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枝》插秧者

26、兄长

　　明明人间还未至酷暑，可天气就已经燥热到让往年在夏日必定“奏乐”的蝉都停止了“奏乐”，每日都在思考，呆在哪棵树上，才最凉快？
　　虽然很热，但许凝胭还是每天都在坚持去看望自己的“小媳妇”，生怕少去一天，“小媳妇”就不跟自己熟了，更怕自己的“小媳妇”跟别人跑了去，虽然他的担心纯属多余。
　　许凝胭只有在较为熟，知道去年宗门门口发生什么的人面前，才会喊李志明为“小媳妇”，其他时候都是憨“小媳妇”为二师兄的，不过，众人都早已见怪不怪了。
　　许星颜看着面前这座建在荒无人烟，鸟不拉屎的地方，却意外富丽堂皇的宅子，无奈的笑了笑。
　　自己的师父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自然清楚，哪怕随音阁十分有钱，富的流油，可自己的师父却十分节俭，自己的衣服除了那几件必要的阁主服以外，也就只剩下两件外出历练的薄衫白衣。
　　还有一次，他记得十分清楚，明明他们一行人带够了银两，可师父还是因为不忍心看见那些灾民挨饿，而把自己的银两分了出去，只留下八十文来解决余下半月的伙食。
　　那半月，他们都是靠着一文钱，两个馒头来度过的，渴了也不去茶馆喝茶，专门去溪边喝纯天然无污染的水。
　　面前这座宅子，恐怕也只是师父不想让“师娘”和自己过苦日子而盖的，不然，就算是路边的杂草盖的房子，自己的师父都能给它住出花来①。
　　许星颜推门走了进去，就看到自己的师父在用竹子盖起的厨房里忙活，整个宅子，炊烟袅袅，生活气息十足，而自己的“师娘”就在厨房对面的亭子里，把自己师父做饭的场景用笔画在纸上。
　　这场景，真是羡煞旁人。
　　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的许诚言，看到了，手环着胸，手指上提着东西靠在门边的大徒弟，于是开口道：“来这么巧？专门来蹭饭的？随音阁穷了？”转头又对亭子里的裴恒毅道，“夫人~吃饭了！”
　　许星颜无语：“不是您“老人家”让我来的早一点的吗？怎么，之前嫌我来的晚，咋？现在又嫌我来的太早？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许诚言不理自己这“口出狂言，目无尊长”的大徒弟，自顾自的把饭菜端进了正厅。
　　裴恒毅打圆场道：“愿安啊，你师傅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来的越早啊，你师父就越开心呢！他是什么样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别傻站在门口了，快进屋洗手吃饭，啊。”
　　许星颜接了这个台阶道：“好嘞，我这就来师娘。”说完就“大摇大摆”走进了正厅，洗手吃饭了。
　　许星颜看着桌上早就多出的一副碗筷笑了笑。
　　果然……师父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吃完饭，许诚言去洗碗了，本来许星颜都做好了吃完饭后被师父撵出去洗碗的准备，结果师父让自己陪“师娘”下棋，他自己去洗碗。
　　裴恒毅放下一颗黑子道：“愿安，我们这次找你来，你应该也知道，其实不只是因为你没有遵守五年来一次的约定，最重要的是秘渊松动了。”
　　许星颜放下一颗白子道：“嗯，我知道，我刚收到信的时候还很疑惑，因为我知道，师父不可能因为我没有准时来而写信指责我，可是，秘渊的松动，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真的有？亦或者说秘渊的松动是我造成的？”
　　裴恒毅：“你猜的不错，秘渊的松动确实和你有些关系，但影响秘渊的人不止你一个。”
　　许星颜疑惑问道：“什么叫不止我一个？那秘渊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洗完碗的许诚言擦着手走进来：“不止你一个这种问题，还需要帮你解答？自然是还有其他人，至于这个人是谁嘛，他过一会就到了，等他来了，你自然就知道了，至于这个秘渊又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这就说来话长了，这跟……”
　　“师父，许前辈，玉枝来看你们了，来晚了，晚辈失礼了。”
　　这响亮的打招呼声，打断了许诚言后面要说的话。
　　许星颜马上就要知道有什么关系了，结果就被这个人给打断了，顿时他就对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少了很多好感，但当他看见来人时微微愣了一下，这……不是裴长老吗？他为何会在这？
　　许诚言和裴恒毅听见声音，都纷纷往门口望去，就见裴慕枝依就穿着一身黑向他们走来，但那一身黑，懂行的一眼就知道这身料子很贵，还用了大量的金线，配上了些许小饰品。
　　裴恒毅看见来人，并没有表现出很想念②，也没有“夸张”的跑过去，流下思恋的泪水，只是静静的喝着茶，催促着许星颜快点下棋。
　　许诚言看着来人对许星颜道：“嗯，你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他，他就是你‘师娘’的徒弟—裴慕枝，按照年龄算的话，他应该算你的……兄长？对，兄长。”
　　啊？他？我兄长？！你在开玩笑？
　　裴慕枝进屋后，他带来的东西都快把整个正厅堆满了，只留了些许让人走路的位置，许星颜看着饭桌上的几份荷花酥和几壶枇杷酿，再看了看裴慕枝带来的东西顿觉自己带的东西好像并不是很“出色”……
　　许诚言微笑示意裴慕枝坐，并用平和的语气说：“玉枝啊，来就来嘛，不需要带那么多东西，我这又不缺，如果缺的话，我也会下山到镇子上去买的，你这来一次就买这么多东西，就算再有钱，也不是这么烧的，凡事还是节俭点好。”
　　许星颜以为裴慕枝会说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就连许诚言也是这样认为的，可熟知自己徒弟的裴恒毅知道自己的徒弟定是不会听的，果然，下一秒，就听裴慕枝道：“这些都是师父喜欢的，都是买给师父的。”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倒是给俩位许姓人士干沉默了。
　　许星颜：天！他居然拿捏了我师父。
　　许诚言：……他居然知道我的“软肋”，明知道我在物质方面是不会亏待佑筠的，还非要这么说，这让我该怎么办！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啊啊啊啊！
　　裴恒毅在内心笑了笑：我的徒弟……还是这样，依旧没变。
　　等等！刚才师父说裴长老叫什么来着？裴慕枝！这不是那个黑衣人的名字吗？裴长老什么时候叫这个了？
　　他忽然想起，之前在采莲镇的时候，自己的师弟好像跟自己介绍过他来着，但好像因为自己的心思并不在他身上，就没有注意到，怪不得上次问他自己有没有个徒弟叫裴慕枝的时候，他的回答明显慢了几秒，原来他的徒弟确实不叫裴慕枝，他自己就是裴！慕！枝！本人。可，天下姓裴的这么多，会不会只是凑巧？
　　裴慕枝看到了眼神有点呆滞，仿佛在思考什么事的许星颜，明知故问的道：“许阁主？你怎么在这？难道许前辈的徒弟就是你？”
　　许星颜：“……嗯。”
　　某位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还在开着“玩笑”，但总有一道炽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背上，他明明知道是谁，但总感觉有些坐立难安，虽然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盯着自己。
　　于是，裴慕枝也不开玩笑了，正经开口道：“师父，你们找我们可是有什么事？”

　　①其实并不会住出花来。
②其实裴恒毅很想念自己的徒弟，只是表面还在端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