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落笔灰》江閲

88、第 88 章

　　京州城内——
　　日军已退，美军非但迟迟不返，还源源不断运送作为战备物资抵达京州。
　　甲午年五月十三，王进炜单方面宣布解除两军同盟，同一日，谢为君代表王进炜政权与美方代表签署协议，声明京州为美在华暂时根据地。
　　同盟作废，孙昭即召军入城夺京州，与此同时，原来留守京州的千余兵士收到与美军“共同进退”的指示。
　　京州城外，孙昭只有陆军，他们轰开这座千年古都的城门，扛着枪炮前赴后继，九大队长登机匆忙应对。
　　驻守京州的九大队长担任临时指挥官，同时接到密令，誓死抵抗。
　　尽管京州作为多朝古都，易守难攻，人数上的悬殊，又怎能寄希望于历史上以少胜多的个例。
　　应对日军之时，王进炜在南裕的两万驻军就往京州的方向进军驰援，然而未到京州便宣布同盟，合力之下歼灭中间的日军，同一时期军队也接到密报就地休整。没想到不过一月王进炜便撕毁同盟之约，同一时间两万军于京州行军，孙昭一路南下反而陷入包围。
　　王进炜这次算是兵行险着，这人年轻时颇有雄才伟略，称霸一方后却日益贪念权势，孙昭提出结盟之时，尽管世人都认为这是喜闻乐见的，但一山怎容二虎，他卖掉京州，以此重创孙昭。自古以来，有将言兵不厌诈，有人执着于坦坦荡荡，王进炜自认不是君子，所谓骂名，枪弹之下，尽是静处。
　　孙昭本意亲自率兵入京，没想到现在腹背受敌，愈发无力起来。
　　京州城内的美军越来越多，他们胜券在握，甚至在被炮弹轰炸的半页楼里喝起了咖啡，九大队长接到命令对孙昭军继续轰炸。
　　华夏千年来政权更迭，内战不断，却鲜有外敌入侵，日本犯境，已是奇耻大辱，美军的加入使中国两个政权间的斗争增添了耻辱的意味。守城的士兵难免士气低迷，厌战的情绪在军中蔓延。
　　“操他娘的，这算怎么回事？美国佬就是那赶不走的豺狼！“
　　“妈的，老子当兵是打小日本的，这会儿倒打起自己人来了！”
　　这批空军多是富家子弟，一腔热血奔赴，谁料自己所谓竟是最不齿的卖国勾当，飞在天上的时候心便愈发的虚，血便愈发的凉，甚至哭着要走的都有。
　　黄天与这些天来亦是彻夜难眠，他不经通传就闯入九大队长办公的地方。
　　九大队长扫视着来人，稚气未脱不掩怨怒，一边袖子撸起，下面的绷带里渗出血来，左侧脸上被擦破，已经结了痂，仍能看出是个英俊的小伙，不屈地挺拔着。
　　“黄天与，这一批学员里最优秀的就是你。”
　　九大队长没理会他的冒犯，反而赞赏地评价，这让他颇为意外，但很快就转为不满。
　　“难道我们要做这卖国的汉奸！”
　　黄天与一拳砸在九大队长面前的办公桌上。
　　九大队长一脸疲惫地往后靠去，闭上眼没有回答，皱起的眉头再也没有不久前那个在机场训练他们时的意气风发，只是个可怜的弃儿。
　　“来人，带下去。”
　　九大队长从年轻时起就投入王进炜的麾下，多年来的追随让他遵从王的命令，但今日局面实非他所能预料，山河动荡，犹记得，当初从军便是凭的少年人胸中的一腔热血，即使壮志难酬，他可以带着遗憾战死沙场，却绝不能带着耻辱犯下卖国的勾当！
　　王进炜这次是不惜背上骂名也要重创孙昭了，西南军在京举步维艰，多次突围未果，甚至孙昭已经殒命的流言飞起。
　　连着好几天，九大队长都以各种理由放缓了对西南军的轰炸。终于一天夜里，西南军在包围圈中撕出裂口，孙昭带着精锐突围成功，同时驻京的美国指挥官令九大队长全力追击。
　　西南军已经被打散，王进炜的军队折回，摆明了态度将京州拱手相让。
　　在一片骂声中，九大队长将他的飞行官召集。
　　情绪激动的就差将拳头砸上自己的长官了。
　　“九大队所有人听令！”
　　“到！”
　　“第三、五、六分队，随陈副队往汉江，其余所有人，随我留守京州待命。”
　　九大队长的命令一下，底下人开始面面相觑，从人员安排上，除了陈副队，几乎九大队所有老部将都留守，而新生们都被调离。
　　“报告，我有问题！“
　　“讲。“
　　“九大队共同进退，为什么要我们先退？”
　　九大队长移步到说话的飞行员面前，岁月积累的威严让年轻气盛的飞行不敢直视。
　　“为什么？军人，第一重要的就是服从，这里是军队，不是少爷的后花园，不服的，要么给我脱下身上的军装滚回去做父母的宝贝儿子，要么凭借自己的本事做到我的位置，我等着看你们发号施令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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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天与等一众飞行官最终还是随着副队长撤离，不少人都疑惑为何往日里最为争强好胜的黄天与，在这次安排中却无任何异议，甚至全程一言不发。
　　九大队长率领着他的老部将们，飞往孙昭撤退的方向“清扫余孽”，或许是老天爷也可怜他的那点私心，没让他陷入最艰难的抉择，天象大乱，狂风暴雨中九大队长坠机，不知所踪。
　　入军校以后，九大队长一直是黄天与的标靶，表面上狂傲不羁，但他一直期待着尽快与他共同战斗，在天空中杀敌，卫国。王进炜撕毁盟约后，一是怒，二是悔，心中英雄成了卖国的侩子手，斩下同胞的头颅跪献这免费的军火。打日本人时，漫天飞来的枪弹都不能让他后退一步，但守城的短短几天，他害怕飞上天去，下面传来的哀嚎，好像冤魂要将他拽下去。他真的怕，怕到想逃，所有在听到可以撤退时，他隐藏着自己的胆怯，甚至有一丝卑劣不齿的万幸。
　　还在返回的途中，收到追击残军命令的九大队无一幸免全数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