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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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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要帮我找混元,我们何时启程?”
“混元啊……”顾楠莱嚼着披萨,楚北往一席话让她没了吃饭的心情,“我们能不能换个时间?下周再去?这周我刚刚搬家,真的好累啊……”
楚北往以为她出尔反尔,把披萨放进盘子里,眼睛也暗下来。
“喂你,别隐身啊!”
正在和她面对面吃饭的人,在眼皮子底下忽然消失不见了,任谁都会寒毛直竖,
“一百多岁的人了,一生气就玩儿隐身可不好。”
顾楠莱拿不准她现在正躲在哪个角落,便从凳子上站起来,每个方向都看了看,“我又没说不帮你嘛!天下博物馆这么多,总得给我些时间,好好查查吧!”
楚北往在沙发上显了身,“当真?”
“当真当真。”
网上一搜“玉佩”两个关键词,弹出来的词条多得叫人直闪舌头。龙凤纹、花鱼纹、人纹、兽纹……顾楠莱上学时就记不得这些,没想到毕业五六年,又重蹈覆辙,朝花夕拾去了。
“今日可查到了?”
每天晚间,楚北往总会泡上一杯茶,小小抿上一口便开口问她插得怎么样。若是没查到,她便悻悻摇着头出去,揭开钢琴盖弹上一曲便隐了身睡觉。
“查到了,明天我们去趟西安。”
“可是长安?”
“对!”
楚北往又抿了口茶,嘴角微微勾起来,踩着高跟鞋一步一踱来到钢琴边。热茶飘着白雾,指尖琴音倾斜,不过楚北往今日弹琴时哼着歌,“南来客,北往人,谁记旧宅混元魂。天不老,情难绝,魂归旧宅寻旧人……”
是顾楠莱梦里的那曲。
江城到西安的高铁要坐六个小时,一张车票五百三十块。顾楠莱看着窗外的景物以飞速向后退,一边收着身份证,一边自言自语,
“真是的,全是我的养老钱啊……”
“姑娘年纪轻轻,养什么老啊?”
楚北往看着手里那张巴掌大小的卡片,是现代人人手一张的叫做“身份证”的东西。
上周顾楠莱带她去公安局,说她是村里的超生户口妹妹,现在来江城投奔她,没有身份证,必须得赶紧办一张。
楚北往不晓得“超生户”是个什么意思,反正肯定是不好的寓意。可出门在外,她又不好耍脾气隐身,只好硬着头皮去拍照,把一脸不高兴印在四四方方的小卡片上。左边写着,楚北往,1994年11月13日。
比自己的真实生辰晚了快一百年。
“别看了快收好。身份证补办起来很麻烦的。”顾楠莱用胳膊肘攮了攮她小声说。
高铁比那时候的马车火车快得多,楚北往新鲜极了,瞪着眼不舍得放过任何一座飞驰而过的山。顾楠莱和她换了个位置,自己坐到过道这边来,整整六个小时,足够她好好睡一觉了。
出站的人十分多,顾楠莱将楚北往护在身后,在人缝里头走得小心。烟味儿混着汗臭味儿熏的楚北往睁不开眼,曲着手指微微抵住鼻尖,
她的手很好看,手腕同手指间的弧度仿佛是度量好的,虚虚靠在鼻尖上,手指白皙而修长,握得并不实在,素甲同手的主人一样温润无瑕。
“楚大小姐,戴上口罩吧?”
“多谢。”
楚北往接过口罩,学着顾楠莱的模样先对折起来捏一捏,再扯着绳子戴在脸上稍作调整。
顾楠莱的眉眼尤其好看,戴上口罩以后更衬得有灵气了些。楚北往紧紧跟在顾楠莱一侧,手里小心捏着顾楠莱的衣角。电梯口过去一个叼着烟的男人,极不礼貌地撞了她一下,“装什么千金大小姐。”
顾楠莱没空同他大小声,只拉着楚北往的手腕将她护在另一侧,“小心点儿,要上电梯了。”
楚北往微微点点头,自鼻腔里温出“嗯”的一声,同顾楠莱亦步亦趋踩上电梯,扶着把手规规矩矩站定。
顾楠莱回头觑了她一眼,活像是一朵白玫瑰。真是大小姐啊!
“博物馆在何处?”
“楚大小姐,今日晚了,我们先去酒店休息可好?”
楚北往鼓着嘴,闹脾气似的一把撑开遮阳伞嘟嘟囔囔,“休息便休息,喝什么酒啊。”
酒店是提前订好的,离车站也不是太远;但顾楠莱担心地铁站人多,会挤得楚北往不舒服,还是咬咬牙花了“重金”打车去酒店。
“楚大小姐啊,混元要是找到了,分我一小块可以不?”
楚北往支着一边眉头,嗫嚅着嘴唇说,“可混元是家传,不分予外人的。”
顾楠莱白了她一眼,“不分就不分,说什么风凉话……”
顾楠莱装修完老宅,手里七七八八剩下不到五十万,本想着先潇洒一阵子再想工作,可半路杀出来个楚北往,像个吞金兽,也不晓得惹鬼生气会是个什么下场。
不过顾楠莱从小遇到的稀奇事儿便多,她一直觉着自己肯定是个天命不凡的,楚北往也许就是自己逆天改命的契机也说不定。
顾楠莱嘴角挂着小括号,阂眼幻想什么女鬼舍命报君子的戏码,直到司机停在路边打着双闪说酒店到了,楚北往才把她晃起来。
梦醒了。
“女士,这边验一下身份。”
楚北往拎着眉头看了一眼顾楠莱,用眼神问她我堂堂楚大小姐的身份需要验?顾楠莱拍了拍她的手腕,同样用眼神告诉她这个叫摄像头,不是摄魂怪放心吧。
顾楠莱舟车劳顿像是被抽了筋骨,一到酒店就撂下箱子瘫在床上;
楚北往把黑伞靠在一边,梗着脖子审视一番,房间不大,左边一张圆桌一个沙发,中间两张不大的白床,右边是洗手间和浴室。像一只高贵的白猫来到了陌生领地,先眨着灵气的眼睛环顾四周,然后抱着胳膊问她,
“酒呢?”
顾楠莱笑得床抖,头发一颠一颠洒在床单上,呈现漂亮的烟花状,“楚大小姐,酒店不是卖酒的。客栈听过没有?客栈就是酒店。”
楚北往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嘴长腿一翻坐在她旁边,“别叫我楚大小姐。我有名字,楚北往。”
可能是女鬼身份加持,顾楠莱总觉得楚北往说话时,即使没有夹枪带棒的揶揄,也叫人不敢反驳。顾楠莱悻悻坐起来,支起左手在耳垂上蹭了蹭,“知道啦,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