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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坦诚 ...

  •   “你可有话想同我说?”

      又是这句话,这是谢毓今天听到的第三遍了。
      不过前两次她不仅没当回事,反而还曲解了宋岚亭的意思,如今宋岚亭将话半挑明,她再听这话便难免虚心起来。

      看他这幅样子想来是心中已经有了些底细,只是不知他究竟知道了多少。

      谢毓抬起眼皮,语气试探:“你……知道玉玦的事了?”

      宋岚亭轻轻嗯了一声,望着她。

      谢毓对他只有一个音节的回答不甚满意,从中无法窥见任何有用的信息。

      她复而清晰范围:“你知道玉玦是我交给长公主殿下的了?”

      “没错。”

      宋岚亭望着她,也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清峻的脸庞一下子变得柔和下来。

      “确实是我做的,你想怎么样?”谢毓闪过眼神,“你将我叫上车是想要兴师问罪么?”

      “不是。”

      宋岚亭垂下眼睫。原本他的确想要质问谢毓为何要欺骗自己,当初他问过谢毓多次究竟有没有玉玦的下落,谢毓都始终如一的回答“没有”。可转眼今年春狩会,却通过她的手到了姑姑的手上,那从前每一次,谢毓都在骗他,私藏了玉玦。

      可如今他又问不出原先预想之言,谢毓或许有她自己的原因,好好交谈说不定能更好拿回玉玦。

      宋岚亭语气舒缓:“叫你上来,只是想送你一程。你的腿刚好,走不了这么远的路。”

      谢毓将眼神转回,再次看向他,不懂他前后作为的意思。

      “哦……多谢。”

      这也是她今天向他道的第二声谢了。

      “谢毓,我想请你帮个忙。”

      谢毓耳尖扇动,忽地警觉起来,“帮忙?什么忙?”

      她能帮宋岚亭什么忙?
      换言之,宋岚亭有什么忙是需要她帮的?

      “我想请你把那块玉玦还给我。”

      不要。
      这是谢毓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想法。

      那块玉玦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如果还给他,她再也没有和宋岚亭交会的理由了。

      当然,她只是出于不想让自己少了个捉弄的对象的打算而已,谢毓对自己说。

      “为什么?”谢毓微微握紧手指,“我的意思是,那块玉玦是你自己送给我的,为何如今又要讨要回去?”

      “因为它对我很重要。”

      “啊?”谢毓讶然盯着他。

      很重要?那不就是块破玉玦吗?看起来甚至满足不了平平无奇的定义,是放上春狩头彩盘都会被人嫌弃的东西。这个东西对富庶的康王世子来说很重要,这是件任谁来看都会觉得很奇怪的事。

      宋岚亭自然明白她心中所想,娓娓道:“那是我外祖父母的定情信物,两人各一半。自我外祖母离世后外祖父便一直带在身边,儿时被我拿走玩耍,后来又分了你一半。”

      “三年前我外祖父也去世了,我本想将这对玉玦同他老人家一起下葬,所以当时才会找你问起去向。我知道,东西既已送你便不好再追回,但逝者为大,我才多次讨要。”

      “所以,想请你帮忙,将玉玦还我,葬入外祖茔冢,让他老人家安眠。”

      他从头至尾的语气都很平静,仿佛并不是在求人办事,而是在与亲密的好友闲谈。

      谢毓还是第一次听到宋兰亭说这么多话,加之话中的内容,谢毓觉得脑袋有些嗡嗡的。

      没想到其中竟有这般曲折,心间骤生赧然,“抱歉。”

      “我并不知道你有此用途,从前我的确是有意隐瞒,实在对不住了。”

      她双颊热热的,回想起以往宋岚亭每每相问,她不是说丢了就是置之不理,总之没给过宋岚亭一个好脸色。现下再看,谢毓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抱歉。”谢毓又道了声歉。

      恰此时马车停住,前边传来车夫提醒:“世子,秋水巷谢府到了。”

      宋岚亭温和出声:“到了。”

      “我会还你的。”谢毓深深看他一眼,而后起身下车。

      跳下马车后,谢毓并没有第一时间进门,而是站在车窗在对内道了一声“再见”后看着车舆渐远才入内。

      主院又传来动静,谢毓打着主意去看看谢茹,路过是听见唐若的声音:“你这混账,竟将毓儿抛下一个人跑回来了,你怎么不把自己也扔外边?”

      没听见谢仲承解释之声,只传来几声响亮的呼噜。

      走到西侧耳房,门前的侍女见谢毓向她问好:“大公子。”

      “茹儿可睡了?”

      “是……今日夫人带着四小姐去了趟步芳街,四小姐许是走累了,睡得很快。”

      谢毓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既是如此,我便不进去了。”

      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一份牛皮纸包裹的物什,“这是宫中的冰萃甜冻,你瞧瞧能不能放到明日,要不去冰窖取些冰来镇着,茹儿爱吃这个。”

      侍女接过,颔首称是。

      路过已经静下的主屋,谢毓轻手轻脚回了西院。

      临近戌时,喝过药的谢毓却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越想心中越是过意不去,捧着手中的乳白玉玦实在没法入眠。翻来覆去,也不肯熄灯。

      门扉突然被轻轻叩响,谢毓警觉伸颈,并未出声。

      “毓儿,还没睡着么?”

      “娘?”谢毓下床,外袍也未披一件,将门打开,“您怎么来了?”

      唐若除了髻发已散开披落在后,身上都还穿戴整齐,手里举着个小巧的八角灯笼,神色温和。

      “明日便要回书院继续念书了,怎么还不歇息?方才刚将你爹爹收拾完,正准备歇下听茹儿身边的来传话说你来过主院,我这才想起来看看你。”

      话音未落,西院内又骤起夜风,将妇人垂落腰间的长发吹起,笼中焰火也夜风被吹得微微晃动。

      谢毓将门敞得更宽些,侧身道:“娘,外边冷,进来说话吧。”

      唐若抬脚进屋,边走边说道:“你爹也真是的,一把年纪还这么靠不住,让他看住你别喝酒,自己却喝得不省人事的自己跑回来。”

      “你方才是怎么回来的?莫不是从宫门走回秋水巷的?你这腿才刚好,哪里走得了这么远的路,要不要将茯苓叫过来给你瞧瞧?”

      唐若自顾说了一大堆话,谢毓一听她又要叫邱茯苓,连忙打住:“娘!不用了。”

      “我是坐康王世子的马车回来的,并没有走几步路,您就放心吧。”谢毓给她斟了杯茶,发现是冷的后又抬手泼在了外边,“再说了,这么晚了也不好惊扰邱先生哪……”

      “这又何妨?即便是三更你若有事她也会来,万事都要紧着你才行。”

      谢毓苦笑:“娘……我真的没事。”

      唐若无奈一笑:“好了好了,我不叫她来便是。你这模样倒想我要找茯苓来害你似的。”

      “我只是觉得夜深了而已……对了,娘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

      唐若合上门,转身将谢毓拉到床边坐下,神色关切:“我问过茯苓了,她说你的气血经脉似乎比往日通畅许多,你这两月自己可觉着有什么变化?”

      “这……”谢毓认真回想,“好像没有吧……”

      “对了——”

      唐若眼神一亮,“什么?”

      “我前段时间似乎一直肚子不舒服,还同爹爹说过,不过他说应该是锻炼少了的缘故。”

      “他!——”唐若气结,“他个大老粗懂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何不跟我来说?”

      “原本是要跟娘说的,不过那几日您似乎特别忙,后来春狩会过后,似乎又不疼了,我便自己也忘了此事。”

      唐若压低声音问:“那……可有来过月事了?”

      谢毓摇摇头。

      “虽说现下还未来,最近也要多加注意了,照这情形说不定哪一日就来了。”唐若喜上眉梢,扶住谢毓肩膀,“毓儿,即便是届时来了也不必慌张,第一时间来找娘,娘会教你这些事宜的。”

      “哦……或者我若是不在,你可以去找茯苓,她必定比我更细致。”

      虽然不明白阿娘为何对未发生之事这么激动,但谢毓对于她给出的两种方案,果断的选择了前者:“我还是来找娘吧……”

      唐若离开前,又交代了一遍:“每日的补药依旧要记得喝哦。”

      谢毓应下,站在门边目送母亲离开西院。
      临睡前她将玉玦装进随身携带的金丝荷包内,手指伸进去后却摸到了一个陌生的物件。

      她拿出来一看——是在宫内假山捡到的那颗玛瑙珠子。

      如今回想,当时那小宫女身上并没有戴什么配饰,这东西应当是那男子留下的。

      谢毓用两根手指捏住圆润饱满的珠子,比在焰火的方向。

      绯红的玛瑙在火光中分外夺目,其内部还有成片的火焰纹,红中透白,外形独特。

      谢毓心道:这个东西还挺特别,若是往后碰到此人戴着这玛瑙珠所属的饰物,她或许能立马认出来。

      她倒想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孟浪子。

      不过这都是日后的事了。谢毓将这珠子重新收回荷包,和宋岚亭的玉玦放在一起。

      次日早,谢毓草草用了早饭便出了门,一路上都没见着薛居令的影子。

      这小子昨夜分明还说要来迎接自己,看来也是大话。

      步入书院,石平正在清扫院中堆叠的落叶,这都是昨夜被风吹下来的。

      谢毓凑到他跟前,眨眨眼:“石伯,好久不见。”

      久违的清丽小脸出现在眼前,石平弯着眉笑了笑:“谢公子回来了?听说前一段儿受了重伤,现下看来恢复得很好啊。”

      “的确受了点伤……不过并不严重。石伯也知道此事?”

      “此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吧?不止我,书院里的学生都知道。”

      “都知道?!”谢毓咋舌,心头一虚,“那你们可知道我是如何受的伤?”

      “这倒不知,来告假的家仆并没有说太多,所以闻先生不知的,我们这些人也就更无从得知了。”石平单手捏住扫帚,继续扫落叶,不过一瞬又停手,“对了……”

      “谢公子这事定然与世子有关系吧?”

      谢毓原本想着石平猜得真准,不过转念一想,毕竟她与宋岚亭同一日告假至今,这样“凑巧”的巧合,明眼人应当都看得出来。

      “算是有吧……”谢毓答的极其含糊,想要转移这个话题,“对了石伯,你可瞧见世子了?”

      他一般来得较早,应当已经到了。

      “瞧见世子?在书院内吗?”石平表情疑惑。

      “难不成呢?”能见到宋岚亭的地方,不是书院便是王府,她问的还能是何处。

      “可是世子已经向闻先生结业了呀,若无事的话,应该不会再来书院了。”

      “结业了?!”谢毓大吃一惊,“他不是暂退休学吗?”

      谢毓坚定自己没有记错,薛居令跟她说的分明就是休学。

      石平另一只手也搭上黄褐竹竿,解释道:“起初的确是告假,不过前几日世子亲自上府中谒见闻先生,表明了距科考余下的半年多他要自行安排,因此书院往后便不会来了。为此世子还带了许多谢师礼,说多谢闻先生这些年来的教导呢。”

      谢毓喁喁:“原来是为了科考……”

      “是呀,世子明明能够直接从康王殿下那儿承袭爵位,却选择奔赴考场,实在是志比鸿鹄啊。”

      这些年他一直在闻士沣的书院打下手,斗胆说一句,也算是看着这些孩子们长大。对于这位世子,石平还是颇为感叹。

      低叹一声后,他又对着谢毓笑道:“对了,明年科考谢公子应当也要参加吧?”

      “……”
      谢毓沉默住,顿了一会儿,尴尬道:“石伯,我连院试都没过。”

      “……”
      这次轮到石平尴尬: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不过闻士沣的学生里,没过院试的才显得奇怪,他这也是以全概偏了。

      扯动嘴角微微浅笑:“都是玩笑话、玩笑话……不过这还不是因为谢公子不想考,否则以你的聪敏才智,想来不在话下。”

      “呵呵呵呵……”谢毓发出一连串没有声调的笑声,转身告辞了。

      宋岚亭不来倒是不要紧,只是……

      谢毓摸了摸怀里的荷包,扬眉:那她这这东西要怎么还到他手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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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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