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华录》温栾

1、着火

　　“着火了！”
　　“救火呀！”
　　“快救火呀！”
　　……
　　宁静的午后，一声声刺破天的大喊叫醒了正在家午睡的村民。传讯的猎人急匆匆地在村头跑到村尾，急忙慌张地将山上着火的信息传递给村民。
　　随后一道道木篱笆被人从内里打开。
　　吵吵嚷嚷，人来人往的兵慌马乱中，手足无措的温岄被一个妇人一把拽住并递了个木盆给她，“姑娘，快点搭把手。那边的山头可都是我们吃饭的伙计，山烧了我们的命根子就没了！井在那边，快去快去！”
　　大娘一推，拿着盘懵懵懂懂的温岄就这么加入了救火的行列中。
　　排队打水的过程中她才发现了山那头飘起的滚滚浓烟。
　　想来是上山的猎人发现了火点就赶紧的下山求救，刚才便是一声声的传讯声。
　　井边打水的少年见温岄是个脸生的便问她：“姑娘不是本村的人吧，脸生得很！辛苦你了！”
　　“没关系，刚好路过反正也无事，能帮忙也算是功德一件。”说着，温岄将木盆递给了少年。
　　细皮嫩肉的温岄瞧着也不像是干活的人，一大盘水还要抱到山上去也不远呢！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少年也没有因为她细皮嫩肉就拒绝温岄的帮忙。瞬间将她的盘打满了水，并笑着再次道谢。
　　温岄点头回以一笑便迅速离开了。
　　转身瞬间温岄咬了咬呀，暗道：这一盘水可是真的重！
　　在神色匆匆的人来人往中，温岄尽力抱着盘不让水洒掉。
　　正值秋高气爽时，天干物燥的使得这火蔓延得异常迅速，刚才还只是看见浓烟，温岄跌跌撞撞到山脚下的时候才发现，这么一会儿功夫火已经快烧了小半个山头了。
　　经验丰富的村民一部分挥舞着砍刀将火外围砍出一片空地，让火无法蔓延过去。一部分浇灭砍出的空地旁的火焰，阻止它们继续蔓延过去。
　　“乡亲们！辛苦了！这边差不多够了，快去那边那边，那边火更大！”
　　路边一个大叔大声指挥着提水的百姓去往那边火势更大的地方，他也看见了生面孔温岄。笑着对她道：“姑娘辛苦了，往那边去！谢谢姑娘帮忙！”
　　温岄再次笑着，“没关系，刚好遇见。”
　　大叔点头又指挥着人群，防止众多百姓心急忙慌地造成不必要的混乱而耽搁救火时间。
　　望着盘中的水，温岄暗自替自己加油，咬咬牙，是真的好重呀！还要上山！
　　又行了一段路，一个由一群人组成的递水的人墙接过了温岄的盘并冲她道谢又递给了她一个空桶。
　　手肘挎着空桶，温岄觉得真轻。
　　如此来回，直到夜幕降临。这场火算是控制住了，仅还有些浓烟冒在山头上空。一些年轻的小伙子组了个小队夜里巡山去了，谨防还有没灭的火苗又将他们的辛苦付之一炬。
　　吃过村民准备的饭菜后，外乡人温岄被邀请到了一户人家休息。
　　那户人家只有一个善良的寡妇，夜里妇人点着灯与温岄唠起了家常。
　　“姑娘哪里人呀？怎么称呼？刚才人多都来不及问姑娘一声的，怪不好意思。”妇人盘着堆叠的发髻，一身粗布麻衣。怀里一只装着针线的小簸箕，一边与温岄聊着一边缝补着今日救火树枝划破的衣裳，温岄盘腿坐在妇人对面。
　　油灯下的妇人看着约摸四十岁左右，村长将温岄分到寡妇家休息时便告诉了她，寡妇姓程，夫家姓陈，早些年战乱，丈夫交不起人头税便被抓去当兵了，当时陈夫人怀有孕的。可祸事连连，孩子不小心掉了。再几年又收到了丈夫战死，官府送来的抚恤金，一夜白头后。她便由陈夫人变成了现在的程寡妇。
　　“我姓温，也不知自己是哪里人。”又指了指自己脑袋道：“这儿摔过，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简单两句话，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就着油灯的亮光，抚了抚温岄的脑袋。“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呀。若是我的孩子还在，也该是这么大了！”
　　提到自己那孩子，这么些年她又有多少个夜晚彻夜难眠。妇人想着想着激动之时又将温岄一把抱在了怀里。
　　感觉到自己动作太大，怕吓着温岄后又急忙分开坐正。“大娘，大娘太心疼你了，唉！”
　　“没事的，没事的。我喜欢大娘呢！”温岄笑着，她看见了程大娘眼里闪着的泪花。心脏暖暖的，好像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心里又道自己傻，尽想些不可能的可能。
　　抹掉眼角的泪花，程大娘抓起温岄的手，瞧见了手上的水泡。“刚吃饭里就见你拿筷子别扭，大娘一时忘记了。小姑娘家家的手娇嫩呢，这孩子真也是疼都不喊一声。等着大娘给你拿药去！”
　　程大娘边说着咬断线，将东西放回小簸箕里，站起来转身。抬起袖子背对着温岄拭泪，遮掩住自己的情绪，当初不小心没的那个孩子便是个女娃，都成形了，大夫也说了，若是晚个半个月下来，精细地养养着或许还能养活。
　　若她当时再小心一点，将孩子生下来了，丈夫就必定会回家看望孩子，一来二去的，这命呀是不是就这么改了。
　　可命运捉弄人呀……
　　哪儿有那么多如果与可能。
　　温岄不知程大娘心中所想，只干巴巴地瞧着这收拾的干净的屋子，简单干净。一张床一张桌一个大衣柜一个梳妆台几把椅子，没有多余的摆设装饰都是些实用的家具。
　　程大娘拿来了针、白酒的干净的布条，麻利地用白酒给针消毒。
　　“会有一点点疼，但是这个水泡不处理的话。一直疼不说，若不小心发炎了便麻烦了。大娘以前也读过些书，识得点字。又一个人住，所以村长才安全你来我这儿的，姑娘别怕啊！”程大娘声音轻柔和蔼，像这黑夜里的油灯一样令温岄感觉暖暖的。
　　“嗯，没事。我不怕疼的。”
　　伸出手放到桌子上，又将油灯拿近了些。消过毒的针刺破了水泡，干净的布条吸收走了里面的液体，最后又用白酒给温岄两只手消了个毒，白布条裹好。
　　“谢谢大娘！”
　　温岄笑着道谢，还将脸凑过去在大娘怀里蹭了蹭。
　　程大娘开心极了道：“要么温姑娘就在大娘这里住下，等记忆恢复了再回家？这秋天一过就是冬天了，到时候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在外面多危险呀。”
　　“大娘太客气了，不用啦。我还是想继续找家人，放心！我可以的哦。”温岄爽朗地对程大娘笑着。
　　程大娘又挽留了几句，但温岄坚持着便也没再强求。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自己的想法，她觉得的好，对温姑娘来说未必是好。而她的提议也是给自己一个念想！她的孩子。
　　人呐，不能太贪心，能遇见便已经是一种福气了！