎下磨出了一大片惨不忍睹的紫红痕迹。
然而少年似乎并不打算放轻力道,他将全身的重量压上来,那恐怖的物什便进入得更深。
“阿义,你爱我吗?”
“呜——呜我爱你、皓然,我爱你——”
以往听到这句话,白皓然总会表现得更加兴奋。可这次却一反常态,他冷笑一声,接着将何义拖入了更残忍的征伐中。
终于挨到结束,何义根本经受不住这般折腾,早已沉沉睡去,白皓然却好似方才餍足。他摩挲着何义后颈上鲜艳的痕迹,再度将自己埋入那温软湿热的身体里,喉间发出一声喟叹,随后,他无声地笑了,眼角那颗泪痣似乎在流动着奇异的光芒。
何义,你知道我是谁吗?
大概不知道。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我们——这次一定要永远不分开。
—end—
他叫任斯于。
四月四日凌晨四点,他出生在临台市一家破败的小诊所。
临台市这地方是真穷啊,在这种环境下,人性之恶不加掩饰。
那个愚蠢的接生婆,医学教育的洗礼并没有治好她迂腐的脑袋,她把他放进女人怀里,神色晦暗地在那女人耳边说——四月四日四时生的这孩子,不吉利,是灾星,留在身边要祸害血亲的。
四月三日二十四时生的那孩子就不一样了,四月三日生的孩子是介子推公庇佑的最最纯洁的圣灵。
对,那个孩子就是他哥哥,他们是双胞胎。
毕竟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骨肉,纵使心里有些不舒服,女人依旧表现出满不在乎的口吻:“这有什么?哪个不是我的孩子!哥哥和老白姓,弟弟和我姓,都是一样的。”
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
女人给哥哥取名为白皓然,给弟弟取名为任斯于。除了弟弟眼角有颗泪痣,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尽管如此,女人更喜欢抱着哥哥,更喜欢逗哥哥笑,喂奶也要先让哥哥吃饱。对待弟弟,她总是有些莫名的隔阂,尤其是那孩子眼角的泪痣,生得那么妖冶,总让她不敢多瞧。
接生婆的话仿佛是某种可怕的预言。随着两个孩子逐渐长大,区别也愈发明显。
哥哥像个小太阳,温暖明亮,总爱对爸爸妈妈甜甜地笑。弟弟沉默寡言,俊俏小脸上的表情称得上冰冷。
接生婆的话应验了,灾星祸害血亲。
寒冷刺骨的冬天,五岁的哥哥掉入了半冰冻的井里,弟弟却只是在一边麻木地看着,他甚至没有开口向爸爸妈妈求救。
于是,下意识地,女人高高扬手给了弟弟一巴掌,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哥哥床边。怕吵醒哥哥,女人只好低下身子用力掐住弟弟的肩膀,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个灾星!你差点害死你哥哥!”
弟弟没说话,他一直都这样,像个哑巴。
女人当即在心里做了决定——她不能让灾星继续祸害她的孩子。
和男人商量过后,二人达成了高度的一致,除了——该把灾星扔在哪里。
男人说:“大冬天,扔在医院,孩子那么小,会被冻死的。”
女人恨恨道:“那我能怎么办?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和孩子!”
女人连夜带着哥哥离开了临台市。
男人尚未泯灭全部的良心,等弟弟睡着后,他才把弟弟抱起,放在了福利院门口。
半夜被冻得几乎丧失行动能力的弟弟在超乎常人的求生欲下缓慢却不断地敲着福利院的大门,幸运的是,起夜的工作人员听见这奇怪的声音,任斯于因此捡回一命。
福利院的人不知道他四月四日四时生,没人觉得他不吉利。
可他阴冷沉默的性子依旧不讨喜。没有小朋友愿意和他玩,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则十分忙碌,养活一大群孩子已经消磨了他们所有的耐心,因此面对这样一个难以交流的小孩,他们惯用的处理方式便是鞭打以及禁闭。
十五岁以前的大部分时光,任斯于都在湿冷的地下室度过。头顶天窗外投射下来的那束光,那么近,却那么远,他早就习惯了黑暗。
直到遇见何义。
回忆到这里,怀里的人似乎被少年紧抱的姿势禁锢得有些难受,睡梦中嘤咛着发出了声音:
“斯——斯于......”
只有任斯于才会在何义睡着时抱他抱得这样紧。
少年勾了勾唇角,终于露出了半个月来第一个称得上温情的笑容。
接着,他在何义耳畔轻轻落下一吻。
“答对了,明早醒来,最好也别认错哦。”
他和何义是怎么认识的呢?
哦,想起来了。
若不是不长眼的警员突然冒出来拦住他,他会把那个骂他“灾星”的路人打死。
五岁被抛弃的经历以及长期独处黑暗的思考,让一个计划在他心里慢慢成型。
为了使这个计划变为现实,他一个人来到这里——男人和女人、以及他们的孩子所在的城市。
在警局,他遇见了何义。
后来的故事相信你们已经清楚,何义几乎给了他所有偏爱。
但人类真的是一种很贪心的生物。得到了一点,就开始想要得到更多,到了最后就会想要得到全部。
何义把他带回家,可他在外面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任斯于不知道何义在外面做什么,也不能任性地跟着何义去警局。
因为他发现何义似乎也更偏爱听话的孩子,人之常情罢了,他已然习惯。
唯一能证明何义挂念他的似乎只有床边换着花样摆的果盘,以及何义给他买的各式各样的礼物。
何义很喜欢给他买奶油草莓。
那东西很贵,他在福利院时没机会吃,奶油草莓是奖励给嘴甜的乖孩子的。
他一点都不爱吃。
何义不知道,他没告诉何义。
事实上他也很少同何义说话,他不会,他像块木讷的冰——福利院的大人们都这么说。但何义在家的时间几乎都陪在他身边,用最温柔最小心的动作替他整理额前的碎发,再问他:
“吃饭了吗?”
“喜欢今天的礼物吗?”
“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
“何义,我想了解你。
哪怕白天所有的时间都在等待你中用来咀嚼你说话时的表情,夜晚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描绘你在梦里的五官。
可我还不了解你。”
何义问他想要什么,他没回答,但他在心里这样说道。
终于,任斯于主动对何义说话了。
“何义,你要把我一直关在这里吗?”
关着我,却不够关心我。
但何义理解错了,何义以为他想上学。
同时他也发现,何义的确偏爱他,但不是只爱他。
或许连何义自己都没察觉,他其实很期待父母陪他一起吃饭,也很期待父母在别墅里留下来,那天何义脸上的笑意比以往都要多。
如果有人要分走他的爱,他该怎么做呢?或许五岁时他就知道了——让那个人消失。
黑得像泼墨一样的夜晚,□□太容易了。容易到只需要悄悄拧松轮胎上的一颗螺丝钉——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仔细地计算路程,让那颗螺丝钉恰好断在了崎岖的山路上。
任斯于还是何义心目中最纯洁的少年。
果然,何义失去父母后变得愈发地依赖他。
他爱极了何义因为找不到他而焦躁的模样。在学校时,他喜欢打开监控看何义在屋子里小狗一样嗅他的被子,甚至在他的床上自wèi。
终于,在酒精的作用下,何义没忍住将他压在了身下,而他只需要轻轻引火,就能让何义烧得猛烈炙热,他知道何义不会舍得让他痛,所以他卑鄙地利用何义对他的疼惜反客为主。
何义被他弄得直哭,上气不接下气,好可怜。
他爱得要命。
他没告诉何义,那杯酒里他下了药。
至于他自己的父母——那个男人和女人。
对,也是时候该执行他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