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他貌美如花》水寒川

3、打起来了

　　他就说方才那个月白衣衫的背影瞧着分外碍眼，竟果真的是这个混蛋！柳誊盯着须卜檀身上的月白色衣衫，咬牙切齿地想。
　　“何必动怒。”须卜檀扫了眼柳誊手里寒光凌厉的长剑，淡淡挑唇：“东西眼下并未到我手中，你们大凉也并无任何损失。”
　　这话说的好生无耻。若非姚承他们及时发现并阻拦，眼下城防图已落入须卜檀手中。
　　“废话少说！”柳誊剑锋直指须卜檀，道：“既然来了便将命留下罢！”
　　话落，长剑骤然朝须卜檀劈了过去。
　　须卜檀横刀格挡，对他无奈叹道：“你真的要在你我初遇之地下此狠手么？”
　　漂亮的丹凤眼脉脉含情望着他，眼底浮现一抹伤色。
　　似乎颇为难过的样子。
　　看着他的脸，柳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说起柳誊与须卜檀的相识，那还真算得上是一段孽缘。
　　多年前，刚坐上镇北军前锋将军的柳誊一战成名，与北戎交战中一举擒获了北戎大皇子达鲁。
　　在凯旋回城途中路过垂柳阁，少年将军铁甲战马英姿飒爽，更何况柳誊那张脸长得还极讨人喜欢，登时迎来了垂柳阁上众男男女女的芳心。
　　风月之人素来胆大奔放，喜欢就上，只须臾片刻，柳誊便被肚兜香囊等贴身之物砸得不得不勒停马。
　　他冷冷抬起头，目光冰冷地扫向垂柳阁上众人。
　　然而，却一眼被立在一堆花里胡哨男男女女中的人吸引去了全部心神。
　　那人一袭纤尘不染的月白长袍，面白如玉，眉眼似画，薄唇微勾，浅笑盈盈的望着他。
　　温润儒雅，光风霁月，像是从九重天上下凡来的仙人。这是柳誊初见须卜檀的感想。
　　然而，后来事实证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在须卜檀温润如玉斯文儒雅的外表之下，藏了一副狼心狗肺。
　　只可惜，当时的柳誊并没有看清。
　　他被须卜檀极具欺骗性的外表所迷惑，为他动了心。开始学着旁人爱人的模样，笨拙又可笑对须卜檀好，像个傻子一样将自己的真心双手奉上。
　　可须卜檀要的并不是他的真心，他要的是他的俘虏和他的命。
　　他利用柳誊对他的信任与感情，先是设计救走了达鲁，而后对追上来的柳誊毫不留情的射出一箭。
　　利箭迅猛强悍，带着势不可挡地力道贯穿柳誊心口，将他钉在西风城城门之上。
　　平生头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便落得如此下场。剜心剔骨之痛与前所未有的失望与愤怒交错杂织，柳誊分不清当时自己到底是何种心境，他死死盯着打马回来想要给他最后一击的须卜檀，脑子里一遍遍自虐般回忆两人相识来的一幕幕场景。
　　两下相望，更觉得自己愚蠢可笑，死不足惜。
　　“怕你死不瞑目，故特来相告。我名为须卜檀，是北戎七皇子。你若死后不甘化为厉鬼的话，尽可来寻我，说实话，我还挺喜欢你这张脸的呢。”须卜檀握住箭尾用力又刺进一寸道。
　　而后，他抬手温柔地替柳誊擦去嘴边鲜血，漂亮的丹凤眼静静看着他，眸光脉脉，神情一如眼前这般。
　　柳誊骤然一笑，“你说对了，我就是要在此地杀了你。不但杀了你，我还会把你活剐三千刀，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五脏六肺在眼前活蹦乱跳。”
　　话音未落，寒光大盛，长剑被挥舞出一道道凌厉的剑芒，快如闪电朝须卜檀袭去。
　　“看来，你还是因当年之事对我恨之入骨。”须卜檀闪身避其锋芒，同时手中一尺长的短刀毫不犹豫朝柳誊劈砍下去。
　　“少自作多情！”金戈相触迸发出刺目的亮光，柳誊冷声道：“云度山之战后，你我私仇便已了结，眼下杀你是敌我立场不容。”
　　为报须卜檀一箭之仇，柳誊重伤痊愈之后主动请战与北戎的云度山之战。
　　那一战，仅仅只打了半日——作为主帅的须卜檀被柳誊一箭射下马，如他当时被钉在西风城门上那般，被利箭贯穿肺腑钉在了北戎战车之上。
　　北戎惨败，云度山之战成为北戎有史以来最为耻辱的一战。
　　须卜檀脸上的浅浅笑意终于彻底隐去。他轻声道：“你还是真是，喜欢戳人痛处呢。”
　　短刀攻势猛地强劲了起来，招式狠毒而刁钻，蓄着刚硬凶悍地力道，招招夺命。
　　狠辣阴诡，这才是真正的须卜檀。
　　柳誊嗤了一声，攻势也变得凌厉了起来。双方你来我去，眨眼间，已过了数百招。但因都对彼此的招式太熟悉，一时之间，竟谁也弄不死谁。
　　忽然，空中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缠斗在一起的两人骤然分开，同时闪身后退了两步，只听‘夺’地一声，一支乌黑的短箭插进两人面前的墙壁上，箭尾微颤。
　　像是某种信号。
　　下一瞬铺天盖地的短箭如雨点般向两人袭来！
　　柳誊一把拉过在刚才的缠斗中唯一幸免于难的桌子，挡在身前，另一边的须卜檀手慢了一步，没抢到桌子，只好厚着脸皮挤进了桌后。
　　柳誊手里的长剑架在须卜檀脖子上之时，须不檀的短刀也同时架在了柳誊的脖子上，须卜檀微微一笑，“不能与你同日生，但能与你同日死，也是极好的。”
　　“好你娘！”柳誊啐道。
　　被啐了一脸的须卜檀也不生气，继续温润如玉的笑，与他打着商量道：“那为表诚意我先收了。”
　　说着，他率先收了架在柳誊脖子上的短刀。
　　柳誊睨了眼改抵在自己腰间的短刀，冷冷看向须卜檀。这就你他娘说的‘诚意’？！
　　须卜檀笑吟吟解释道：“我总要给自己安全感的呀。”
　　柳誊冷哼了一声，收了自己的剑没再理他。
　　见柳誊收了剑，须卜檀也收回短刀。低垂的眸光不经意瞥向那系的规整的腰带，喉间蓦地滚动了两下。
　　就在两人说话间，外面的箭雨终于停了。
　　紧接着，数十名黑衣人破窗而入。
　　柳誊看向黑衣人手里的兵器，乌铁所锻造的钢刀，是北戎人。
　　但他们显然不是须卜檀的帮手，因为，须卜檀看向这些黑衣人时，同样眼神警惕。
　　既然不是帮手，那便是来杀他的了。
　　北戎人野蛮，北戎皇室暴戾凶残，兄弟相戕之事屡见不鲜。
　　听闻，大皇子达鲁一直看须卜檀不顺眼，眼前这几个人，想必便是他派来的。
　　不过，这都与他无关。柳誊环视了眼房间四周的门窗。
　　“你以为他们只是来杀我的么？”须卜檀一把扣住柳誊的手，皮笑肉不笑，“任何出现在这间屋子的人，他们都不会放过的。”
　　柳誊闻言，一把甩开了须卜檀的手，转头对渐渐围拢上来的黑衣人道：“此人亦是我的仇人，仇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来祝你们一臂之力。”
　　须卜檀：“……”
　　“城防图呢，你不想找回了么？”须卜檀手疾眼快摁住柳誊扬刀的手道，“刘葆张蛩身上想必你没有搜到被盗的城防图，所以才会来此地蹲守。但城防图也没在我身上，那你说，它会在哪里呢？”
　　说着，他意有所指的看向那群黑衣人。
　　柳誊抿紧唇角。达鲁既能提前在此设下埋伏，说明他是知道须卜檀要与刘葆他们交易城防图之事的……
　　“留个活口。”柳誊冷声道。
　　须卜檀勾起唇角：“得令。”
　　话音落地，两人同时擎刀掠出。
　　双方混战到一处。
　　虽为对手，但柳誊须卜檀打起配合来却是异常的默契。一剑一刀攻防相守，很快占了上风。
　　柳誊横剑切断一名黑衣人的脖颈，反手将剑刺进身后黑衣人的心口。回过头来，见须卜檀短刀架在最后一名黑衣人的脖颈上，他神色一凛，喊道：“须卜檀！”
　　然话音未落，须卜檀已手起刀落，结果了那名黑衣人。
　　柳誊气怒，提剑朝须卜檀砍去。
　　须卜檀横刀架住他的剑，道：“别生气，还有一个。”
　　还有个屁！柳誊心里骂道。这满屋子横七八竖的死尸，他要是能找出一个喘气的来，他柳誊便随了他的姓！
　　念头刚转完，一个高壮的人影急匆匆出现在门口。见柳誊与须卜檀对峙的架势，立时抽刀不由分说朝柳誊砍了过来。
　　柳誊认得那人，正是之前在垂柳阁前一脚踹倒惊马的壮汉。
　　原来，他是须卜檀的人。
　　柳誊飘身退开数步，避开壮汉迅猛的攻势。
　　壮汉一击逼退柳誊后，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转身朝须卜檀跪了下来，神色惶恐地请罪。
　　“属下来迟，请殿下降罪！”
　　须卜檀勾起一侧唇角，微抬手示意他起身，“不，你来得正好。”
　　壮汉依言起身，然而就在他站起来的一刹那，神色骤然变得狠厉，手里大刀朝近在咫尺的须卜檀猛地劈砍过去！
　　而须卜檀像是早有预料，在壮汉提刀砍过来的前一瞬，短刀已干净利落地捅进对方胸腹之中，而后抬脚狠踹，将人踹倒一旁擎剑观战的柳誊身上。
　　“他是我那好大哥的心腹，跟着我一路从北戎过来，肯定知道城防图在哪儿的。送给你了。”须卜檀冲柳誊笑吟吟眨了眨眼，而后翻身从窗台跃出，跳进后面的巷子里，跑了。
　　柳誊一阵无语。他踢了踢脚边只剩了一口气的壮汉，喃喃自语：“娘的，还真让他给找出了个喘气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