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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很多年 ...

  •   夜晚将至,但城市在各色灯光的照耀下依旧明亮。已经是年末了,今年虽然没下雪,温度却如往年一样低。李茵已经几年没回老家过年了,却也没有感到失望什么的,原因无他,那种重男轻女、吸女儿血的家就是该离得远远的。

      城里的年味不比乡下轻,小姑娘在热闹的商场逛了大半天,买了不少吃的用的,正大袋小袋地提着赶回养老院。临近过年,护工们也散了大半,更冷清了些,这里本也不比别处热闹。

      李茵想到那老人家,不免加快了脚步。

      “季爷爷!您怎么出来啦?”李茵关切道。
      在昏黄的灯光打下的一小块地方里,一位头发花白又单薄瘦弱的老人正安静的坐在轮椅上,他闻声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李茵觉得今夜的老人有些不太寻常,老人看向她的眼里似乎有了精气,不再呆滞。
      怎么可能,她想,得了海默症几十年的人还能再好起来吗?

      “茵茵,”这时,老人开口了,“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吗?”
      他开口便有一股文雅气,眸中的忧郁被放大。
      他坐在轮椅上,背却挺得笔直。

      他这样太正常了,对他来说,反而不正常。李茵怔愣住了,过了一会儿才结巴开口道:“当……当然可以。”
      老人叫季言礼,在这家养老院有十年了。李茵还算年轻,二十三岁在这里工作,如今二十六了。三年来,这位年至六十岁的老人给她的映像一直是木讷的,似乎从来都没有清醒过。在这里工作很久的阿姨告诉她,老人很可怜,海默症不是因年老才患的,而是年少时就有的。

      她打探了很久,终于从很多不同人的口中拼凑出了一个完整而不完善的故事,是一个属于季言礼的故事。

      那时的季言礼还年少,十八岁的高三少年面对的最重要的本该是高考,很不幸,少年患上了海默症。而早在那之前,他与一位同性坠入爱河。那位同性爱人也是学生,同样面临高考。

      老人这些年总絮絮叨叨地提过:“温礼十八岁了,要高考的……”
      李茵猜,他的爱人,叫温礼。不过那位温先生,现在绝不可能只有十八岁。

      温礼没有抛下人生还没有完全开始就已经被老天爷暂停的爱人,温礼成长、赚钱,还一直带着他神志不清的爱人,那个……只记得他年少的爱人。

      他们这样度过了十年,前两年,季言礼的双亲就受不住打击去世了,而那位温先生,似乎是一位孤儿……
      本来一直这样下去倒也还好,可是,在季言礼和温礼二十八岁那年,两人出了车祸。本该倒在血泊里身受重伤的温礼却站的起来,并且行动自如。他求医生,救自己的爱人,他骗医生,说自己当时不在车里。

      可他清楚得很,其实就自己伤的最重,就快死了,救也不一定救得回来,这一切不过是回光返照。
      ……

      温礼死了,死在一年的冬天,死在二十八岁,那是他爱人灵魂死后的第十年。

      而如今,三十年后的今天,季言礼的灵魂竟然奇迹般的活了活来。
      老实说,这些年活在茫然中的季言礼过得还不错。温先生和季父季母都给他留了一笔遗产,也因他无生活自理能力,社区也介入了他的生活。等年纪到了的时候住进养老院,有护工照顾他的生活。养老院里,时不时还会有志愿者献公益,有学校组织活动,学生们也会来陪伴老人们,给他们的生活又添色彩。

      “我先生的遗物,现在在哪里?”老人问道。
      李茵小声回:“这个,实在有些久远了……”可能……
      “您能帮我找到它们吗?”老人恳求道,因为自己,实在有些想他了……不!是很想很想!

      李茵答应了他,推着他回了房间。夜晚中,月辉星辰被荫蔽,他们都独留灯光在外。
      李茵想,老人不像老人,他的灵魂依旧年轻。

      第二天,李茵找到院长,告知了那令人震惊的消息。有医生来为老人检查,处理遗物的工作人员也来了,他们问了一些事,几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也来了,他们与季言礼似乎认识。
      季言礼的床前热闹了许多。

      温先生当年的遗物被悉数找来,季言礼望着那些旧物发呆。他房间窗前的梅在不觉间有了满树的花苞,朝阳透过云缝射过梅枝。护工们依旧各忙各的,有老人出去晒太阳了,又有年轻志愿者来看他们了……
      人们的日子还是那么平常,没有什么改变。

      在那些遗物中,季言礼找到了几本日记本。他似乎想起了更多,温先生年少时的梦想是做文学家来着,所以会有写日记的习惯。他想起,那好像是一堂语文课上,语文老师给出的建议:
      “如果咱们班有哪位同学想走文学这条路,就多写点什么吧,比如随笔、日记……”

      季言礼拿出一本翻开,他想,私自看人日记是不对的,温礼,等到下雪的那天,我来道歉 。

      第一页的白纸上,写着“温从礼”三字。还是温先生当年费尽心思练出的瘦金体。
      李茵误会了一件事,季言礼的先生不叫温礼,那只是季老先生对温先生亲昵的称呼。

      那个时候,有人叫他“温哥”、有人叫他“小礼”、还有人叫他“从礼”,季言礼想要独一无二,于是隐去了中间的“从”字,唤他温礼。

      季言礼取来老花镜,还自嘲的想:“温从礼,我真的老了,连看你的日记都要带老花镜了。”

      ×年×月×日
      晴
      今天……似乎没什么好写的,就是突然想到刚转来那天,和他撞到一起,那马虎的初见。看到讲台,满心都是那时做自我介绍,明明下面那么多人,偏偏眼神就和他撞在一起。
      ……
      一页页本本日记,打开了尘封已久的记忆,那些时光,如同一次次重击,冲击着他的灵魂。
      他仿佛又活了一次,逆光与迎光而奔的每一次,蔚蓝的校服,那条叫回南的街道,那所名叫实验附中的高中和十八岁的少年,不,不止十八岁,还有十七岁,十六岁……

      ————
      ×年×月×日
      又入冬了,要给言礼做好防寒措施。言礼好像胖了,羽绒服要重新买,十年前的围巾他还是放不下。算了,我每年都买条新的,万一哪天他就想通了呢。梅花应该要开了,有空了就带他出去看。他还是更喜欢开春,到时候一定要挤时间带他去见春天。

  • 作者有话要说:  短篇,文笔奇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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