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何生》乘风北归

14、慢慢来

　　徐佳颖愣了几秒，便放开了季南
　　但依旧用手撑着季南身侧的墙壁，把她困在自己眼前
　　　“～南南，那我们刚才又算什么？”

　　望着眼前有些焦灼失落的人，季南思忖片刻才才组织好语言回道
　　“……发乎情，但～在一起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话一出，对于生长在大城市，又受大环境浸泡的徐佳颖而言
　　无疑是感到疑惑不解的
　　如今的年代，奉行快乐为目的，互生情素便是顺理成章结成恋人关系
　　尽管与这个女孩儿初次走出网络相见

　　但大半年的精神交流与初次具体的相聚
　　无论哪个层面都是合该进入下一个阶段的
　　可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无疑是令自己无法理解，甚至……有些伤人
　　“～你的意思是？……”
　　徐佳颖缓了缓呼吸，才又续道
　　“你意思是……我们之间可以更进一步
　　但不能算作恋人？”

　　见徐佳颖眼中那滋味莫名的神韵
　　季南也自知自己的想法与群体恋爱观是不同的，可奈何自己的表达能力也不好，慌乱之下又忙解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曲解好不好？”
　　徐佳颖没能及时得到合理的解释
　　这一路的了解，陪伴，见面时流动在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都是自己认真用心对待的

　　自己自身条件优越，从来只有自己拒绝别人的份儿，而现在却……
　　心中涌起一股酸楚委屈，随即哽咽了起来

　　可以她对季南的了解
　　这个性子纯善，胆小害羞的女孩儿
　　许是需要有诚意的靠近

　　思忖之下便又吞咽下哽咽，满眼真诚的望着季南的眸子说道
　　“……你如果忘了那次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话，我现在站在你面前再说一次
　　“季南，我喜欢上你了！几个月的了解，到现在你站在我面前
　　我更确定！我想牵着你的手
　　去面对未知的人生，不管未来是风雨还是阳光普照
　　我都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在我的生活里
　　甚至永远存在在我的生命里”

　　听着这真诚的表白，甚至未来生活的结伴邀约
　　于网络中相伴几月，眼前这个女孩儿曾用温柔的声音与文字安抚过自己残破迷茫的内心
　　可见面后细心观察之下，自己与她之间的差距是如此的明显
　　她像是高悬于纯净夜空的月亮般，高贵，优雅
　　干净得不着一丝尘埃
　　而自己，却像是藻泽中拼命挣扎的鱼儿
　　在淤泥中扑腾着伸出头，呼吸

　　在自己的认知里，婚恋责任无关性别
　　更是需要门当户对，才能结伴长行
　　可如今的自己，又拿什么与她匹配呢？
　　甚至在淤泥里连垫脚都站不稳，又如何够得上天上的月亮？
　　这些思绪如淤泥般堵住得季南呼吸一阵哽痛
　　努力吞咽几下，才整理好气息，哽咽道

　　“佳颖……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现在就去接受你未来人生的规划邀请
　　我……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优点值得你拿这种承诺来衡量
　　你知道的，我的成长环境…
　　你对我来说…像是天上的月亮，至少……现在还没有能力去够到你……”

　　季南的哽咽之言，对于已对她产生感情的徐佳颖来说，无疑是心疼的
　　也是这份对自我的坦诚认知
　　与当前社会中不惜一切代价攀附富贵的人来说
　　这份清醒理智，袒露的是她纯净的灵魂
　　“南南……你抬头看着我，我就在你眼前…
　　即使我像你说的那样，是月亮……我也愿意奔你而来！你自信一点好不好？”

　　说完便将季南一把拉进怀里，轻轻揉着她的头发
　　胸口一阵抽痛
　　见季南依旧只是声哽咽，便又缓了缓自己呼吸续道
　　“你总说自己很烂……
　　可我看到是你即使身在淤泥里，也是这么纯净，勇敢，你不便宜！
　　只是你身边的人从未认真去了解过你的可贵之处，我看到的是你身上无限的可能性”

　　被这温暖的怀抱包围着，季南止不住的抽泣了起来
　　尽管只是桃李年华，可父母的婚姻，姐姐的婚恋
　　自己都曾亲眼见到了那种破碎与痛苦
　　未经理智考量的婚恋

　　便是相互诋毁，随意辱骂、践踏，伤害
　　甚至破碎……一地鸡毛，两败俱伤
　　而自己呢……逃出那样的环境

　　便是想要追寻自己理想中的人生与爱情
　　而耳边这颗心脏的主人，是值得信赖与托付的吗？
　　可那股强烈的现实差距，如何忽视呢？

　　“佳颖……我很害怕……我怕我们轻易的在一起，而这大半年直到今天
　　你都这么温柔的照顾着我，我……”

　　毕竟比季南大三岁，徐佳颖对她的了解是比季南对她的更多的
　　而且这些日子以来也习惯了用温柔去安抚这个敏感的女孩儿
　　“南南，傻子……你不能因为害怕，就不要我，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抽泣过后，淤堵的气息也释放了一些，季南这才抬起水汪汪的眸子看向她
　　“你说过太多了，我不知道你说的哪一句”

　　凝视着这双被眼泪浸泡得更加清澈透明的眸子，
　　徐佳颖心中的疼惜越发浓郁
　　许久之后，轻声说道
　　“我会一直在，你别不敢要”
　　随即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理智对于经历过众多破碎场面的季南来说
　　是很难轻易被刚刚懵动的情素迷惑的

　　尽管这个怀抱是那么的温暖，她眸子里的光亮也如云朵般柔软
　　可现实差距到底不容盲目忽视
　　凝视许久，还是轻声问道
　　“那我要是坚持刚才说的呢？”

　　这句话如冰霜洒在绸缎上般，令徐佳颖渐渐冻红了眼眶
　　可眼前这双清亮眸子是那么的真诚
　　内在更是与他人不同
　　凝视许久，才哽咽着说道
　　“……我会很难过……”

　　两人之间又陷入沉寂
　　只有偶尔沉重的呼吸萦绕在空气里
　　……
　　对于季南来说，不缺乏面对和挑战生活的勇气
　　尤其是19岁的大好年华，对于尘俗生活毕竟是存着理想信念的
　　富贵荣华且不想，无非就是安生立命，活下去
　　有了基础之后再来思考别的

　　而对于情感，是该带着诚意去靠近
　　仓促开始，意味着惨淡收场
　　思绪至此，季南便开口打破沉默
　　“佳颖～那……那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
　　我需要时间去建设自己，换句话说，我现在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一切都还需要从头开始……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季南对自己现状的清醒认知与规划，无疑是让徐佳颖感动的
　　19岁的女孩儿却拥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沉稳
　　欣喜和心疼便也击溃了徐佳颖的眼眶
　　“…～嗯，好，那……我可以继续把你当我女朋友一样对待吗？”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徐佳颖的眼泪，季南就感觉胸口隐隐作痛，遂好忙伸手擦去了她脸颊上的泪珠
　　“～嗯！”

　　徐佳颖轻叹息着低头抵住了季南的额头
　　两人之间的身高刚好是一头的距离
　　突然就觉得很和谐，美好

　　而季南望着这双雾蒙蒙的眸子，心疼的感觉似乎越发明显，轻声说道
　　“佳颖～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徐佳颖这才弯起了眉眼，丝绸般的面庞似乎又迎回了四月春光
　　“好！我们慢慢来……你也累了，睡觉吧……睡醒了我带你出去吃东西”
　　“…～嗯”
　　……
　　两人这才躺下，钻进被窝
　　待躺下后，徐佳颖便轻轻将季南搂进了怀里
　　见季南微微僵硬了一下，便轻声呢喃道
　　“～我抱着你睡，乖”
　　随即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而感受到这种温暖柔软的安全感
　　一路舟车劳顿的疲惫也终于有了床榻安放
　　季南这才轻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刚才亲吻的场景与慌乱的心跳……甚至唇舌间温柔交缠的触感与甘甜香味……却如花露坠入水缸般
　　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亲吻时……不仅仅是脱轨的心跳和呼吸
　　还有……某处难以形容的温热潮湿……
　　这……难道就是生理欲望吗……

　　可理智告诉我
　　当今社会处处是泛滥的情感、欲望
　　甚至连离婚都好像不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虽说过不下去不能勉强，不必勉强在一起相互消耗，拖累彼此

　　可在自己的理想中，感情每一步都该深思熟虑，珍而重之
　　从灵魂到身体！
　　如果足够幸运，一次交托，便是一生
　　也许别人会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老土
　　哼～我才不要和那些人一样！
　　思绪至此，对于自己的未来与情感，也有了清晰的思路
　　鼻息间清甜的香味和平缓的心跳
　　也牵引着季南的意识，沉入梦乡
　　……
　　当季南被湿润柔软的气息唤醒朦胧的眸子时，时间已悄悄来到夜晚七点
　　“…唔…”
　　见她醒了，徐佳颖这才放开，可又被她独有的体香牵引着某种渴望
　　便又贴上了耳畔，轻声呢喃着
　　可气息却细碎得很成样子
　　“南南……饿了，起来……去吃东西吧？嗯？”

　　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季南，耳朵便被这样的气息包裹，那股难以形容的温热感又渐渐升起
　　羞涩与尴尬来回纠缠间，不自觉吞咽着快要崩溃的气息，挤出声音答道
　　“……嗯……好……”
　　而徐佳颖的气息早已被某种渴求冲刷得凌乱不堪
　　尤其她脖颈间随着脉搏悠悠泛出的独特香味
　　更是让人心神迷醉…
　　“……你好香……我想……”

　　而被灼热呼吸萦绕的季南，直觉已被带上了一叶扁舟
　　而前方便是一场清澈蔚蓝的波涛将要席卷而来
　　耳边尽是清晰的海浪声
　　只能慌乱的抓紧徐佳颖的肩膀

　　……不……慢慢来……
　　终于在意识快要被波涛席卷之时，挤出了声音
　　“……流氓……我真的要饿晕了”
　　随即轻轻推开了徐佳颖的肩膀，似是抵挡住一片波光粼粼的浪潮

　　满脸红晕的徐佳颖终于撑着秋雨迷蒙的眸子，望着身下面若桃花的面容，轻咽干涩的喉咙
　　才轻叹出声
　　“…好吧～”
　　……

　　待两人穿戴整齐，徐佳颖揉了揉季南的头发
　　随即翻出她的帽子给她戴上
　　捧着她的脸猛啄了好几下
　　“唔……可爱死了”
　　季南则突然想起还没给妈妈打电话报平安
　　“嘿嘿～……对了，你等等”
　　“，嗯！”
　　……
　　随后季南便给妈妈打个了话简短报了个平安
　　妈妈也在电话里唠叨了好一会儿才放过她
　　两人这才手牵手出了房间……
　　进了电梯，徐佳颖便就着刚刚好的身高差，将她搂在怀里
　　相拥而立的身影也落在电梯里的镜子上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里随即散发出似有似无的香甜气息
　　……

　　就算季南依旧坚守着理智
　　可到底是桃李芬芳的少女，加之徐佳颖给予的温柔宠溺
　　对于一个浸泡在破碎囹圄之中，又是初开情窦的女孩儿来说，着实难以抵挡温柔宠溺的包围
　　……

　　出了酒店
　　徐佳颖便轻车熟路的牵着季南来到一家名为煮雨轩的私房菜馆
　　清淡口味的江南菜系，很合季南的口味！
　　季南这才发现，在过往的了解中
　　徐佳颖是喜欢重口的，反而是季南，一个C省女孩儿，却吃不了辣
　　而眼前这个隐隐透着富家千金气质的女孩儿，却将过往聊天中并未深加讨论的话题，细心记下

　　心中的冰山似乎迎上一缕春风，缭绕出一缕柔软薄雾
　　在家时，除了妈妈偶尔会给她炖喜欢的汤之外
　　没人关心过她的口味
　　虽因理解母亲的不懂表达与家人各有酸楚的忽略

　　但对于关爱两个字，到底是缺乏的
　　而眼前这个虽隔着网络相伴几月，隔着血缘的女孩儿却细心留意这些细节
　　初次相聚便如此细心呵护
　　低头的瞬间才迅速掩去鼻腔的酸涩
　　……

　　待吃完饭，徐佳颖便带着季南逛了逛周边街区
　　买了牛奶和一些零食，两人这才一路裹着霓虹闪烁的夜色慢慢踱步回酒店
　　对季南而言，曾经总是在一个人孤单单走进夜色
　　甚至在走上那条没有路灯的归家乡道时，竟需要借助吞吐烟雾来驱散对黑暗的恐惧与孤单
　　而当前却被如此安心的牵引着走向安放疲惫与孤单的屋檐
　　这种天差地别的场景，就如藻泽里的鱼儿跃入洁白柔软的云端般，如梦似幻
　　尤其牵引着自己前行的身影，被灯光渡上一层光影
　　更是让自己如身临梦境，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许是为了确认什么，季南望向那双清亮眸子，轻声说道
　　“佳颖，你知道吗……
　　我以前，都是一个人散步回家……
　　那时候我就憧憬着……要是有人能牵着我散步就好了……就…不孤单了”
　　刹那间，季南似乎被两人眼眸里闪烁的灯光又轻托至辽阔无垠的星空
　　……
　　徐佳颖则弯起了眉眼，轻声问道
　　“现在呢～还孤单吗？”

　　被徐佳颖眉眼间的柔软一裹，也将季南如春桃般的面庞晕染出一片蜜芽
　　“…嗯！有点头晕……像在做梦一样……”
　　见她这副天真可爱的样子，徐佳颖眼里的宠溺也随着灯光越发柔软浓郁，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子
　　“～傻瓜～我捏一下你鼻子你感受一下就知道了…… ”
　　季南则弯起了嘴角，俏皮的扬起了脸
　　“唔～……给你捏”
　　不想却是迎上了徐佳颖落下的吻
　　……
　　这猝不及防的一吻，让季南瞬间羞红了脸
　　急忙慌张的看了看周遭人来人往的街道
　　娇嗔道
　　“……在街上呢……都是人…你疯啦”

　　见她这娇羞可爱的慌乱模样，徐佳颖却徐佳颖也弯着眉眼看了一眼四周，随即满不在乎的应道
　　“哼～这可是我学校附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听徐佳颖这么一说，季南更加慌张了，拉起她就加快脚步往前走
　　“～你～还是注意点的好……毕竟我们是……”

　　“～南南……你走这么快干嘛，慢点”
　　……

　　待两人一路小跑回到房间，气喘吁吁的关上房门
　　两人对望片刻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
　　随即便被徐佳颖拉入了怀抱
　　两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便隔着躯壳相互呼应
　　……
　　思绪飘飞的季南则忍不住思考起眼前这个女孩儿
　　这些日子以来，俱都是她在围绕着自己的迷惘与孤单
　　安抚和开解着自己的破碎
　　而对于她，自己着实了解得不多
　　而如今感受到她身上那股高于普通群体的贵气
　　心中除了自卑，便是不安
　　沉默良久，季南才缓和了气息，轻声问道
　　“佳颖……你未来的规划……是怎样的呢？”

　　沉默片刻，徐佳颖才轻轻拍了拍季南
　　“我们过去坐着说吧？”
　　随即便牵着季南坐到了沙发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