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万花]花间梦事》竹兰雪友

14、裴元X阿麻吕

　　“刀上附着的邪物执念太深，已与刀本身融为一体，若是强行祛除，此刀也就作废了。你要想一睹全貌，顺利抽出刀刃，唯有令其认主方能实现。”
　　子虚道长向裴元解释不能祛除刀上邪祟的原因，眼神少了一丝温和的慈祥，多了几分深邃的严肃。
　　“贫道可以帮你，然而刀向你认主后，便能与你气运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裴大夫，此事并无聘猫栽花之趣，你要三思而后行，”他看出裴元是受好奇驱使弄的这一出，于是有意点醒对方，“你若是心有顾虑，可将它交由贫道保管。”

　　出乎得道高人的意料，眼前这位素来稳重的万花弟子竟然毫无犹豫地应了下来：“在下心意已决，劳烦前辈助我。”

　　与裴元交好的同门弟子，都认为这位裴师兄的性子随和又好说话，但事实上，裴元此人的本质非常固执。
　　当他有了感兴趣的目标后，总会想尽办法实现它，不论换多少种方法，耗费多久的时间，于修习医道的上下求索，编纂医书的穷首皓经是如此，于人情往来、琐碎小事上亦是如此。在达成愿景前，他的耐心总是无穷无尽。

　　裴元得到了让短刀认主的办法，向两位客卿道谢后离去。

　　在他走后，子虚乌有二人没有立刻进行下一盘对弈。本该执子先行的乌有先生若有所思，忽而问自己的好友：“你为何要帮忙？”

　　子虚道人长吁一声：“本是有缘人……能帮则帮喽。”

　　……

　　之后的十日里，裴元每夜睡前以银针刺破一指，再用指尖血涂抹贴在短刀上的符纸。

　　符咒是子虚道长所写，裴元只能认得其中寥寥几字。虽说医者开方子的字迹有时旁人也很难辨认，但与之并非同种风格，大约一行有一行的习性罢了。
　　裴元一个不懂除灾驱邪的外行人敢把一件邪物放在身边，是由于活人死人他都见了太多，早已将生死忌讳置之度外。他现下所做的事，仅仅是因为他想这么做。

　　在前九夜里，均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刀依旧与鞘嵌得纹丝合缝，无法拔出。
　　除了裴元一指接一指被刺破，符纸的墨迹一日比一日化得更开。

　　到了最后一夜，裴元的血滴在符纸上，将符纸上墨迹尽数化开，而后符纸慢慢从刀上脱落下来。
　　仿佛刀上有什么限制消失了一般。

　　裴元这时再尝试着抽刀——毫无阻碍地抽出来了。
　　太过顺利，以至于裴元都愣了一瞬。

　　随后他兀自笑了笑，开始仔细察看刀刃的情况，享受了却一桩心事的闲适时刻。
　　他以目光逡巡如今属于自己的战利品，满意地看到刀刃的锻造同样精良有加，暗纹的设计很有美感——就是刃上凝固的暗红血迹太扎眼了些。

　　几经擦洗，刀刃上的血迹纹丝未改，裴元知晓这血迹许是邪祟本体，是消不掉的，那便算了。

　　他将刀收回鞘中，放置在书柜旁的椅子上，打算明日再找个匣子装起来，作为自己的藏品放着。
　　按子虚道长所说，如今他已被短刀认主，不会受其侵害。鉴于子虚乌有二人与他师父医圣颇有交情，裴元不认为他们会害他，才能如此泰然自若。

　　于是今夜裴元入睡得还挺快。就是梦有些不同寻常。

　　这是一场凝固的梦境。一双青白修长的手紧握刀柄，将刀刃贯穿了心口的位置，鲜血从致命的伤口处汩汩流出，将蓝色的衣裳浸黑，也染红了底下的土地。

　　梦中的裴元冷眼旁观，明白了这是人死前所见到的一瞬间的画面。玄鞘短刀的原主人，就是用这把刀自尽的。

　　……真实的面纱一经掀起，就丧失了探究下去的必要。
　　裴元此番一时兴起，经了一波三折，最后还是来到了意兴阑珊的局面。

　　毕竟，他产生的兴趣，是针对一件充满疑点的死物，而非自寻短见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