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渡》沐以楠

25、第 25 章

　　上元节那日，瑶佳兴致冲冲的跑到我的钟离宫，她告诉我她从未见过如此热闹的节日，无论如何都要让我陪她出去玩一趟，我拗不过她，只得允了她的意思。

　　上元节是除了除夕夜以外，是洛邑城中最最热闹的节日，这天，除了那数不尽的千里红灯外，还有洛邑河畔的巨大的花灯船，船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灯船上来回穿梭的俊男美女，偶尔间的俏语打骂嬉笑隔老远便能听到一清二楚。

　　瑶佳生在北漠，自然很少见这些中原的东西，就犹如三岁般孩童一样上窜下跳的。

　　“绾绾，你给你自己写的愿望是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我握着笔的手一顿，差点在孔明灯上画上一横。其实仔细想了想除了家国平安，父母康健，对我自己我好像并没有什么可想许愿的。如果的非要有便是婚事，可婚事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再闹下去只会让父皇左右为难。

　　我勉强笑道：“还能写什么，无非就是期希望父母康健，百姓不再因为战争流离失所。”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灯在缓慢升空后我逐渐越来越远，直到抬头时已经分不清到底那一盏才是自己的灯。

　　我看着洛邑河中缓缓流动的河水，河面上漂浮着大大小小的船只，突然想到除夕夜那夜我与华荣便是在此处游船，不免得有些苦笑，那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

　　我抬眼看去那河中穿梭不断的花船，猛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闪过，是妙妙。等我想要在细看时船便没了踪影。

　　瑶佳看着四处寻找的我问道：“绾绾，你在看什么？”

　　瑶佳说话间我又看到了妙妙的身影，我来不及多想便顺着她的方向跑去，我边跑边喊着妙妙，眼看着就快追上时被一个人影撞到在地。

　　瑶佳：“绾绾，你怎么样了？”

　　“没事。”我揉着装的生疼的腰。

　　“你吓死我了，怎么就突然就跑开了？”

　　“妙妙，我刚刚看到妙妙了。”我指着河道的方向焦急喊道。

　　瑶佳顺着我手指向的方向看去并环视周围笑道：“怎么可能，你太子阿兄整日派人打探她的消息，她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她若是真的在这城中，你阿兄怎会找不到她。”

　　我想想也是，太子阿兄爱她命，甘愿冒着大不敬的危险也要娶她进门，眼下妙妙下落不明，若真的出现在城中我太子阿兄怎么会不知道呢。

　　或许是我太急切的想要知道妙妙现在身在何处，却忽略了一旁的瑶佳。

　　她低垂眼眸，可能是漠北那里常年风沙弥漫，她们那里的人的眼睫毛格外的浓密黑长，上下睫毛扑闪着一开一合，眼角还泛着微红，

　　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突然沉默，便抬头看向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放心吧，妙妙姑娘应该是被什么棘手的事情绊住了脚程，城中有那么多关心和爱她的人，我相信过不几日她肯定能会回来的。”

　　瞧这她的样子我心里一阵心疼，这些日子两国和亲之事闹的沸沸扬扬，我太子阿兄当场拒婚让瑶佳成为城中百姓茶后闲谈的话题，即便是再怎么内心强大的女孩子，怎么能抵挡的住四面八方的恶意，我知道她远赴北燕而来在为了我太子阿兄在此地受了不少委屈。再说了今日本来就是陪她出来游玩，怎么能扫了她的兴，妙妙之事过些时日再派人好好找找。

　　瑶佳像是一位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一般看到任何事物都是满眼稀奇，不一会儿我们二人手中大大小小的东西便有十几个，走到断桥处我驻足在桥边，桥上的前些日子下的积雪已经被踩践的不成样子，桥下河岸两边人为到达之地的学还是在月色下白的发亮。

　　我的目光随着那晶莹剔透的雪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个人的脸上，妙妙。

　　这次我绝对没有看错，是妙妙，那半遮盖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即便是隔的在远我也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

　　她的目光紧盯着我，与我对视后便转身离开，我将手中的东西塞到瑶佳手中对她说道：“瑶佳你在此处等我，我去见一个老朋友，去去就回。”

　　我拨开层层人群后终于看到了妙妙的身影，她似乎在和我玩一种游戏，每次在我要找不到她的时候，她都会悄然出现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弯道道她才停下脚步。

　　“妙妙。”我叫道，周围人似乎被我的一声吼都吓得停住了脚步，而后相互张望几眼就骂骂咧咧的继续赶路。

　　只有妙妙，她转过身直面静静的对着我，隔着那层脸纱我还是能清楚的看到那纱幕下的样子。

　　“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给你写信你也不回，派出去了那么多人去找人都是杳无音讯，你知不知道我们快要担心死了。”

　　她没等我继续发着牢骚便一把捂上了我的嘴，手指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

　　“时间紧迫，接下来的话绾绾你一定要听好。”

　　她神情严肃，与平日我见过的妙妙有些不一样，她的样子让我心中一慌着急的连忙点头，可她并没有打算松开她的手并且继续一字一句的说道。

　　“徐莱在明日寅时会联合三皇子一同逼宫。”

　　我睁大那双惊恐不安的眼睛似乎想要从她的眼神中分辨出她说的是真是假。

　　她继续说道：“北门守将庞卫是徐莱的人，切记此话一定要告诉太子殿下。”

　　我呜呜的发出声音想要挣脱她的手问一问从头到尾发生了什么事，可我掰扯她的手好久都纹丝未动，此时，我发现我对眼前妙妙似乎了解的并不多。

　　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中还有许多疑惑和不解，但是此事你一定要信我，我是不会害你的。”

　　子时不远处山上青山寺的敲钟的钟声传来，城中的男男女女也都散的差不多，我也隐隐约约听到了瑶佳唤我名字的声音，妙妙松开手转身朝黑暗中走去。

　　我喊住了：“妙妙，为什么？”

　　她顿了顿脚步，声音轻飘飘的传入我耳朵中：“明日你我若是能活下来哦，城外青山寺中见。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我看着妙妙的背影逐渐与那望不到尽头的黑暗融为一体，而那黑色似乎是要将她一口一口的吞噬而尽。

　　我蹲坐在地上细细回想着妙妙刚刚所说的一字一句，句句我都能听的懂可是连在一起我却觉得匪夷所思。

　　三皇兄是我们这些兄妹中最善解人意的一个，自小他便是不争不抢，自小功课中就数他的作业值得父皇再三称赞，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只会一心只读书的兄长。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违背书中所强调人伦，去做那大不敬之事。

　　最后我不知道瑶佳是怎么找到了我，她告诉我她叫我了我几遍我才回过神，神情却很木讷就像是失了魂一样。

　　失了魂？我觉得她的形容很贴切，父子即将相残，手足即将相杀这样的场景即便是想一下我的心就会止不住的揪痛。

　　“王栩安在哪里？”

　　我摇晃着瑶佳的双肩，企图想要通过她立马知道太子阿兄的下落她被我接二连三的事情搞的有些恼怒，她用力扒开我的紧扣在她身上的双手，大声吼道：“我怎么会知道？他现在不应该正在满城找妙妙哪个女人嘛。”

　　说完便骂了一句：“疯子，全都是疯子当初我就不该来北燕。”转身便走了。

　　我此时来不及去追赶她，我只知道我要找到太子阿兄，如今已然是子时，时间更是耽误不得。

　　我顺着青台大街往太子府的方向跑，街道两旁的商铺都已经打烊，星星点点的灯火也是时而明亮时而灰暗。

　　太子府内灯火通明，我拍响大门，看门的门童揉了揉带有困意的眼睛，透过微弱的光线看看清我后便急忙打开了大门。

　　“太子阿兄呢？”

　　“回五公主，太子殿下和华二公子，吴家小公子等几位公子都在书房，公主若有急事，小人这就去禀告太子殿下。”

　　我脚步匆匆的越过他，三步并做两步的迈过层层台阶，但仍觉得自己跑的慢了：“不用，我正好也有事找他们。”

　　走出不远我还听到守门的仆人说道：“今夜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都往这里跑。”

　　书房内，灯火摇曳那窗纸上印着几个人影在摇曳的灯光中来回摇摆，我还未到门前便听到屋里有人拍案而起的声音。

　　“平日这王瑞安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胆子，今日竟然敢联合前朝余孽一共谋反。”

　　另一人道：“殿下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沉默，良久的沉默后那人憋不住了，继续道：“这王八羔子平日就爱读点破书，现在敢反了，那点圣贤书全读狗肚里了，我这就去冲到瑞王府揍他一顿。”

　　“冷静，阿昭你先坐下，我们慢慢商议。”

　　这个声音一响我便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是华荣，他的声音沉稳且有力，似乎有着让人不能抗拒的魅力。

　　我推门进去时吴昭正准备坐下，被突然出现的我吓得又重新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