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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第15章
      到家将肉洗净,切得碎碎的,然后把野菜和蒜头、干辣子也剁碎。
      早上锅里烙的饼子收进馒头筐里,点起火把锅重新刷了一层油,先把肉进去爆油,锅不够大,两斤肉和切的一大堆菜只能分开来烧。
      他仔细翻炒着,炒到肉末焦黄出了油,赶紧全部铲进大钵里,两斤肉装了满满一钵。
      然后把野菜丢进现成的油锅,慢慢翻动着,待缩了水才把熟肉末小心翼翼倒进去,再加入辣子和蒜头翻炒均匀,最后装出堆尖的两碗,够吃到明天了。
      午饭吃得肚儿溜圆,莫非稍作休息,又去给田里挑水。
      两边肩膀酸疼得厉害,垫肩是加了一层又一层,只盼老天爷开眼,最起码在他插完秧后下场雨,不然铁打的人也经不住这么干了。
      手酸肩痛挑到半下午,才开始耘田,拖着铁耙子一遍又一遍,把水田耘得比面糊还细腻。
      等沉淀一晚后,明早拔了秧甩过来就能插。
      暮色四合,远处的山顶与天际都看不分明了,莫非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年年都是这样,日复一日,不是忙农事就是四处找进项,不管多累多乏,只消吃饱再睡上一晚,第二天又能生龙活虎。
      晚饭照例吃的饼子和肉菜,他明日打算煮一锅大米饭,吃的好,做活都有劲。
      村里许多人家都是闲时吃稀忙时吃干。所谓“干”,也不过是杂粮饭或粗面馒头,大米饭基本只在过年过节,或是有贵客时才会吃点,莫非这样算是奢侈了。
      因着明日要起大早栽田,晚上莫非很早就睡了。
      睡前用冷帕子把两边肩膀敷了很久,这具健康的身子,是他最大的财产,任何小小的病痛都不能马虎大意。
      又做了几个颠三倒四的梦,睡了两个时辰,莫非就一骨碌爬起,洗漱都省了,焖上米饭,然后带上工具出门插秧。
      二月底的半夜,天幕像一块黑布笼着这片土地,他一个人就着虫鸣与水光,低头插秧,心里念念有词:你们可要好好长大,我做屋还有结亲...契,可都着落在你们身上呢。
      等到天色大亮,腹中响如雷鸣,莫非直起腰身,回头看着齐刷刷的稻苗,连饥饿都减轻了几分,他舒展着胳膊,心满意足上岸洗手洗脚。
      到家把一锅米饭吃得精光,身上扒光一把扑到床上就睡着了,下午还要去挑水,刚插的秧田是万万不能缺水的。
      睡过两个时辰,人也精神多了,年轻的身子只要能吃饱,劲就用不完。
      他找了一条旧帕子沾上冷水叠在肩膀上,拎着锄头挑上水桶回到大田。
      先将大田的坝埂修整修整加宽加高,再把育苗的小田坝推了并到大田一起,用锄头耘平,补上秧苗,半个时辰就搞好了,重新挑起水桶下河。
      挑到傍晚收工,经过这两天的辛苦,田里看起来好了很多,浅浅一层漫过秧根,大概能对付几天,明天可以放心出门。
      回去的路上他又摘了几根柳条,新做了两把牙擦子,洗漱时,将一双泥水泡发的脚板狠狠洗了一通。
      躺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日里用忙碌压下的心事纷纷冒头,一会儿想着要是见不着人,回来还会做梦不?一会儿又害怕,见到人了,开口该说些什么呢?人家会搭理吗?上次听他大伯的意思似乎家里人有些不堪,自己又能干什么?
      他不知为什么只是那样的见了一面,话都没说过,自己却这么上心,频频入梦不说,偏偏还总记挂着,无人可诉。
      他只得一下骂自己,一下又给自己打气,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
      清晨鸡还没叫又是自然醒的,他将头发扎得牢牢,衣服理了又理,还拿了个干净的小褡裢挂在腰间。
      晚上新烙的饼子,做得又大又厚,用干净的箬叶裹了三个,灌上一竹筒温开水,全部装进褡裢里。又搭上一条帕子在脖间,最后拿起来一个饼子边啃着边出了院子。
      库房孤零零建在村西边的大坡下,离它最近的是黄老嬷家,但也有三十几丈远了。
      关于库房,莫非记忆深刻,他十岁那年在里面躺着,养了五六天的伤,也是在库房门口,和莫丰收彻底断绝父子关系,独自搬到了北山脚。
      如今远远就见着那里火光摇曳,几个人忙上忙下的,走近了方看清是村长、莫清澄和六个眼生的汉子。
      莫非一一辨认过去,依稀只认得其中一个姓李的老伯,是小河村的村长。
      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来的,三辆大板车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车边有人扶东西,有人稳着车子,而莫清澄正带人绑绳子,村长则举着火把又是垫脚看上面,又是弯腰摸下边,生怕哪里没绑牢。
      莫非出声招呼他们:“村长,澄子哥,我可是来晚了?”
      “小非来了?刚好,你个高,去摸摸顶上那个架子,可有绑牢了?总觉得有点晃。”莫村长见着他,如获至宝,一把将他拉到车边。
      莫非把车子最顶上的一块龙骨架稍微挪了个位置,用绳子卡紧了,又去颠颠车把手。
      莫村长跟着他,一眼不错盯着车顶,瞧着他这样颠,上头都不晃荡才放下心。
      他掉头对李村长他们几个说:“李把式,这是我一个小侄儿,叫莫非,这次让他跟着澄子跑一趟。”
      “乖乖,这好大个子!”
      “嘿嘿。”面对小河村的人,莫非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只摸摸脑袋装憨。
      莫清澄空出了手,又来作怪,跳起来拍了一把莫非的脑袋,引得莫村长龇牙去敲他。
      边上传来鸡叫,莫村长才收回旱烟杆子,对李村长说:“李把式,可叫他们用起来经点心,也是个老物件了,折腾不起的,晚上好好的送回来。”
      “放心吧,莫老哥诶!我们也还要想着用下回呢。”
      “呸呸呸,乌鸦嘴!什么还想着下回,说不得明天就下雨!”
      “是是是,老天爷莫怪,就当我放了个屁!不多说了,赶路要紧。”
      “恩恩恩!莫非,和你澄子哥过去后,就跟着打打下手,吃的带了吧?”
      “带着呢,村长。”莫非赶紧回他。
      “哎哟!爹诶~就去一天,几里路而已,说这么多干什么?回去睡了吧!”莫清澄老实了没多会又跳出。
      村长给他脑袋一巴掌,挥挥手示意赶紧走。
      小瓦径两边黑沉空寥,小河村的汉子两人一辆推着车在前,莫非和澄子缀在后头五六丈远,大家都默不作声,只听见板车行走间发出的咯叽响和路边一两声虫鸣。
      莫清澄受不了这么安静,推推莫非,“非子,咱们说说话。”
      “你说吧,我听着。”莫非心里乱糟糟的,不太想说话。
      “怎么啦......不是我爹逼你来的吧?”莫清澄瞪大眼,“他告诉我说你同我一起去小河村,我就奇怪呢!这老头必是......”
      “哪有的事!”莫非被他的猜测逗笑了,莫村长哪敢逼自己干什么,他生怕对自己不够好呢。“我是没睡好,连挑两天水,昨天又栽了田,累得慌。”
      “哦哦哦!你田就栽了?水够么?都是挑的?哎,也是你田小,咱家那么些亩靠不上天就得完,一家人挑死也挑不够一块田的。”
      “我也挑不动了,光把水从河里打上来就要命,唉!不说这个,澄子哥你早饭吃了么,我带了饼子。”
      “吃过一大碗红薯粥,我也带了两个饼子。”莫清澄说完,挤眉弄眼望着莫非,“唉,你听说了吗?”
      莫非摆头,他一个人住那老远,能听说什么?又不像莫清澄爱热闹,一点小事都咋咋呼呼,架着他儿子良柱就爱往人堆里挤。
      也正是有莫清澄在,村里东家吃了大米饭,西家小子拉肚子一天换几条裤子,南家北家为一沟子水红了脸......各种大事小事,他基本隔几天就能一个不落全知道。
      “莫三财那个亲要退了!”澄子这回不再吊他胃口,自顾自就说了起来,可见实在憋不住了。
      “听说人家年初来的,嫌他住的破,又是家里老二,说他们家哥哥成亲住着主屋,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也住着主屋,就莫三财住破角屋。”
      莫家后面几个男孩在莫非出户后都改了名字,莫三宝现在叫莫三财,莫小宝叫莫世财。
      莫非觉得奇怪,问莫清澄:“他定亲也快两年了吧,这些事不是早就知道的吗?”
      莫三财的未婚妻是林铺镇边上一个叫黄陂村里的,是他姑奶奶莫兰花牵的线。
      当初他们先去的女方家给人相看,对方有了意,也请人家来瓦山村瞧过,两边都是非常满意,这才定了亲的。
      莫家主屋有四间房,莫丰收夫妻和莫大宝夫妻各一间;莫二凤单独住一间;剩下一间原是莫世财和莫三财合住。
      因当时莫三财在林铺镇当学徒,几个月才回一次家,又要定亲了,就说给他专门收拾一间角屋单独住,小夫妻以后也自在些。
      “人家说,当初定亲时讲明了,角屋三间以后都给莫三财,才给他搬出来的。莫家还答应要给角屋后再扩两间小屋,以后分家,能隔出自己的院子。谁曾想,如今都快成亲了,那角屋破得不像样,非但没收拾过,后梢塌了一角没人管不说,原有的几块瓦顶都给卸没了!”
      “又说莫三财,人在林铺镇,离丈人家不过二十来里路,只在定亲头一年去了四回。第一次还知道带几个素包子,后面都是空手,旧年农忙开始干脆不去了!四时八节这边也没个人上门走动,线头都没见过一寸,看来是瞧不上自己这个亲家了,女儿嫁过来,怕是要受罪呢。”
      黄家人觉得男方如今这么轻视他们,要么是莫丰收夫妻不喜欢这个夹在中间的儿子,要么是莫三财本人又懒又小气。不然怎么开始装样子哄了他们上当,现在却懒得应付他们呢?若女儿真嫁过来,日子不会好过的。
      “那莫丰收他们怎么说?”莫非直呼莫丰收大名。
      “莫丰…额~那个,丰收叔说什么不知道,莫大——二宝他娘说家里供莫三财学徒不容易,莫三财这么些年都是靠着父母兄弟吃喝的,哪有银钱给他修房子。等他出师,小夫妻自己挣钱去林铺镇买屋住,先头就在角屋将就吧。”
      莫非听到莫清澄连续两次改口,好笑又感慨。什么大宝二宝的,他早不去理会那些了,也只有澄子哥还这么护着自己。
      “他们的意思是,连家产田地都不打算分给莫三财了?那个莫三财,做几年学徒哪用到钱了?吃喝都在染坊,咋就说供他不容易了呢?”澄子又摇头又咂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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