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034章 漆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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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传来有人起床的声音，而后就是一则带着浓浓倦意的女声，“谁来了啊，祖母。”
这声音带着少女的娇憨，撒着如猫儿一般的娇，甜美动听，恍若箜篌，是陆惜迟在说话无疑。
银朱听到这声音，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可她还不能表现出她的惊讶，只瞪着眼睛朝里看，连转头过去都不敢。
席巧言则是一脸失望，转着手里的帕子觉得无趣极了。
陆惜迟穿戴好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番景象。
她向银朱挑眉示意她收回那副神情，转而挂着假笑迎着面前的二人，“蒋姑娘，席姑娘，好久不见。”
席巧言再不情愿也只能挂着公式化的笑容，“好久不见了陆二小姐，我想你想的紧啊。”
“劳席姑娘挂怀，我近日身体不适怠慢了，还望席姑娘海涵。”
席巧言嘴角干在原地，没能让陆惜迟出丑叫她很不满意。
蒋璃却突然道，“陆二小姐可是两日都不出门了，什么病啊那么吓人？”
“山寺寒冷，我不过感染了风寒而已。”
“那二小姐可要注意着些，我听说这山里有老鼠，被老鼠咬了容易染上疟疾，陆二小姐可要当心啊。”
蒋璃这话听着是好话，但此刻来说也太不吉利了些，连陆老夫人都皱了眉头，盯着她不说话。
陆惜迟悄然歪了歪脑袋，看着蒋璃那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在心里暗暗摇了头。
回想前世，蒋璃就算不上聪明。
明明席巧言不过小官家之女，身为礼国公嫡女的蒋璃与其并无什么来往，且依她的身份是完全无需顺从着席巧言，但她偏偏太过愚钝，被对方三言两语就当了抢使。
这辈子的蒋璃算起来比前世好上一些，前世的蒋璃自己笨就算了，还因着楚君泽处处与她较劲，后来喜欢上她哥哥之后又后悔讨好，实在是无法言说。
陆惜迟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就这性子，可千万不能让哥哥与她扯上关系，不然哪天哥哥怎么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陆惜迟这么想着，还是回着蒋璃，“蒋姑娘说的是，我定会多加注意的。”
正说话间，席巧言看到方才看她眼色离去的那个丫鬟在远处向她摇了摇头，见此模样她有些丧气，只干笑着客套了两句，就和蒋璃一同离去了。
银朱瞧见几人走远后，重重地松了口气，她忍不住道：“姑娘，你可回来了，这一个多月在东南可有受伤？”
“没有，我压根没去战场，好着呢。”陆惜迟笑说。
银朱听到此话也放下了心，她走到陆惜迟身边，问道：“奴婢一直在外面里守着，姑娘怎突然出现在屋子里了？”
陆惜迟刚要回答，就听得陆老夫人轻哼，“她能怎么进去，还不是我带进去的，你这丫头，一把年纪了还不让我省心，怕是不愿让我过一天清闲日子。”
银朱听到这话，这才发现陆老夫人今日身边竟没有周嬷嬷的身影，那既然如此……
她突然想到了先前扶老夫人进去的那个婢女，惊得心脏扑通扑通跳。
那姑娘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进的屋子！
而且席蒋两位的注意力都在她们姑娘身上，根本不会在意那不见了的婢子！
陆惜迟见她想明白了，也不多费口舌，转而亲昵地挽着陆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都是阿迟的错，阿迟让祖母费心了，祖母就原谅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陆老夫人哪能受得了这个，笑骂道：“都是及笈的人了，过两年就要嫁人了，还这副模样，害不害臊。”
陆惜迟丝毫不在意，依然笑盈盈的，“阿迟在祖母面前不一直都是孩子。”
“老夫人和二小姐感情就是好。”正这时，周嬷嬷也从殿前赶了过来。
回想片刻之前，她与老夫人本是要去半山腰锻炼一下腿脚，结果走到半路遇见了一名粗布小儿，对着她家老夫人喊祖母。
周嬷嬷吓了一跳，以为是流浪的疯子，丢了几个铜板就驱使她走。
结果那小儿不慌不忙摘下来脸上的面具，竟露出了她家小姐的脸来。
老夫人看到担忧多日的孙女，一时间悲喜交加，二小姐哄了一路才让老夫人平复了心情。
本来这祖孙两个想叙叙话，可谁曾想她不过多嘴了一句那席家蒋家的姑娘天天去寻二小姐，二小姐闻言思索片刻，就又戴上了那张面皮，还要了身丫鬟的衣裳穿。
她一开始还费解，不过看如今的场面，就知道她家二小姐还真是很了解那两家姑娘的脾性，一回来就早早做了打算，倒是让她有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受。
陆惜迟朝周嬷嬷点点头，拉着陆老夫人进了屋，继续说着些什么。
陆老夫人吩咐周嬷嬷等人在屋子外守着，周嬷嬷得了令也不再向前，关了门站在外头很是规矩。
坐下之后，陆老夫人这才拉过陆惜迟的手细细摩挲，“你说你没上战场，听着倒幸运，可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既是没去前线，那定然是在后军当伙头兵，那种辛苦也够你受的，瞧瞧，这手才多长时日就如此粗糙了。”
陆惜迟不觉得有什么，笑了一下，无所谓道：“祖母，我在营里身板小，那里的哥哥们顾着我年幼，都对我极好的。”
“瞎说，哪来什么哥哥！”陆老夫人喝止她，虽说屋子里没有外人，但陆老夫人也不允许她损自己的清誉，“以后这种话可不许再说了，当心被别人听了去。”
陆惜迟缩了缩脑袋，“是，孙女都听祖母的。”
陆老夫人心疼孙女，拉着陆惜迟的手不放，“赶明儿回府让姑洗去我那拿手脂，好好的给你养着。”
“好，都听祖母的。”陆惜迟知道祖母是关心自己，顺从地应了。
既是说到回府，陆老夫人又问：“我啊在金华寺等你，本打算二十回去的，这一拖就拖到了二十六，你爹爹可写信来催了，你想何时回去？”
陆惜迟也想家了，道：“今儿就行，天黑前正好能赶回去。”
陆老夫人瞪她一眼，又仔细给她擦着手，“今儿可不行，明儿个吧，你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今晚好好睡一觉，我吩咐周芹她们收拾包袱，明早启程如何？”
周芹，是周嬷嬷的闺名。
陆惜迟别无异议，“都听祖母的。”
陆老夫人看她乖巧，也笑，“你爹爹来信里说家里有喜事，正好回去看看是怎么个事。”
“难不成是哥哥在东南立了战功，朝廷赐下了赏赐？”
陆老夫人话里有喜意，"那大抵是了。"
这对祖孙相谈甚欢，那边席巧言可不算太平。
她和蒋璃分别之后，又拉着那去蹲墙角的丫鬟问，“你可盯仔细了，当真没有男子从窗子跳出来？”
丫鬟回道：“小姐，当真没有，奴婢瞧得真真的。”
席巧言不服，甩了手，“那不应该啊，如若无事，她怎会多日闭门不见，这其中定有猫腻！”
“小姐，那我们……”
席巧言白了她一眼，吩咐道：“去找人盯着她，我就不信抓不到她的把柄！”
*
许是这几日奔波劳累，陆惜迟翌日睡到了日上三竿。
陆老夫人也没央人叫她，还让她多进了些早餐。
陆惜迟吃好喝足后，这才姗姗去殿前寻了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正围着几口木桶打量着，抬眼间就看到了穿戴整齐的陆惜迟，朝她招手，“惜姐儿，来。”
“祖母看什么呢？”陆惜迟小跑过去依偎着。
陆老夫人指着木桶旁的几把扇子，道：“这是金华寺为今年香客备下的漆扇，白色的扇子没在滴了染料的水里，出来就成了漂亮的漆扇，你瞧瞧可喜欢，喜欢咱也做个。
面前的扇子不可谓不是流光溢彩，团扇颜色不定，像是文人点墨一般张扬夺目，每一把扇子染出来都是都绝世的独一无二，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陆惜迟眼睛里像是落下了点点繁星，她道：“喜欢，祖母，不如给府里妹妹都带一把？”
陆老夫人也高兴她的面面俱到，笑说：“都依你。”
木桶旁边的桌子上放着白扇和染料，香客喜欢什么颜色自行搭配即可，此时已接近正午，金华寺香客渐少，陆惜迟依着记忆中各位妹妹的喜好，在尼姑的指导下亲手给她们做出一把把精美的漆扇。
六把漆扇成，陆老夫人看到陆惜迟又拿起一把扇子，滴了几滴红色的染料，酸溜溜地说：“你倒是和白氏感情好，临了了也不忘她的那份。”
陆惜迟忍俊不禁，“姨娘待我好我也该知恩图报才是，更何况我也不曾忘了祖母啊，下一把就是祖母的。”
陆老夫人不以为然，推辞道：“我这老婆子就不用了，他这儿啊年年都有漆扇，我那禅房里就放了好几把，可不要了。”
“这哪一样啊，这是孙女亲手做的，祖母可得收下。”陆惜迟并不理会陆老夫人的口是心非，又换了口大缸滴了几滴黄色。
陆老夫人就在原地笑，看着自家越发懂事的大孙女，觉得她哪哪都好。
陆老夫人的那把，陆惜迟是精心搭配过的，蓝色的团扇中几滴金黄交相呼应，既有大家端庄，又不失鲜亮意头，陆老夫人端详着漆扇，满意得连连点头。
“好好好，咱惜姐儿做的就是漂亮，”陆老夫人毫不掩饰地夸赞，“周芹啊，收起来，咱们走。”
周嬷嬷笑着上前细心包裹起来那把漆扇。
“等等。”陆惜迟这时却突然出了声，她有些迟疑，道：“祖母，我还要再做一把。”
陆老夫人数着扇子的数量，想着家中之人也齐全了，不知她这一把是做给谁，不过虽是疑虑，她还是应了陆惜迟的请求。
而陆惜迟这次却绕过了那给女儿家准备的团扇，拿了一把折扇。
这是男子的样式。
陆老夫人当即了然，她家孙女自幼与太子定亲，且两人又是两情相悦，怕是这折扇是给她那未来孙女婿备下的。
陆老夫人笑得揶揄，陆惜迟余光看到她的笑容，也不做解释，将白色的折扇没入水中。
漆扇出水，漂亮的让人惊叹。
陆惜迟也没有想到，她不曾仔细搭配颜色，不曾注意下水手法的一把扇子，竟然比前面那些都要写意无暇。
就见折扇上是大片大片的黑金色染料，明明是不知章法的笔法，在扇子上却似山似海，它既像巍峨山脉层叠不休，又如远方海浪轻卷岸边，再定睛来还能看出流云的影子，漫天遨游。
陆惜迟缓缓合上折扇，并未表现出什么与往日不同的情绪。
她将陆老夫人眼中的打趣尽数忽略，只说着回府的期盼，笑容明媚。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第034章 漆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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