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改命从演小白花开始 [废土]》雾策

45、假面舞会34

　　“不吃就没有攻击性，你吃过？还是看别人吃过？”

　　游隼突然发问。

　　平头哥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嘴唇动了动，嗫嚅着说：

　　“我没吃，老吴吃了。老吴说这玩意只要能吃，长得再快也无所谓，没准还能作为基地的储备粮。”

　　“怎么吃的？”明燏问。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同一时间游隼问道。

　　“呃，这是很早的时候......大概两年前。”

　　“他把蘑菇摘下来洗干净切成片，放了蒜末和生抽用油煎熟了吃的，不是生吃。”平头哥小心翼翼地回答。

　　“还有其他人吃过吗？”明燏继续问。

　　“算是没有吧。老吴当天就发烧了，烧了足足七天七夜，眼睛都睁不开。我怀疑蘑菇有毒，后来就开会的时候宣布禁止员工食用。”

　　平头哥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结果不知道小道消息怎么传的，最后变成了‘仓库角落的蘑菇非常香所以领导要独吞’，我他妈独吞什么不好独吞这个！但是很多人都信了，有人就三更半夜去偷偷摘来吃。这一吃不得了！一个宿舍，里头住了两个人，俩人都直接失踪，就剩一口锅在屋子中间咕嘟咕嘟冒泡，里面装了漂着葱花的紫色菌菇汤。”

　　“吃蘑菇失踪？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早不讲！”叶枫瑶撇了撇嘴，叶南安立马投来一道警告的目光，示意她不要在这个节骨眼插话。

　　“又没人问我。”平头哥恢复了理直气壮的样子。

　　游隼眯起眼睛：“所以吃了蘑菇会原地消失？”

　　“不知道啊。”负责人摇摇头。

　　“老吴当年也吃了，但他就没事。我跟你说，我这人不信邪。这两名偷吃蘑菇的员工失踪是今年的事，我两个月前亲自委托直属警务部过来调查，发现他们和隔壁宿舍产生过纠纷，嫌疑人是大高个，平时也挺阴暗一小伙子，曾经说要把他们丢到荒郊野岭喂野猪。”

　　“最后警务部的王警官说他们确实在郊外发现了受害者的残骸——所以，这和变异蘑菇没有关系，它变异了没错，但是蘑菇就是蘑菇，我们要相信科学。”平头哥言之凿凿地总结道。

　　黎宛听得想笑。

　　她发现这位负责人讲故事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喜欢在故事里掺杂许多细节，什么葱花，什么独吞，乍一听特别像那么回事，亲眼见到似的，实际上根本经不起推敲。

　　一昧跟着对方的思路很容易被带偏，黎宛一边听一边仔细观察对方的神色。

　　说这番话时，平头哥严肃地紧绷着脸，眼神却十分飘忽，看上去有种强装镇定的心虚。

　　曾经有人告诉黎宛，要想判断一个人所说的话是否可信，不仅要辨别他传达的事实，更要清楚地了解他发言的动机与意图。平头哥说这一长串故事，想强调的无非就一点：蘑菇有毒，但不会主动攻击人。

　　不会主动攻击人就怎么了？他们一样应该把它彻底清理。

　　反抗军处理威胁程度较高的异种时，一般都会布下严密的计划直接使其灭绝。

　　平头哥作为生产基地负责人，本应该对给他惹出许多麻烦蘑菇异种恨之入骨，却一直在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好像既希望先锋部队能制裁蘑菇，又不想让事情太过严重，上升到总部那里。

　　也就是说，他和蘑菇站在同一战线，至少不是彻底的敌对关系。

　　黎宛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转而观察其他人的反应，看他们是否有同样的发现，结果正好迎上明燏的视线。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霎时间心如明镜。

　　基地负责人平头哥从一开始就谎话连篇，即使被拆穿也遮遮掩掩，说话真假参半，其背后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知不知道自己说的话很矛盾？”审讯经验丰富的游隼也洞悉了一切。

　　“半小时前，蘑菇才刚吞掉了半条生产线的员工，怎么现在就一口咬定它没有威胁了？如果没有威胁，我说要你一起进仓库除掉异种源头的时候，你又在怕什么？”他冷声质问道。

　　平头哥顿时语塞，被汗浸湿的衬衣凉丝丝地贴在背上。

　　都怪蘑菇的爆发让他乱了阵脚，不仅害死了老吴，还打乱了计划。
　　真是智商未开化的蠢东西，关键时刻都不知道收敛一点！

　　他是想要这些异能者来帮忙制衡异种，但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这些人太敏锐，不好糊弄。

　　多说多错，自己已经透露了太多信息，上头的人如果从蘑菇身上入手，很快就能查明真相。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做过的事情就会全盘败露，之前的努力，也将付诸东流。

　　早知道他就不该在讲故事的时候添油加醋！这下好了，他既要阻拦先锋部队，避免让他们对变异蘑菇斩尽杀绝，又要利用语言的艺术，让蘑菇知道自己没有背叛它。

　　好一个左右为难的处境。

　　“鬣狗，你的行动速度最快，回食堂去问问有没有知情的员工，有就尽快把人带来。”见平头哥陷入沉默，游隼终止问话，转头对鬣狗说。

　　“顺便让随行军官给总部发消息，查一下那个E202生产基地的小韩，如果他身份不实或者对蘑菇的事不知情，我们就尽早烧了这里。”他补充道。

　　“长官，我说的都是真话。”见自己已经失去信任，平头哥的脸色极为难看。

　　但游隼置若罔闻。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上午10:23，已经超出了原定出发时间整整二十三分钟。

　　他们的时间非常紧迫，且不说变异蘑菇还在持续生长，拓荒行动的后续行程也容不得有半点差池。

　　根据军情部发送的天气预报，抵达旧日遗址后的第三天可能会有暴雨，他们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行程安排绝不能往后拖延。

　　“游隼大人，我们先进去吧。”杜鹃适时开口提议道。

　　她亮出手中的手持式测量仪器：“刚刚我测了，空气里没有真菌异种的气味毒素，可以先进去看看情况。”

　　杜鹃接着从包里掏出一个装有固定液的玻璃标本瓶：“只要能收集到母体或者母体碎片，就可以送回总部给我的同事化验，得到最优处理方案。我们优先完成拓荒任务，剩下的交给总部，从长计议。”

　　游隼缓缓颔首。

　　杜博士的提议非常中肯，但游隼总觉得这次的意外与那个极为危险的存在有关。

　　不立马除掉就如鲠在喉。

　　“我们先进去看看，还是尽可能早的除掉它，免得夜长梦多。”明燏微微皱眉，接话道。

　　游隼看向明燏，这是除他以外，唯一知道“那个存在”的人。看来他也有不好的预感，他们对于此事的直觉达成了一致。
　　“先进去吧。”游隼说。

　　鬣狗接到指令离开，剩下的人，包括平头哥，一齐进入通道。

　　厂房的面积极大，通道也十分幽深。走着走着，入口处的光线越来越暗，手电筒的强光逐渐变得突兀。

　　通道里回荡着脚步与衣物摩擦声，走了二十余米，黎宛的精神力忽然感应到强烈的悸动。

　　一下一下，缓慢、沉重却清晰，通过精神力转化为听觉，像是......心跳。
　　绝不是来自于人类，因为太过缓慢。

　　是蘑菇异种的心跳吗？
　　异种会有心脏吗？

　　走在最前方的平头哥转过头来，一张脸在手电筒的强光下极为丑陋而且双眼暴突，他好像讪讪地说了什么，但是黎宛听不见。

　　除了心跳，其他一切声音都变得非常模糊。

　　层层叠叠的呓语声自遥远的地方泛起涟漪，不断汇合，待那微澜来到她的识海，已经化为滔天巨浪。

　　黑暗中，最原始的恐惧在蔓延。

　　有什么东西注意到她了？

　　黎宛停下脚步想提醒同伴，不料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被哽住，说不出话。

　　与此同时，建筑深处传来一阵动静。

　　粉尘不断抖落，墙体在摇晃。所有人都感觉到方形建筑内部有什么东西正以骇人的速度生长，几乎要把天花板撑破。

　　“马上出去！”游隼直截了当。

　　黎宛只能听到心跳和全方位无死角环绕的呓语，被精神冲击打得有些茫然，慢了一步。有人直接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走，水泥块砸落在黎宛刚刚站立的位置，碎片飞溅。

　　钢筋水泥浇筑的墙面在他们出去的前一刻轰然倒塌。

　　众人离出口还算近，几秒之内完成了安全撤离。灰尘被气流荡起，建筑塌了一大半，通道被完全堵住。

　　拉她躲避危险的人是明燏，出来之后明燏第一时间仔细观察黎宛，确认她没有受伤之后松开了手，但黎宛此时无暇道谢。

　　喉咙被堵住的感觉已经消失，回过神的黎宛留意到，平头哥出来之后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瞟了一眼屋顶。

　　黎宛本能地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一抹鲜丽的紫色从裂开的房顶徐徐冒出，像海底会呼吸的软珊瑚，迎风律动。

　　心跳和呓语还在继续，来自蘑菇的方向。

　　但是不止一声。

　　黎宛的目光缓缓下移。

　　“看我做什么？”平头哥浑身僵硬。

　　另一道缓慢、沉重、清晰的心跳，不属于人类的心跳，自他身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